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月影岛略显陈旧的码头。
一艘观光船慢悠悠地靠岸,吐出寥寥几名游客。
叶川信—一或者说,已经不再是叶川信”的少年,顶着一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背着个崭新的旅行背包,步履平稳地踏上了码头的甲板。
脚下传来木板轻微的吱呀声,一种与东京截然不同的、带着海岛特有闲散与闭塞感的气氛扑面而来。
伴随着伊述血脉的活化,叶川信近来确实有种思绪愈发清明、记忆如同被擦拭过的玻璃般清淅的感觉。
此刻,关于“月光奏鸣曲杀人事件”的种种细节,就如同存储在硬盘里的文档,随着他的意念被精准调取、展开。
这不是个好事儿,但叶川信暂时还没有办法。
注意力还是放回本次月光奏鸣曲杀人事件上。
凶手的行动逻辑,动机链条,甚至那些关键的节点————拆解出来看,简单得甚至有种“把冰箱门打开,把大象塞进去,然后把门关上”的直白感。
杀人,放下尸体,做验尸伪证,误导视线,都是很直白的手段。
但这,是创建在他什么都“知道”的前提下。
如果抛开上帝视角,纯粹从一个外来者、一个需要从零开始破解谜题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充当法医的麻生成实给出的验尸伪证,是第一重迷障;他本人男扮女装的身份,是第二重迷障;而麻生圭二还有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在十多年前的惨案中并未跟随家人一同死去,这则是隐藏最深、也最关键的第三重迷障,以及麻生圭二遗物的乐谱中隐藏的,要传达给麻生成实的话
原着里,工藤就是被这一重重的迷障绊住了脚步,等他终于拨开迷雾看清真相时,一切已无法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复仇者在火焰中弹奏着最后的安魂曲,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属于麻生成实的“正义”。
而叶川信嘛————
他压根就没打算跟着凶手的节奏去玩什么解谜游戏。
他都开着挂来了,当然是要掀桌子的。
原着里月光奏鸣曲只能触动工藤,这次伪装了身份来了,那就是要狠狠的给江户川柯南,上一课。
在码头附近,叶川信找到一位正在自家门口收拾渔网的老爷子,稍做打听,他就得知了岛上的诊所所在,谢过老人之后,叶川信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座不大的、挂着“诊所”牌子的建筑走去。
推开诊所的玻璃门,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候诊区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冷清,叶川信踏入了诊疗室的大门,房间里,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身形纤细,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一种温婉的气质,正低头书写着什么。
叶川信径直走过去,在就诊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听到动静,“女”医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声音也是温和的女声:“陌生人呢?请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川信抬起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带着职业性询问的视线,没有回答关于身体状况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稳的、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语调,缓缓开口,“麻生先生,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直白的称呼,意有所指的言语。
当叶川信的话音落下之后,诊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挂着【浅井成实】胸牌的医生,脸上的温婉笑容,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骤然崩出了裂痕。
那双原本柔和的眼睛里,瞳孔骤然收缩,震惊、慌乱、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戳穿最深层秘密的恐惧,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过。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或许是因为叶川信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攻击性。
短暂的沉默后,“她”——或者说,他——才用一种极力压制却依旧带着细微颤斗的声音开口。
麻生成实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叶川信,试图从这张平凡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
叶川信点了点头,对麻生成实能绷住情绪,跟自己平静交流,并不算太意外。
眼前的男人,在隐姓埋名之后,男扮女装数年不在旁人眼中露出任何破绽,又精心策划了连环复仇的计划,又是音乐世家出身,其文化素养和心智绝非寻常。
“没错。”叶川信语气不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在闲聊中引经据典,“但我有个————朋友?就当他是我的朋友吧。他有一句话,我也很认可。”
叶川信双手交叉,将手臂撑在桌面上,以行动,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的态度。
“正义是随立场改变的,获胜的,才是正义。”
麻生成实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咋听这句话,他感觉有点莫明其妙。
实际上,叶川信的第二句话来自古美门研介,是讼棍本棍的人生信条之一,也是多次被古美门挂在嘴边,用来讽刺新人律师黛真知子(新垣结衣)。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麻生成实盯着眼前的陌生青年,干脆不装了,嗓音也低沉了些许。
叶川信面具下的脸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而脸上的面具,露出的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清淡的微笑,“麻生先生————在月影岛这片土地上,在你所面对的复杂局面下。”
“你觉得怎样的胜利才是你的胜利?怎样的胜利,才算是你的正义?
“”
麻生成实紧蹙着眉头,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叶川信此刻那张平凡而普通的脸。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陌生人多管闲事的话————我建议你,趁着现在,去一趟岛上的警察局。”
“麻生圭二先生,实际上是留下了些许遗物的,当年的大火之后,也没人把那些乐谱当成遗物,所以它被保留了下来,依旧在等着有人去触碰和解析它所记录的信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麻生成实。
“如果成实医生,你改变了某些想法,可以来找我,我会在岛上的旅店等你。”
“有些事情一但做了就回不了头,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否则不会在岛上等待这么几年,也不会查找私家侦探来到岛上,试图让他阻止你或者是揭发你。”
“人都该有选择的机会,现在,只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给你的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