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温县孝敬里,司马氏祖地所在,整个里都是司马氏所有。
司马炎陪着司马晃出了祖宅。
因为落后半步,司马炎看不见司马晃眼框发红。
故土难离。
尤其对司马晃这样的世家内核子弟来说,哪怕是去裂土立国,依旧等同于流放。
奈何,父命难违。
司马炎躬身说道:“请叔父保重身体,侄儿静候佳音。”
司马晃头也不回地说道:“待吾立国后,定能回朝。”
言下之意:司马必胜!
司马炎说道:“必不教叔父失望。”
“尔父正值用人之际,速回洛阳。”司马晃摆摆手,上了马车。
吆喝中,迁徙的队伍缓缓激活。
半晌,队伍到了三十里渡。
这里是温县北上必经之路,有浮桥,因为司马氏队伍要通过,浮桥早早封锁,行人商旅都等在两岸。
此等举措,当然有人不满。
“霸道至此,竟无人管束。”
“小声一点,若为其听见,免不得皮肉之苦。”
“谁敢管?须知当朝丞相是谁!”
侯成混在人群里,默默地记着司马氏的队伍构成。
半晌,队伍全部过河,侯成掏出纸笔记下数据,回到了路边的茶摊上。
一个桌子旁边,三个人已经在等他。
侯成掏出纸,说道:“一千五百卒,五百骑兵,骑兵皆披甲,馀者弓弩刀枪齐全。一千辆车,其中四百辆载人,估计有三千人,另外为粮草财物。”
“某记下的数字差不多。”贺岩说道:“只有一百辆车的粮草,显然是要沿途采购。”
“以司马氏名望,采购粮草轻而易举。”说完,侯成看向另外两个人。
两个人没掏纸,因为不识字,全凭记忆。
记下来的数据与侯成相差不多。
“如此,将情报送回去。”侯成看向一个年轻人,说道:“林二,你走一趟。”
“是。”林二起身收起纸,牵马离开。
“我等还要等几天,待司马辅出发后,吾等再回洛阳。”侯成说道。
“头。”贺岩说道:“按理说孝敬里有细作潜伏,何须我们跑这一趟?”
侯成厉声说道:“可知行事章程?”
“我知错。”贺岩立刻认错。
组织章程,不准打听其他同僚消息,按照命令行事勿问缘由。
“贺岩刚从虎贲营过来,头不必如此严厉。”另一个成员周六郎打了个圆场。
侯成说道:“司马氏势大,但有闪失,便是被杀被擒,吾等忠君为国,不惜此身,却不能连累同僚,更不能坏了天子大事。”
“头放心,吾绝不再犯。”贺岩应下,又带着忧虑说道:“司马晃队伍五千人,兵丁两千,财物无数,足可扫荡三韩。尚有司马辅队伍,司马氏之强,可见一斑。”
周六郎点点头,说道:“以吾估计,万馀人马,应该不超过司马氏整体之三成。”
“不可能。”贺岩说道:“司马氏有庄园三十馀座,少则千户,多至五千,庄客当不少于三十万。”
侯成说道:“此事非吾等若能窥知,莫随意揣测,以免误导上官。”
此时,王浑送走薛珝,回宫复命。
“陛下,孙休以丹经蛊惑陛下,其心可诛!”王浑说道。
曹璜摆摆手,说道:“大治天下,朕之所愿,长生久视,朕之所愿,常侍勿复多言。”
夏侯和劝道:“陛下,硝石难寻,臣以为可罢之。”
“已令西域诸国搜寻购买,定有收获。”曹璜说道。
心累。
然而两人已是心腹,不可能不理不睬。
王浑说道:“陛下,司马辅将去西域,恐怕会断绝商路。”
“敢断商路则击之!”夏侯和说道:“西方商路贯通,商旅不绝,民获巨利,国有税收,若司马辅敢胡作非为,万里用兵亦在所不惜。”
曹璜说道:“司马辅如何,在于丞相。”
王浑尤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臣闻传言曰:陛下密诏,于灭司马氏有功者,可晋公爵。臣以为当召丞相入宫,解释明白。”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当谣言传开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王浑怕司马昭狗急跳墙,因此进谏。
曹璜说道:“问题在于丞相,不限于丞相,若不能将司马氏兵权收回,纵使刺杀丞相亦无用,朕岂会如此不智。”
王浑说道:“只怕丞相不信。”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夏侯和说道:“此事无法解释,亦无需解释!”
又不是国家事务,凭什么要给司马昭解释?
此时,司马衡正在向司马昭说着谣言的事情。
司马昭考虑半晌,说道:“此事无需忧虑,尔尽快交接,启程西进。”
司马衡说道:“兄长正值用人之际,不若小弟留下。”
“不可忤逆叔父。”司马昭说道:“且子都行事稳重,可当大任,子平无需忧虑。”
子都,司马绥字,其现为谏议大夫,司马衡出走后,由其接管情报系统。
“弟明白。”司马衡应下。
此时,司马晃出镇狗邪韩的诏令已经送到了襄平。
升任护东夷中郎将的曹初点着诏令说道:“司马贼子此来,人口财货必多,若取之济辽东,可免三年赋税。”
已经胜任中郎将记室兼襄平县令的李稼陈说道:“老贼未除,贼子不宜轻动,否则恐坏了陛下大计。”
曹初叹道:“可惜!”
李稼陈眼珠子一转,说道:“辽东不能取,三韩可取,待三韩取之,辽东发兵为其报仇,顺理成章。彼时,平州再增一郡,人口财货可用于新郡。”
“妙,此计甚妙!”曹初拍手夸了一句,又问道:“计将安出?”
“辰王顺服,然其境内渠帅众多,必有野性未驯者,若其知有大量财货人口经过,岂能克制贪欲?”
李稼陈看向诏令,继续说道:“司马晃出镇狗邪韩,须横穿三韩,当使诏令人尽皆知,以免宵小滋扰。”
都不用暗戳戳地使坏,只要按流程把诏令传遍三韩,贪心的野心自然会有动作。
只怕野人羸弱,打不过司马晃,需要仔细筹谋。
曹初躬身行礼,说道:“此事,便拜托先生。”
李稼陈还礼,说道:“下官定不教司马晃至狗邪。”
全没有犯罪的自觉。
诛除司马贼子,人人有责。
李稼陈立刻安排人去见辰王,命令他把诏令传播出去。
辰王不奉令?
那就送他去洛阳跳舞!
护东夷中郎将有这个权力,大不了就说有人在边境失踪,需要越境查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