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对头?
王善知道自己不是神人,每天习武读书就已经用去全部时间了。
术业有专攻,善于倾听别人的意见,有时能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再说了,方才尸体臭味儿太浓,他勉强辨认下身份就熬不住了,还真的没有细看。
此时闻言,立刻虚心求教:
“是哪里不对?”
刘三女不知怎么想起戏文里太祖皇帝三请诚意伯的桥段,把胸膛都挺起来些:
“位置不对。”
“猛兽大多在深林里,一来隐蔽,二来凉爽、有水源。”
“要说那应伯爵慌不择路,撞到林子里被吃了,这不奇怪。”
“可我发现他的地方还没到半山腰啊。总不能虎狼吃了人,还特意把尸体拖出来,方便家人收殓吧?”
王善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是他运气不好,碰到野兽出来觅食?”
刘三女没有反驳,“是有这个可能。”
“可还有一点,味道不对。”
“方才尸体的臭味儿您也闻见了,都和茅坑差不多,我在林子里要是闻到,肯定直接避开。”
“可我找到尸体时,闻到的却是一股香味儿。”
“那么香的味道,肯定会引来野兽,那人竟然没被吃得只剩骨头架子”
王善猛然一惊。
容易被发现的位置,诡异的香味越听越感觉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应伯爵的尸体。
可谁会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刘兄弟,多谢了,你说的这些都很有用。”
刘三女见他这么郑重,反而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一路沉默往县城走,王善神情凝重起来。
应伯爵之死,和他多少是有一些关系的,如果有人借此做文章,就算不能造成实质伤害,也必然引发流言蜚语。
而乐见此事的,就只有林有德和刘有光。难道是这对翁婿不甘低头,故意炮制这桩事来恶心他?
这个时候,王善便越发觉得力量不足,原本积攒龙虎气一口气冲融合度的想法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日积月累,变化分散开来,人们也容易习惯,我也省得解释什么‘君子豹变’。”
【图主:王善】
【道职:赤心灵官】
【神禀:心火】
【龙虎气:4刻】
【心火:心血之盛,超迈常人】
王善心中一动,龙虎气后的刻度重归于零,一股暖流从心脏有力的搏动中向着全身扩散。
这一次的感觉就比之前两次明显得多。
本来他在大太阳底下快走,就算戴着大帽遮阴,也还是一阵燥热。
然而体内暖流扩散之后,他立刻察觉到,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缓,额头汗珠也不是一个劲地流下来了,走路似乎也轻松了几分。
【图主:王善】
【道职:赤心灵官】
【神禀:心火】
【龙虎气:无】
【心火:心血之盛,超迈常人】
仔细观察,神禀【心火】的两个篆字上,似乎有点点火星腾起,象是要被引燃了一样。
而一旁的刘三女则发现,身边人的速度不知不觉加快,逐渐已经超出了他几个身位。
他只当是对方急着进城,也没多想,下意识加快脚步跟上,到后面逐渐就从快走变成了慢跑。
等到了同仁馆门口时,刘三女已经是气喘吁吁,胸前背后被汗水浸出一大块阴影。
而王善只是呼吸有些急促,额头和脖子有一层汗珠,远远没有前者那么夸张。
“师兄!”
“小师弟?我还说去找你,急匆匆的,出什么事了?”
江水云恰好在坐堂,见状先安排两人坐下,让伙计送上酸梅汤。
白色的瓷碗里,褐色酸梅汤飘着快融化的碎冰,里面还飘着一点陈皮。
一碗灌下去,淡淡的酸甜和清凉沁润肺腑,一下就让人舒服起来。
“这天气进城来,热坏了吧?再给这位兄弟盛一碗。”
江水云给刚才的病人开了药,走过来时见伙计们都在忙,便自己打了一碗酸梅汤递过来。
刘三女一下子眼睛都瞪大了,手忙脚乱地接过,看着举人老爷亲手盛的酸梅汤,一时间竟然没处下嘴。
王善疑惑地看过去,后者低声嗫嚅着:
“王兄弟,你和你师兄要是以后当了官,肯定是好官”
“承你吉言”,江水云落落大方地拱手。
看出刘三女不自在,便拉着王善到了一边,后者将发现应伯爵尸体的事情和疑点三言两语说了。
“的确有些蹊跷”,江水云若有所思。
“这样,先派人去报官,一会儿我陪你下乡走一趟。论验尸,我也有些心得,此事之后,小师弟也该学学医术。”
“不管杀人还是救人,对人体不了解是不行的。”
“那就有劳师兄了。”
王善松了口气。有自家师兄在,无论武力还是身份,都能镇住林有德和刘有光,对方想搞鬼也不成。
“对了,刚才师兄说正要去找我?”
“是,第一炉甘露丸师父已经重炼出来了,本来打算给你送过去。”
“不过你既然来了,正好我们去见师父,应伯爵的事也该告知他老人家一声。”
王善精神一振,大清早地碰到命案实在晦气,没想到师门这里却有好事。
当下两人径直转入后宅,在书房找到了刘省吾,说明原委。
后者听完没太多反应。毕竟是边将出身,死人早就见惯了,何况实力摆在这里,浑源县真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
只是让秀云拿了一盒子丹药过来,叮嘱了几句:
“西门拿来的老参年份够足,过几天还能再炼一炉。”
“这重炼后的甘露丸药力强而药性温和,不过最好还是隔一日服一次。”
“这里还有些解毒药、金疮药、跌打药,你师娘还配了驱虫蛇的药包,一并带走吧。”
王善一边谢过,一边感慨有师门庇护就是好,什么东西都给你备齐了。
就冲这点,要是不能混出个名堂,他都要啪啪抽自己大嘴巴子。
馆里的事自然瞒不过杜其骄。后者是个跳脱性情,坐了这些天馆早熬不下去,一听死了人,也定要跟着去凑热闹。
江水云吃不过他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
而这一会儿功夫,刘有光也带着捕快匆匆赶来同仁馆,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刘三女呆住了:
“应伯爵死有馀辜!”
“此人是个龟公皮条客,偷老婆的班头,炕妇女的领袖!暴尸荒野本是报应,不曾想竟惊动了王公子。”
“本典史一定速速办理,不让父老乡亲挂怀忧虑!”
刘有光一番话斩钉截铁,义正词严,不知情的人听了忍不住叫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听闻应伯爵死讯的时候,他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坏了!
不会是岳丈想不开,想和同仁馆比划比划吧?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怕是只能跟妻子和离了!
“刘典史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江水云笑了笑便不再理会,转头吩咐道:
“小师弟不会骑马,其骄,你来带他。”
“刘三女兄弟,你和我走。”
“刘典史,三伏天尸体放不了太久,咱们快马先行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
刘有光忙不迭点头,跨上捕头牵来的马,和江水云、刘三女一马当先出了城。
杜其骄一边让人备马备鞍,一边回屋收拾了些不知什么东西。
纯黑的高头大马油光水滑,眼神温顺,王善先一步上去,甚至感觉不用学都能骑着走。
等杜其骄上马,他忽然感觉后腰硬硬的。
“师兄,什么东西顶着我?”
“哦,是我的大枪,挂在得胜钩上就好了。”
两人同乘,出了城一路疾驰,速度比起平时步行快了一倍。
要知道他们加起来三百斤都打不住,可见这马种不一般,说不定是军马。
不过骑乘的体验就不太好了,大热天两个爷们儿挤在一起,实在难受,王善到地方下了马,决心一定要尽快把骑马学会。
而永安乡村后头不知不觉又围满了人,江水云看着尸体,神情凝重,刘典史则是一脸茫然。
见两人到来,江水云招手示意,待凑近后说了两句话:
“应伯爵的死有问题。”
“他是被人绑起来,活活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