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平阳县城,王清瑶并没有立刻着手接管家族登上家主之位,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许元知道她需要时间,对别人来说,王员外是手段凌厉的老牌大户人家家主,对她来说,王员外却是最疼爱她的人,爹爹走了,以后再也没人叫她乖女了,这样的悲伤尤如剜心刺骨,岂是那么容易走出来,也没办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瘁,仿佛盛开到了极致的凌霄花即将走向凋零,许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每天都是亲手给她熬汤调养身体,可她没什么胃口,吃几口就不吃了,只好拿一些滋补的丹药给她吃,别让身子骨垮掉。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多月后。
王清瑶终于走出来了,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憔瘁,不过失去了光彩的美眸却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对许元亲手熬的汤也能勉强多吃几口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继续,这个道理不用许元多说,她自己也知道。
又调养了半个来月,她苍白憔瘁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荣光,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夫君,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们夫妻俩拥有的家财已经足够我们修行之用和生活开支,我不想跟兄长们姐姐们争夺更多家产,也不想接任家主之位被琐事缠身,只想跟夫君一起专心修行,攀登强者武路。”
许元点头,“好,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作为一名想成为强者的修行者,岂能被钱财俗事困扰,随着我们夫妻两的修为实力不断提升,所需的修行资粮品阶越来越高,钱财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小,将来到了真炁境修为以上,所需的修行资粮就不是钱财可以买到的了,再多的钱财也没什么意义。”
得到了丈夫的支持,王清瑶更加坚定了信念,当即就派人去把王武略请到家里来。
王武略是王员外跟正房夫人所生的嫡子,同时也是长子,相当于王家的“太子爷”,从传统观念来说,具有家族的继承权,是下一任家主的最佳人选。
只是王员外修为达到了通脉境以上,寿元比普通人更长,又掌控欲比较强,已经八十多接近九十岁,还把持着家族的权利不肯放手,一直坐在家主之位上没有退下来,所以,王武略当了几十年的“太子爷”,多少都有些怨气和憋闷。
再加之,王员外对老来得女的偏房所生的小女儿王清瑶太过宠爱,家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王员外有把家主之位传给王清瑶的趋势,这让王武略心里更加难受,对王清瑶从来没有好脸色看。
好在,六年前,老父亲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常看好新晋李家的上升势头,迫切想与之联姻,忽然就把威胁最大的王清瑶嫁了出去。
所嫁之人,还不是李家的嫡系,只是李家二房当中一个养子,没什么出息的“二十七八岁老光棍”。
这让王清瑶基本上没有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了,兄妹之间的关系,这才缓和了一些。
不过,王员外给王清瑶的嫁妆实在太过丰厚,对许元这个“便宜女婿”也是好的没话说,敞开供应修行资粮,还不准家族任何人过问具体用了哪些修行资粮,反正就是全额报销,让家族很多人不满,只是畏惧家主的威势不敢站出来反对。
“夫君,我们去门口迎一下大哥,免得惹人非议。”
“恩。”
夫妻俩一起来到大门口,迎接王武略,以示对兄长的敬重。
王武略来了,虽然已经六十来岁,不过作为练武者却不怎么显老,还是中年男子的模样。
他脸色淡漠地从奢华的马车上走下来,看都没看许元和王清瑶一眼,自顾自地走进大门,象是回到自家一样。
登上门口石阶的时候,还抬脚在石阶上磕了磕鞋底上并不存在的泥土,显然这是故意端架子。
王清瑶歉意地看着许元,许元略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夫妻俩把王武略带到了会客厅,让丫鬟端来茶水。
丫鬟也是懂礼数的人,先给王武略奉茶,这才给夫妻俩奉茶。
王武略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坐下,一手端起茶杯,另外一只手拿起茶杯盖,押着茶叶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喝到嘴里,张口就来,“淡了!”
王清瑶刚从悲伤当中缓过来,许元脾气很好,也没心情跟王武略计较,招了招手,让丫鬟换一杯浓茶。
丫鬟赶忙把王武略的茶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一杯。
王武略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太浓了喝不下去,不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泥人还有三分火,再找茬那就太过分了,他淡淡道,“寻我何事?”
见他这样,王清瑶也不跟他废话,“麻烦兄长稍待片刻,小妹还请了一个人过来,有事商量。”
王武略有点不耐烦,“请了谁?何事?”
王清瑶平静道,“传位长老。”
王武略愣住了,随之脸色大变,浑身紧绷了起来,“为何请传位长老过来?父亲呢?父亲已经一个多月不在家,去了哪里?”
王清瑶道,“父亲自感寿岁无多,去了云游四方,查找修为突破的契机,若是能够突破修为,寿岁得到增长,就会回来;若是没有突破,可能就不会再回来。”
说罢。
王清瑶拿出了王员外给的家主身份玉牌和亲笔书信。
“嘭!”的一下。
王武略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放在上面的茶杯都被震碎了,滚烫的茶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他勃然大怒地站起来,“我不同意!”
正当这时,传位长老来了,看着王清瑶手里的家主身份玉牌以及王员外亲笔写的书信,略微怔了一下,没有说话,默默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静观其变。
“我绝不同意!”
王武略怒吼着重复了一遍,震得会客大厅的瓦片都在微微作响,态度极其强势。
他飞快地找到了理由,“仅凭家主身份玉牌和书信,证明不了什么!
父亲一个多月没有在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万一你把父亲软禁了起来,迫使父亲传位给你,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我要见父亲,父亲不在,即便你拿着这两样东西也不能作数!”
传位长老缓缓开口,主持公道,“家主身份玉牌和亲笔书信,老夫看过了,都是真的,尤其是书信末尾最后一行的传位暗号,只有家主和老夫知道,说明家主没有被软禁也没有受到胁迫,确实是自愿传位,否则不会把暗号写上去,这一点没什么可质疑。”
王武略被呛到了,快速转动脑子,他又找了一个理由,“外嫁之女,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属于别家的人,不能担任家主之位!”
传位长老再次主持公道,“在我们王家的家族族规当中,没有这一条,没有规定外嫁之女不准接任家主之位。”
王武略脸色涨红了起来,张着口,却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了。
传位长老看向王清瑶,“既然清瑶获得了家主传位,那就随老夫回家族祠堂,召集所有嫡系族人,祭拜列祖列宗,堂前宣誓,忠于家族,举行家主接任典礼。”
王武略眼睛都红了,牙都快咬碎了,紧紧握着拳头,却感觉有力使不出,按照族规,上一任家主传位给谁,谁就是下一任家主,即便他是嫡长子,也没办法明着忤逆。
王清瑶摇了摇头,随手将家主身份玉牌和亲笔书信递给王武略,“小妹一直潜心修行,不通人情世故,不适合执掌家族,父亲临走前说,若是我无意担任家主之位,可以让给大哥担任,大哥协助父亲处理家族事务多年,是最适合的人。”
这忽然而来的惊喜,让王武略怔神了半响,回过神来,他大喜不已,赶忙双手接过家主身份玉牌和亲笔书信,嘴角难压,“这这如何使得。”
好似生怕王清瑶反悔,他迅速地补充了一句,“那为兄就当仁不让了!”
传位长老也有点怔神,没想到王清瑶刚到手的家主之位,转手就让给了王武略,显得毫不在意,这并不触犯族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恢复了沉默。
王武略珍重地把家主身份玉牌和亲笔书信贴身收好,笑着对王清瑶道,“小妹,安心修行,家族事务不用担心,为兄保证打理的条条顺顺!
小妹和妹夫,家里若是缺什么就派人过来说一声,需要什么修行资粮就来宝库拿!”
这变脸比川剧变脸还略胜一筹许元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看着地板,免得憋不住笑出来。
若是放在平常,以王清瑶那么爱笑的性子,肯定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不过王员外刚去世一个多月,她没什么心情,“小妹有两个请求。”
“小妹尽管说,跟为兄还客气什么!”
王武略红光满面,心情大好,对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妹,真是越看越顺眼,他坐回座位,伸手想端茶喝,却尴尬地发现茶杯碎了茶水也流光了。
不用许元吩咐,丫鬟已经第三次端来了茶,把桌上的碎茶杯和茶水收拾干净,退了下去。
王武略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笑着道,“好茶!这是今年牛头山那边的茶林采的新茶吧!”
王家的茶林很多,牛头山那片茶林就在王清瑶的嫁妆里,划到了王清瑶和许元这个小家的名下。
许元道,“大舅哥喜欢喝的话,等下我让下人打包一些给大舅哥带回去。”
王武略大笑,“那就多谢妹夫了!”
王清瑶道,“小妹的第一个请求,就是这些年,家族里有很多人对小妹和夫君不满,父亲在家的时候,倒是没人敢说什么,如今父亲不在,可能有一些人会跳出来找麻烦,恳请大哥帮衬着点。”
王武略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保证,“小妹和妹夫放心!谁要是敢找你们的麻烦,那就是跟大哥我过不去,无论是谁,一律家法处置,严惩不贷!”
王清瑶道,“小妹第二个请求,就是长溪河那边的铁矿,希望可以有两成分额。”
许元感到疑惑,刚才王清瑶跟他商量的时候,说家里的钱财已经足够修行之用和生活开支,不打算跟兄长们姐姐们争更多家产,如今却开口索要铁矿的两成分额,不知道是何用意。
王武略脸色变了变,尤豫不决了起来,似乎很为难。
王清瑶道,“若是兄长不答应,小妹只好”
担心她想重新拿回家主之位,王武略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好!两成就两成!不过那是家族的最内核产业,按照族规不能随意分割出去,得有一个期限,期限到了之后,还是得收归家族所有,定个三十年的期限,小妹意下如何?”
王清瑶想了想,轻轻点头,“行。”
她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当场跟王武略写了一式两份的文书,包括让出家主之位还有获得铁矿两成分额的事,全都写的清清楚楚,白字黑字,签字画押。
谈完了正事,气氛就轻松了下来。
闲聊了一阵。
王武略起身告辞,迫不及待要回去开始操办家主接任典礼,早点坐上家主之位,屁股才会踏实。
许元和王清瑶将他和传位长老一直送到了大门口。
王武略道,“家主接任典礼,小妹和妹夫可一定要到场,给为兄站一下台,做个认证,以免老二、老三不服,质疑为兄接任家主之位的合理性。”
许元和王清瑶答应了下来。
等王武略和传位长老离开了,夫妻俩回到了府里,不等许元发问,王清瑶主动说起铁矿的事,“父亲跟我说过,那座铁矿可以产出少量的灵铁,将来夫君和我修炼有成,想要灵铁打造灵器,或者用灵铁置换矿灵,都用得着。”
许元顿时明白了,不仅修行境界有着阶位之分,修行资粮也有品阶之分,可分为灵、宝、玄、王、圣五个品阶,灵铁就是其中的一种。
他花重金打造的精钢刀,还属于凡品的范畴,若是用灵铁打造出来的灵器,不仅可以变化大小、收放自如,防御力和杀伤力也不是凡品能够相比。
洪州城最中心那棵树,则是属于宝树的品阶,比灵品还高一个层次,散发出来的灵性因子可供全城修炼。
三天后。
王家家主接任典礼,筹备好了。
在家族祠堂举行。
许元和王清瑶受邀参加。
王武略身穿崭新的家主袍服,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家里的老二老三,全程黑着脸,也就是王员外的次子和三子,对家主之位明显也有想法。
可惜,家主身份玉牌和王员外亲笔信都被王武略明晃晃地展示了出来,还有传位长老和王清瑶作为认证,老二老三就算不服也没辄。
站在祠堂里面的许元,隐约在祠堂外面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他当砍柴人的时候,砍柴卖给炭坊,执掌炭坊的那个青年管事,十多年过去,已经到了中年的年纪,谦卑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尤如一个“喽罗”。
属于王员外的侄子辈,而且还不是嫡出的侄子,只是偏房庶出的侄子。
在偌大的王家来说,此人的位分确实很低,也就勉强能够来参加这个典礼,自然排不上号,只能排在最后面。
感受到许元的目光,此人慌忙低头,躲在人群里,显然担心被找茬。
许元却根本没在意,只是觉得眼熟,随意看了一眼。
“敬告列祖列宗,子孙王武略,受前任家主、父亲王贺的委任,以及代家主、小妹王清瑶的谦让,承接第八十七任家主之位,在此宣誓,以延续家族传承为己任”
典礼结束,接下来就是酒宴,大摆流水席三天,全城贫民百姓欢呼,巴不得大户人家天天摆流水席。
“八九十岁的王员外终于卸下了担子,传位给了嫡长子。”
“我听说,王员外寿岁无多,云游四方寻求突破契机去了,传位给了王清瑶,王清瑶只想专注修行,无意家主之位,这才谦让给了大哥王武略,王员外对王清瑶这个小女儿真是太宠了,连家主之位都让她优先选择。”
“是啊,老来得女,就是心头肉。”
三天的轰动过后,没有流水席可以吃了,平阳县的拼命百姓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还得继续为生机忙碌。
老牌大户人家的家主之位传承过渡,这是很正常的事。
老牌大户人家的家主或者长老,到了寿岁无多,大限将至的时候,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留在家族里闭死关或者养老等死;要么就去云游四方,查找修为突破的契机,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许元在家陪伴了王清瑶几个月时间,等王清瑶彻底走出来,开始修炼的时候,他也是恢复了正常的修炼。
要么服用开窍丹,观摩大鼎,演练大器晚成和一器破万法。
要么就是进山用三箭术打猎,以大弓作为参照物,提升进度。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两年匆匆而过。
这一天。
许元和王清瑶穿素衣出门,登上马车,赶往李家大房家。
就在刚才,大房那边急匆匆派人过来通知了一个沉重的消息,大房李光病逝了!
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刀,练武的修行者衰老慢一点,终究都扛不住岁月的侵蚀,何况没练过武的人。
许元惆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李家的老一辈终究是老了,已经开始有人离开了。
来到大房家,看见门口挂着白布和白灯笼,已经筹备了丧事。
门房把准备好的麻衣给许元和王清瑶,夫妻俩去了隔壁穿戴好之后,披麻戴孝向里面走去。
穿过外院,来到内院,布置好的灵堂,听到里面传来裴氏、周氏和李璞这些孩子们的哭声。
走进去,看见了停灵的棺椁。
二房的陈柔、三房的李门杨氏、四房的李楣陆海全都赶来了,还有一些亲房家的人也来了,每个人都是神情哀伤和凄然。
许元和王清瑶走过去,先在火盆边跪下,烧了一些纸钱,然后来到母亲陈柔的旁边跪着守灵。
守灵是一件很沉闷的事,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只有不断的哭声,让人哀思。
到了饭点,李家众人默默地轮流去吃饭,不适合准备丰盛的饭菜,全都是素菜,本身也没什么胃口。
第二天傍晚。
在洪州城任六品同知的李仲和夫人刘丫赶回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倦,三四天的路程用了一天赶回来也够辛苦。
又过了一天,李姝赶回来了,同样风尘仆仆,脸色憔瘁,红着眼睛,却忍着没有哭,跪在裴氏的身边,边烧纸钱、边揽着裴氏给予安慰。
要说大房李光病逝,最伤心最难过的人没有之一,那肯定就是结发妻子裴氏,儿子李俊、女儿李姝还有兄弟姐妹李门、李楣这些都得往后稍,所以说世上最重要的关系就是夫妻关系。
停灵七天后,出殡,安葬,葬在了李兴祖和王氏的旁边,这座山已经被李家买了下来,以后李家的人百年后大概都会葬在这里,意思就是在天上也要团聚,算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晚上。
李家众人聚在一起吃家宴。
看到气氛如此沉重,眼泪早已经流干的裴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嘶哑地反过来安慰众人,“好了,谁都有老死的一天,安葬好了,就不要再哭丧着脸,这些天把各房各家的宝贝孙子孙女都吓到了。”
裴氏都发话了,李家众人也就轻松了许多。
只有李姝知道,这些天母亲都没怎么歇息,说是轮流去歇息,却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裴氏的目光从李俊、李仲、李姝和许元的脸上一一看过,郑重道,“你们四个可以说是我们李家中辈当中的顶梁柱,有一件事,你们到底能不能做到,今天必需给我一个准话。
你们的父亲大伯,病逝的那天晚上,我就守在旁边,他抓着我的手,临终前嘴里还在念叨着二弟,也就是二房叔叔。
被征去挖皇陵,这都多少年了,二十年都快有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们作为李家中辈当中最有本事的四个人,若是不能把二房叔叔找回来,以后我去了地下,该如何面对你们父亲大伯,你们将来又如何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陈柔也是红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四人。
李俊、李仲、李姝和许元全都沉默了,不是四人没有去找,而是皇陵太过特殊,涉及到了朝廷皇族的机密,不容任何人打听。
李姝道,“我再恳请师尊打听一下。”
李俊道,“我会继续给朝廷写奏折。”
许元没什么渠道,只得看向夫人王清瑶,王清瑶道,“我会问问我大哥。”
到了李仲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对他寄予的希望最大,他毕竟已经坐到了洪州城六品同知的位置,人脉关系和渠道肯定更广。
李仲思索了良久,“这两年,我用六品同知的身份往上打听,可是上面的大人全都讳莫如深,看来不可能通过上面知道,只能从下面着手。”
裴氏道,“怎么从下面着手,你说清楚点,我要看到希望。”
李仲解释道,“意思就是下面要激烈地闹腾起来,向朝廷施压,不过我们李家两个人有官身,不能明着带头,以免惹怒了朝廷,我们要暗中派遣一些靠得住的人,唆使周围几个县的人带头闹腾起来,我们李家跟在后面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大,让朝廷不得不出面解释或者放人。”
妙许元不由多看了这个弟弟几眼,多年的为官历练,已经老练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了。
“这件事,交我来办吧。”
许元站了出来,明知道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他还是担起了这个任务,先不说自己是李家的一分子,养父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
李家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在记忆当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请缨为家族做事。
以往都是跟在家族后面“混”,虽然也混的“风生水起”,不过总给人一种“难当大任”不靠谱的感觉,始终不如李俊、李姝和李仲来的稳妥。
许元的理由很充分,“阿俊哥和老二都是官身,不方便,姝女作为崔家培养的武道门派真传弟子,也不方便,放眼李家所有中辈,除了我,还有谁能担起这个任务。”
李家众人全都沉默了,仔细想想还真没有比许元更合适的人。
许元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身份,就是一个闲散的员外老爷,最多就是还有一个武秀才的功名,事情闹大起来之后,外人也不会想到许元的身上。
四房的李楣道,“反正我们家的水猴子不行,接任了衙门书吏没几年,历练的还不够老道,也没学过武。”
三房的李门也是摇头,“我们家的也不行,只会种地,虽然买了地,当了地主,还是闲不住,跟着佃农们一起种,其它本事没有。”
裴氏目光怀疑地看着许元,“你真的能行吗?考个武秀才都那么费劲。”
陈柔却对他很有信心,“我们家老大,一定能行!想当年,我们家老大要不是为了供养老二习武,眈误了习武的最好年龄,现在指不定已经当大官了!”
许元道,“就这么决定了。”
裴氏沉思了良久,“好吧,交给你去做,我会挑几个信得过的人给你当帮手,这件事一定要做的隐秘,绝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王清瑶道,“李家作为新晋大户人家,根基尚浅,还没培养出多少人手,要不我从娘家挑几个死士给夫君当帮手,死士绝对忠诚。”
裴氏拒绝道,“不用,李家的事,还是让李家来解决,不要牵连到你娘家去,万一事情败露,你娘家也好伸个援手,我这些年也没闲着,从我们李家的本家当中挑选了一些练武的苗子暗中培养,就是为了用在这种时候。”
李家众人都是不禁看着裴氏,裴氏暗中培养练武苗子的事,连他们都不知道。
王清瑶也不好多说什么。
散场的时候,裴氏特意让许元留到最后,神情严肃地告诫他,“你可得一万个谨慎,若是事情不小心败露,为了保全整个家族,我只能把你推出去挡灾,别怪我无情。”
“我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许元笑了一下,“秋后问斩的时候,麻烦给我送点炒烫皮,放点鸡蛋会蓬松点。”
说罢。
他赶紧带着夫人王清瑶离开。
王清瑶嘴里忍不住“扑哧”作响,显然憋不住想笑。
裴氏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不轻,想追出来揍他,“你个犟种,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