可一想到日后的流水哗哗进账,又觉得值了。
区区一个小吃摊能有多大出息?
他这家卤菜铺子开起来,铁定压她一头。
他已经打听好了地段,就在城南主街拐角处。
人流密集,租金贵些也值得。
他还计划引进腌制秘方,用老汤炖煮十四个时辰,味道绝对独一家。
想到这儿,他差点咧嘴笑出来。
“金公子,你要点头,咱们合作前先清理下无关人员,比如她。”
他指了指宋绵绵。
“谈事情,总得清场吧?免得被人搅局。”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绵绵。
宋绵绵听着,嘴角微微翘起。
她的神情没有起伏,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轻蔑。
“你乐什么?”
祖姥爷被她这表情刺得烦躁,眼神瞬间变得凶巴巴的。
她理都没理他,只转向金公子,轻声问:“咱们签的那张纸,你还记得写的是啥吗?”
祖姥爷眉头顿时拧成疙瘩,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插话,却发现金公子的目光已经落在宋绵绵身上。
果然,金公子点点头,说:“当然记得。外头的人想插手,必须咱俩都点头才算数。”
“其实我本来就想先问问你意思。你要不同意,那这事就没得谈。”
换句话说,哪怕他答应,只要宋绵绵摇头,合作照样黄。
更何况,他也清楚宋家这摊子破事。
祖姥爷和宋绵绵之间的梁子,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此算计自家后辈的事,宋绵绵压根不可能点头答应跟他联手。
而金公子这番话也是走个形式。
最后的结果早就定了,她不会松口。
宋绵绵嘴角轻轻一扬。
“我现在就能回你一句,这事我不干。”
“一个姑娘家,整天跟外头男人混在一起,也不怕街坊议论?就不怕给咱宋家丢脸?”
祖姥爷瞅着她的眼神满是嫌弃,冷声道。
“我要是有你这种孙女……”
“你配吗?你也配生出我这样的人?”
宋绵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这卤味生意是我和常家合伙的,只要我还跟他们合作一天,你就别想蹭上一丁点好处。”
“你!”
祖姥爷抬手指着她鼻子,气得直哆嗦。
“心肠毒得很!”
挨了骂,宋绵绵反倒乐了,歪头反问:“我怎么招你了?就因为我没顺着你的意思走,我就成恶人了?”
“是我拐了你闺女去做交易?还是我天天盯着族里年轻人,非逼他们嫁老头娶老妇?”
金公子听着这话,眼神顿时变了。
片刻后,他又垂下眼帘,掩去情绪波动。
他真没想到,宋家这位长辈品行居然这么下作。
原以为哄骗小辈谈生意已经够不像话,没想到背后还藏了这么多腌臜事。
祖姥爷被金公子看得脸上挂不住,嘴硬道:“你那命格,嫁过去最合适不过,我这是为你好!结果养出个不认恩情的冷血东西!”
“这话可真笑死人,我哪天喝过你一口水?吃你一粒米?你张嘴就说我忘恩负义?”
“宋大夫今天来,是为了采买卤货吧?”
金公子转开话题问道。
宋绵绵点点头,语气干脆。
“先不说这些,你赶紧把这位请走,我好去查查今天进什么料。”
金公子淡淡瞥他一眼。
“宋老爷,您还是自便吧。”
这老头心里窝火。
宋绵绵不肯妥协也就算了,连常家公子都对她言听计从!
眼看没希望,祖姥爷冷哼一声,甩袖转身。
他向来不做赶尽杀绝的事。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即便对方咄咄逼人,他也从不以暴制暴。
哪怕现在卤菜铺红火得很,也不会主动树敌惹麻烦。
人虽走远,但祖姥爷脑子里还惦记着那门生意。
不就是些煮熟的肉菜么?
这世上能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配方,非得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道。
味道再特别,终究是柴米油盐做出来的,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既然不带他玩,那他自己琢磨去。
“老爷子,这道菜……我们真是一点辙都没有。找了一圈会掌勺的师傅,愣是没人能摸清里头放了啥料。”
宋家的一个下人低着脑袋,偷偷瞄了眼祖姥爷的脸色,小声说道:“要不咱换条路子?这玩意儿实在搞不定。”
他已经跟好几个老师傅聊过,甚至拿银子请人吃饭套话。
可对方守口如瓶,连边角料都不肯透露半句。
主家着急,他们也急。
可急也没用,手艺这事强求不来。
“我养你们这么久,就这点能耐?连个卤味都捣鼓不明白?”
祖姥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拐杖重重磕在地板上。
旁边的几个下人都往后退了半步,谁也不敢接话。
那人被骂得不敢抬头,心里早翻了几百遍白眼,嘴上还得认怂。
“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那味道太邪门,照着做是能做出个样子,可一尝……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他曾把自家做的和正宗铺子里买的摆在一起,挨个让同僚品尝。
结果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差别。
香气差了一截,入口后劲不足,回味发涩,甚至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这不是手艺问题,更像是缺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他们始终没找到。
几位厨子倒是琢磨出个大概做法。
但做出来的味儿跟原版比,就像凉水兑酒,淡得没边。
汤底熬了八小时,香料配了十几种。
肉也选的是上等五花和腱子。
可香气刚飘出来就被风带走了。
客人闻不到香味自然不会驻足,没有人气的摊子更难聚拢食客。
有次他们特意提前开门,在街口摆了试吃碟。
结果路过的人瞥一眼就走,连筷子都没动。
祖姥爷一听更来气,咬着后槽牙吼了一句。
“做!给我做出来!我看能难吃到什么地步!”
等他亲自扒拉一口尝完,脸都绿了半截。
但他还是收拾情绪,拄着拐杖出门,在城西一条热闹街上谈下一个小铺子。
签契书的时候手很稳,一个字都没改。
他也清楚,自己这摊子肯定比不上常家和宋家联手开的那家老铺。
于是专挑了个离得远、但街上人来人往的地方落脚。
那边靠近码头,工人多,饭点集中,拼的就是快和实惠。
他让人打出招牌,价格压到最低,只为先把人流引过来。
开业那天还请了吹锣队,在门口闹腾了一上午。
祖姥爷不会轻易罢手,宋绵绵早就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