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道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古老玉符。
“遁！”
他的身影，连同那被封印的果实，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消失在这片虚空回廊的残骸之中。
虚空之实，终被取走。
“盒子之外……亦是盒子……”
他咀嚼着那破碎影像带来的信息，嘴角溢出的鲜血……
混沌战场的天空永无宁日，能量乱流如同亿万头无形巨兽的咆哮，撕扯着一切试图稳定下来的空间结构。
枯萎的巨木扭曲的金属残骸，构成了这片死寂大地荒诞而险恶的景观。
然而，一道身影正以一种近乎漫步的姿态，穿行于这绝境之中。
陆离走在最前，步伐不急不缓，仿佛并非行走在危机四伏的战场，而是漫步于自家后院。
他周身没有任何耀眼的光芒，也没有散发出慑人的威压。
那些足以撕裂领主级怪物的空间裂缝，在他身前三尺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界壁，悄无声息地滑开，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溅起。
地面涌出的吞噬能量天空坠落的腐蚀酸雨潜藏在阴影中暴起发难的扭曲生物……所有的一切，在靠近他一定范围时，都仿佛失去了攻击这一概念，要么自行消散，要么僵直不动，然后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无声湮灭。
他身后，李照清、夜王等人紧紧跟随，脸上依旧带着未愈的苍白，眼中残留着痛失同伴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撼，以及深植于心的信赖。
他们亲眼看着陆离如何走过这片死亡之地。
一头盘踞在山谷深处气息堪比顶尖领主甚至隐隐触及某种规则力量的骸骨巨龙，在陆离踏入其领地百里范围时，便不安地躁动起来。
当陆离的身影出现在它视野尽头时，这头曾经杀死过无数战力破万的恐怖存在，竟发出了恐惧的哀鸣，试图蜷缩起来，将巨大的头颅埋入堆积如山的骸骨之下。
陆离甚至没有看它一眼，只是走过。
骸骨巨龙那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眶，光芒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沙塔般崩塌，化为最普通的灰白色尘埃，融入这片死寂的大地。
一片被标记为绝对死域，连清道夫巡逻队都会谨慎绕行的规则紊乱区。
陆离径直走入其中。
在他踏入的瞬间，那狂乱扭曲的景象骤然凝固，随即如同褪色的油画般，一层层剥落消散，露出了后方正常的布满陨石坑的荒原。
整个过程，没有能量的激烈对抗，只有一种更高层面的规则。
他们甚至遇到了一小股似乎是追踪某种能量信号而来的清道夫。
三名灰袍身影，动作整齐划一，空洞的目光扫视四周。
当它们看到陆离时，那漠然的程序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微不可察的凝滞。
没有攻击指令发出，也没有撤离程序启动。
陆离同样没有理会，带着队伍从它们身旁百米处走过。
那三名归零者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原地，直到陆离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能量雾霭中，它们才如同接收到延迟指令般，缓缓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着它们漫无目的的巡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从未出现过。
“圣人……”夜王低声呢喃，阴影在他指尖缭绕，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
他曾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力量的某种边界，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井口上方巴掌大的天空。
陆离此刻的境界，已然超越了力量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对世界底层规则的权限。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行走。
他的目标最终之地。
启明号内，那副融合了多种线索才勉强拼凑出的残缺星图，正指向那个方位。
冥冥中的感应，自身终末之道的牵引，都在告诉他，那里有他需要的答案，或许是打破这绝望循环的钥匙，或许是通往盒子之外的裂缝，又或许……是更深邃的陷阱与终结。
圣人境，赋予了他近乎无视混沌战场常规危险的能力，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悬于万物之上的盒子本身的存在。
那无处不在的监控感，那冰冷绝对的规则铁律，那深藏于一切变量背后的漠然注视……
并未因为他突破而消失，反而更加真切。
他现在可以轻易碾碎所谓的强敌，可以抚平局部的规则紊乱，甚至可能从归零者眼前安然走过。
但他依旧无法真正打破什么。
他像是在一个无比坚固的玻璃球内部，变得力大无穷，可以轻易捏碎球内的一切微尘模型，却依然无法触碰到玻璃球壁本身。
甚至，他的力量越大，越能感受到那层玻璃的绝对。
“停下。”
陆离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让身后五人瞬间绷紧。
前方，并非出现了什么强大的敌人或险地。
相反，那是一片看起来异常宁静的区域。
一个平滑如镜的湖泊，湖水呈现出诡异的七彩色泽，不断缓慢旋转，却没有任何波澜，也映照不出天空的混沌。
这片区域美丽得不像混沌战场的一部分，甚至带着一种圣洁的意味。
但陆离的眼中，混沌色的漩涡微微流转。他看到的不是美丽与宁静，而是空洞。
这片区域，是混沌战场某个规则节点长期扭曲后形成的奇点，一个温柔却致命的陷阱。
任何拥东西进入其中，都会被那空洞缓慢而不可逆转地同化稀释，最终成为这片美丽死寂的一部分。
对于之前的陆离，或许需要费些手脚。但对于现在的他……
他抬起手，对着那片七彩湖泊，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能量洪流的奔涌。
下一刻，李照清等人仿佛听到了某种如同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般的咔嚓声。
紧接着，那美丽而诡异的七彩湖泊整个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晃动起来。
色彩开始混乱平滑的镜面破碎，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虚无。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那片区域彻底变了模样。
七彩湖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规则平滑的圆形坑洞，坑底是纯粹的黑，仿佛连接着深渊。
周围恢复了混沌战场典型的荒芜与混乱，能量乱流再次开始在这片新出现的空地上呼啸。
陆离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