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苏棠的手在父亲臂弯里抖了一下。
钢琴曲是她挑的,很简单的一个旋律,反复弹着,像心跳。
苏父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西装,打了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父亲的手臂很稳,带着她往前走。
红毯两边坐满了人。苏棠看见了傅怀瑾和燕婉。傅怀瑾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燕婉微笑着朝她点头。旁边坐着三个孩子——傅家的三个孩子,今天都穿了小礼服,坐得笔直。七岁的傅予乐作为长子坐在中间,傅慕安和傅知屿分别两边。女儿傅知屿梳着两个小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再往前,是路家那对双胞胎花童。五岁的路承屿和路知微,穿着白色小西装和小纱裙,手里提着花篮。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们的父母坐在旁边——苏清然和路子矜。苏清然是燕婉的助理,路子矜是燕婉的大师兄,今天特意带着孩子来帮忙。
徐薇坐在第一排,正拼命朝她挥手。工作室的同事们在后面,举起手机拍照。
苏棠的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的面孔,最后落在红毯尽头。
林深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了深蓝色西装,白衬衫,领带是她选的银灰色。阳光落在他肩上,整个人挺拔得像一棵树。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苏父的脚步很慢,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走到红毯中间时,父亲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棠棠。”
“嗯?”
“要好好的。”
就三个字。苏棠的眼泪瞬间涌上来。她咬住嘴唇,用力点头。
父亲的手臂紧了紧,又继续往前走。
终于走到尽头。林深站在那里,傅怀瑾站在他旁边——今天他是证婚人,这个安排是昨天临时定的,林深和苏棠都很意外。
苏父停住脚步。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林深,然后郑重地把苏棠的手交到林深手里。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苏父的手粗糙,林深的手修长,但都很有力。
“交给你了。”苏父说。
“您放心。”林深说。
苏父退后一步,坐回苏母身边。苏棠看见母亲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现在,只剩下她和林深面对面站着。
司仪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话温和:“各位来宾,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林深先生和苏棠女士的婚礼。”
声音在庭院里回荡。宾客们安静下来。
司仪看向林深:“林深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棠女士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爱她,尊重她,珍惜她,直到永远?”
林深看着苏棠,眼神很专注:“我愿意。”
“苏棠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林深先生,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爱他,尊重他,珍惜他,直到永远?”
苏棠点头:“我愿意。”
接下来是交换誓言的环节。这是他们自己写的,没有用模板。
林深先开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展开。纸不大,字迹工整。
“苏棠。”他叫她的名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电梯里撒了一地设计图。我帮你捡,看见那些图纸,觉得很特别。后来我知道,那些图纸就是你的世界。”
他顿了顿,继续念:“你说过,你想要的生活很简单——两个人,一个家,三餐四季。你说平凡的生活最可贵。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有幸参与你的平凡生活,该多好。”
苏棠的眼泪掉下来。她没想到林深会记得这些。
“今天,我想告诉你,”林深的声音很稳,“我愿意和你一起,过最平凡的日子。早上一起醒来,晚上一起回家。你做设计,我工作。你累了我给你倒水,我累了你陪我说话。一年,十年,五十年。就这样,平凡到老。”
他说完了。庭院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
苏棠擦了擦眼泪,从伴娘徐薇手里接过自己的誓言卡。她的手在抖,字迹有些潦草。
“林深。”她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以前觉得,爱情要轰轰烈烈才动人。后来遇见你,我才知道,最动人的爱情,是细水长流。”
她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尊重我的梦想,支持我的选择。谢谢你让我知道,被人全心全意爱着是什么感觉。”
“我愿意和你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你的家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从今天起,一直到永远。”
她念完了。林深看着她,眼睛红了。
司仪微笑着说:“现在,请证婚人致辞。”
傅怀瑾走上前。他今天没穿西装外套,只穿了白衬衫和深灰色马甲,看起来比平时随和些。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但没看。
“林深跟了我七年。”傅怀瑾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从实习生到总裁助理,再到投资部副总。我看着他从青涩到成熟。”
他转向苏棠:“苏棠我也认识几年了。第一次见面是在傅氏的项目会上,她讲解设计方案,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我当时就想,这个设计师有股劲儿。”
“后来知道他们在交往,我不意外。”傅怀瑾继续说,“好的感情是互相成就的。林深变得更有温度,苏棠变得更自信。他们在一起,是珠联璧合。”
他顿了顿,看向两位新人:“今天作为证婚人,我想送给你们一句话——婚姻不是终点,是起点。往后的路还长,会有风雨,也会有阳光。但只要你们牵着手,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傅怀瑾说完了。燕婉在下面轻轻鼓掌,三个孩子也跟着拍手。傅知屿拍得最起劲,小脸兴奋得发红。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的环节。路家那对双胞胎花童提着花篮走上来。路承屿走在前面,路知微跟在哥哥后面,两个孩子走得很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林深从路承屿手里接过戒指盒。打开,取出女戒,轻轻戴在苏棠的无名指上。戒指很合适,素圈,内圈刻了他们名字的缩写。
苏棠也给林深戴上戒指。她的手有点抖,试了两次才戴好。两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司仪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林深低下头。他的吻落在苏棠唇上,很轻,但很坚定。周围响起掌声,欢呼声。徐薇的声音最大:“亲久一点!”
分开时,苏棠脸红了。林深笑着看她,眼里有光。
仪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徐薇和几个伴娘搬上来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苏棠设计的纸艺小鸟。这是她花了一个月时间做的,每一只都不一样,有白色的,有浅蓝色的,有淡粉色的。
“请大家一起。”司仪说,“每人拿一只纸鸟,待会儿数到三,我们一起放飞。”
宾客们纷纷上前,从纸箱里取出纸鸟。孩子们最兴奋,傅家的三个孩子每人拿了两只,傅知屿非要拿一只粉色的和一只蓝色的。路家双胞胎也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路知微选了淡紫色,路承屿选了天蓝色。
苏棠和林深也各拿了一只。苏棠的是浅蓝色,林深的是白色。
“准备好了吗?”司仪问。
大家都举起手中的纸鸟。
“一,二,三——”
手松开,纸鸟飞起来。几十只彩色的小鸟在空中飘荡,乘着风,越飞越高。阳光透过薄薄的纸,映出温柔的光晕。
苏棠抬头看着。那些纸鸟在天空里盘旋,像一个个小小的梦想。她想起做这些鸟的夜晚,想起画设计图时的专注,想起这些年为梦想付出的努力。
傅家的三个孩子仰着头,傅知屿指着天空:“妈妈看!小鸟飞好高!”
燕婉笑着搂住女儿:“那是苏阿姨的梦想在飞。”
路知微拉着哥哥的手:“承屿,我们的小鸟也飞得好高。”
路承屿认真点头:“嗯,它们会飞到云上面去。”
苏棠听着孩子们的话,心里暖暖的。林深握紧她的手:“真好看。”
“嗯。”苏棠点头,“像我们的未来。”
这时,一只浅蓝色的纸鸟飞得特别高,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林深侧过头,在苏棠耳边轻声说:“那只蓝色的,我偷偷在翅膀里面写了字。”
苏棠惊讶地看着他。
“写的是:‘苏棠的梦想,由林深护航’。”林深说,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苏棠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是甜的。
纸鸟渐渐飞远,消失在视野里。但没关系,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见证这一刻的誓言,承载未来的期许。
仪式正式结束了。宾客们围上来祝贺,拍照。苏棠和林深被簇拥在中间,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福。
傅怀瑾和燕婉带着孩子走过来。燕婉轻轻抱了抱苏棠:“恭喜你们。”
“谢谢燕婉姐。”
傅怀瑾拍拍林深的肩:“好好过日子。”
“一定。”林深说。
傅知屿跑到苏棠面前,仰着小脸:“苏阿姨,你今天好漂亮!”
苏棠蹲下身:“知屿今天也特别可爱。”
傅知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送给你,结婚要甜甜的。”
苏棠接过糖,心里软成一片:“谢谢知屿。”
路家那对双胞胎也跑过来。路知微奶声奶气地说:“新娘子姐姐,你的裙子会发光。”
苏棠笑了:“是阳光照的。”
路承屿把手里的花塞给苏棠:“送给你。”
是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大概是刚才在院子里摘的。苏棠接过:“谢谢承屿。”
徐薇挤过来,举着相机:“来来来,大合影!所有人都过来!”
宾客们在仪式台前站好。苏棠和林深站在中间,父母站在两边,朋友同事们围在周围。傅家的三个孩子站在前排,路家双胞胎也挤进来。傅怀瑾和燕婉站在苏棠父母旁边,苏清然和路子矜站在燕婉身后。
“看镜头——”徐薇喊,“一,二,三!”
咔嚓。快门按下,定格了这个瞬间。
照片里,所有人都笑着。苏棠靠在林深肩上,林深搂着她的腰。苏父苏母站在旁边,傅怀瑾和燕婉在另一侧。孩子们在前面做鬼脸,傅知屿吐着舌头,路知微比着剪刀手。朋友们在身后挥手。
阳光很好,枫叶很红,白纱在风里轻轻飘。
这是他们的婚礼。简单,温馨,满是爱。
拍完照,宾客们移步宴会区。午宴要开始了。苏棠和林深换了敬酒服,准备一桌桌敬酒。
经过傅怀瑾身边时,傅怀瑾对林深说:“晚上酒店那边,安保我已经安排好了。慕星晚会在那边盯着,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林深点头:“谢谢傅总,也谢谢慕特助。”
苏棠这才注意到,傅怀瑾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干练的套装,头发扎成低马尾,面容清秀,眼神却很锐利。这就是慕星晚了,傅怀瑾的新特助。
慕星晚对林深和苏棠微微点头:“林总,苏小姐,恭喜。晚上我会在酒店协调,确保一切顺利。”
“辛苦了。”苏棠说。
敬酒的过程很顺利。苏家的亲戚都很朴实,说的都是实在话。林家的亲戚客气些,但也真心祝福。工作室的同事闹得最欢,非要林深唱歌才肯喝酒。
最后是傅怀瑾那桌。傅怀瑾端起酒杯:“林深,苏棠,白头偕老。”
“谢谢傅总。”
燕婉也举杯:“早生贵子。”
苏棠脸红了:“谢谢燕婉姐。”
三个孩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端起果汁。傅予乐作为大哥先说:“祝林叔叔苏阿姨新婚快乐!”
傅慕安接着说:“永远幸福!”
傅知屿最后说:“生个小妹妹跟我玩!”
大家都笑了。苏棠的脸更红了。
午宴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后,部分年长的宾客先回去了,年轻的朋友们留下,准备参加晚上的晚宴。慕星晚已经提前离开,去酒店那边做准备工作。
苏棠和林深回到休息室,终于能喘口气。
徐薇进来,端着两杯水:“累坏了吧?”
“累。”苏棠接过水,“但开心。”
“晚上还有一场呢。”徐薇笑着说,“抓紧时间休息。”
她出去了,留下两人独处。
林深帮苏棠取下头饰,又帮她揉揉脖子:“难受吗?”
“还好。”苏棠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我们真的结婚了。”苏棠说,“早上我还是苏小姐,现在就是林太太了。”
林深笑了:“是啊,林太太。”
这个称呼让苏棠心里一暖。她侧过头看他:“林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