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后花园里,柳绿花红,溪水绕着假山汨汨流淌。
宾客满座,酒香飘荡,丝竹之声点缀其中,一点都不显得嘈杂。
大家都看着主座上的司马昭,似乎他的脸上长着花儿。
司马昭端起酒杯说道:“坊间传言,吾罹患隐疾,行将不治,此无稽之言,属实难辨,以致于诸君信以为真,前来拜访探视。足感盛情,以杯中酒聊表谢意,诸君,请。”
“敬相国。”诸人举杯。
司马党如释重负。
还能喝酒吃肉,说明司马昭真的没问题,毕竟能吃能喝是最有力的证明。
帝党们难掩失望。
司马昭暴毙,对国家与大家都好,如今见司马昭吃嘛嘛香……只能强颜欢笑,混一顿席面吃。
如今世家大族的作风日渐奢靡,作为第一世家,司马昭的席面依旧可为第一,别的不说,玉液酒管够就能显示其实力。
随着产量增加,玉液酒的价格降至三千钱一瓮,然而依旧供不应求,只有丞相府的人采买才会随时提货。
这就是门面,别家比不了。
就在大家吃喝时,忽然听到一声吆喝。
“天子诏。”
司马昭眉头皱起,随即起身迎接。
不一刻,王德进来,说道:“天子诏:朕闻丞相罹疾,甚是忧虑,得知乃是谣言,甚是欣慰,得知丞相宴请宾客,特令太乐丞领诸乐工与诸君助兴。”
说完,王德招招手。
太乐丞祁正领着一队乐工走了进来。
行礼之后,祁正说道:“高句丽人善舞,恰高然弗携随从五人入京,正当为诸公助兴。”
司马昭满意地说道:“久闻高句丽人善舞,今日可得一观,甚好。”
“丞相喜欢即可,在下告退。”王德转身离开。
出了丞相府,王德呸了一声,说道:“陛下餐食不过四样,他倒好,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旁边的小太监吴寻说道:“总要让人做个饱死鬼。”
“此言有理。”王德看了吴寻一眼,说道:“去岁,陛下设少府监,效果显著,当请陛下多多设置。”
言外之意,我看好你。
当王德回到宫里,就看到陆周正在汇报情况。
“臣已寻到为司马昭诊治郎中,其言,司马昭乍闻州泰病危之噩耗,急怒攻心,气血不继,并无大恙。”
陆周停顿片刻,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司马昭既敢释放郎中,证明其确实无恙。”
曹璜摇摇头,说道:“郎中无能,抑或司马氏的疑兵之计,不可不察。”
“圣上所言甚是。”王德接过话头说道:“奴婢以为,或许那郎中十分聪明,不敢直言。”
华佗要替曹操开颅,结果自己被开了颅,而世家大族迁怒郎中屡见不鲜。
只要知道司马昭健康对司马党的重要性,那郎中必然不敢直言。
且不说能不能治好,就说司马昭为了保密也得杀人灭口。
陆周说道:“臣再去询问郎中,以证确凿。”
曹璜点点头,问道:“各军可有异动?”
陆周回道:“并未有异常。”
曹璜看向王德,说道:“宫中秘密积储粮食,以备不测。”
“奴婢明白。”王德应下。
陆周尤豫了一下,说道:“玉液酒香浓而味辣,饮之易醉,或许可以下药其中。”
王德眼睛一亮,说道:“圣上,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曹璜摇摇头,说道:“不妥,下药易为人察觉,即便司马昭失察而亡,司马氏族人亦会暴起发难。”
要是能搞到氰化钾,曹璜当场就给司马昭塞嘴里去。
问题是没有。
当前的毒药有味有色不说,死人都是面色狰狞七窍流血,傻子都能看出异样。
真把司马昭毒杀了,司马炎非得原地爆炸不可。
还是让司马昭死于疾病最好。
就在陆周出宫继续调查时,丞相府里,高然弗正卖力地扭动着身体。
鼓声激昂,节奏欢快,观众们都跟着打着拍子。
一盏茶的工夫,高然弗停下,朝周围团团作揖。
“当赏。”
“可于城中表演,以娱百姓。”
“当购买高句丽奴婢以为舞者。”
诸人纷纷喝彩,甚至有人摘下玉佩扔了过去。
大家随身不带钱的,凭玉佩可去府上领钱。
“多谢诸公,多谢诸公。”高然弗连连作揖。
国王心里苦,国王不想说。
原以为来了洛阳,高低也得一个侯爵,还会有豪宅与食邑,万万没想到,入太乐为乐工,自食其力。
早知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是不可能的,早点跑路去夫馀,等魏军撤退再回丸都即可。
此时,丸都已经改名辑安。
一支长长的车队真鱼贯通过城门,往南而去。
此时河面将化未化,已经不能走车马,大部队只能走陆路。
山神多福掀起车帘,回头看了眼辑安城。
旁边,山神大权忿忿不平地说道:“父亲,柳与水龙两部联合魏军压迫吾部迁徙,岂不知此乃魏军挑拨离间之计?”
“利令智昏而已!”山神多福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其听曹冏言魏军会选一国王,信以为真,岂不知吾部今日,便是其明日。”
山神大权看了眼附近监押的军兵,说道:“魏军贪婪,掠吾部女子,部众无不怨愤,或可杀监守,起兵自立。”
山神多福反问道:“以吾部之力,可挡水龙柳二部联手乎?”
山神大权不说话了。
要是有这个实力……哪怕能打败两部联手,也会被魏军夷平。
有水龙柳二部相助,魏军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区区山神部不堪一击。
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幽州任职吧,虽说没有多少钱财,但是到了幽州把部众卖了,自可以置办产业。
此时,军营里,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
为了让军兵安心留下,曹冏建议文鸯选高句丽女子是。许配给军兵,于是山神部适龄女子都被留了下来,而其它部落按照人口数量选送女子。
当然,文鸯已经挑出了三十个最漂亮的献于皇帝。
文鸯在主持婚礼,曹冏在指导军营建设。
主要是火炕建设。
火炕早已出现,但是其使用成本高昂,非一般百姓能够承担,为了解决此难题,新设计的军营为三十间房屋联排,地下通一条火炕。
“有此设计,无虞严寒,军兵可安心留下。”县令董进叹道。
曹冏点点头,说道:“军营改建完毕,当改建民房,以招徕流民入住。春夏耕种,秋季收获,冬季当教授汉语,凡是不能学会者,加税,学的快者,减税。”
董进保证道:“长史放心,一应章程,下官皆已铭记在心,绝不会误事。”
曹冏说道:“唯有辑安大治,方能吸引诸候往北开拓,不可不慎。”
辑安会成为一个样板,吸引诸候外封北地,除了普及火炕,辑安还会建车船工坊。
冬天冰面行车,夏季水面划船,如此可以充分地利用河道交通进行扩张。
除此之外,用暖房催发秧苗而后种植水稻也是辑安的重点任务。
水稻的产量比麦高,而且水稻会给人一种错觉:能种稻的地方能有多冷?
辑安忙的热火朝天,三韩朝贺使团已经进入带方郡。
收到高句丽被灭的消息,三国立刻想起了爸爸要过生日了,匆忙备了礼物前往洛阳。
此时,长安城外,蜀国恭贺魏帝生日的使者常忌看着一队队军兵东去,不住地点头。
“虽说贵国只将姜维调任南中,然吾主依旧以和为贵,此次抽调军队北上,便是诚意之一部分。”雍州别驾袁邵说道。
常忌说道:“贵国诚意十足,吾国必不相负。”
袁邵说道:“希望贵国确实如此。”
副使张郁说道:“魏强蜀弱,故吾国不敢自毁城墙,然后将军维镇南中而汉中未设大将军,足见吾国诚意。”
袁邵说道:“吾主修好之意昭昭,副使不必疑虑。”
张郁说道:“非是疑虑,实乃弱者不得不谨慎,并无它意。”
袁邵点点头,说道:“未知二位使者是否虽大军往洛阳?”
张郁说道:“多谢别驾,吾等正有此意。”
想当年董卓初入洛阳,兵力不足,怕镇不住各方势力,便让军队夜间出城白天进城,造成了援兵已至的假象而欺骗了所有人。
张郁担心魏国用董卓故计欺骗他,所以要跟着军队去洛阳,如果魏人能把军队从长安调回洛阳再调回来,被骗也认了。
对此,常忌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