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司马昭依旧在处理文书。
看到幽州送上来的关于文鸯的捷报,司马昭很想去睡觉。
又怕被架空,还是忍着吧。
忽然,贾充冲进来,叫道:“主公,陈长寿回来了。”
“哦,如何?”司马昭带着期望问道。
贾充说道:“姜匹夫同意派死士来,具体人选尚未确定,待其来朝后连络臣。”
“好,好啊!”司马昭的郁闷一扫而空。
贾充高兴地说道:“主公,待刺客杀了曹奂小儿,可逼迫蜀逆杀姜维,如此,灭蜀再无阻碍。”
司马昭赞道:“公闾之连环计,甚合吾意!”
蜀国求和大计被姜维破坏,上下必恨之入骨,以大军威压,大概率能让刘禅杀了姜维赔罪,到时候蜀军没了领头羊,魏大军长驱直入……那画面太美,司马昭当场笑出了声。
冷静,前提是把曹奂小儿干掉,不然全是无用功。
司马昭揉了揉脸,说道:“公闾以为,如何安排刺客近小儿之身?”
“其自恃文采风流,必欲秀于蜀使前,可于太学设宴,令蜀使上前敬酒激将,待其沉迷诗酒时,一举……”
贾充做了个捅刀子的动作。
杯酒篇诗,蜀国人未曾亲眼看到,怀疑皇帝的水平是正常的,上前挑衅也是合理的,几杯酒下去,距离拉近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让你秀!
司马昭拉住贾充,说道:“后续,全赖公闾主持,若有所需,吾定竭力提供。”
“主公放心,此事最难在于姜维,如今其已中计,后续不过是检查时略微放松一些而已,决议无碍。”贾充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杀曹奂者,蜀逆刺客,蜀逆伪大将军指使!”
对,跟我司马昭没有半文钱关系。
秀!
司马昭拍了拍贾充手背,说道:“君以忠诚事吾,吾及司马氏必不相负!”
“臣当为主公谋。”贾充表达了一下忠心,又说道:“上月起,小儿日日二女,使团回归,尚有月馀,两月间或有得孕者。臣以为小儿死后,可空悬帝位待其子出生。”
司马昭眼睛一亮。
各家献女一百五十多名,曹璜以门第排列,结合月葵日期,每天宠幸两个,只要人品不是太差,大概率是能有所收获的。
皇帝驾崩无子,要么兄终弟及,要么挑个旁系入继大统,但是,曹璜的情况是人死了孩子还在媳妇肚子里。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空悬帝位待新君降临,如今却不是一般情况。
司马昭也怕再来一个扮猪吃虎的家伙啊。
“公闾智谋,老成持国,便如此办。”司马昭说道。
“主公英明。”贾充说道。
假如怀孕的是司马氏的女子,直接把郭太后给架空。
里应外合,这江山还能跑?
就在司马昭做着美梦时,曹璜已经气喘吁吁地躺回了床上。
一晚两次,连续大半个月,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
揉着酸痛的腰杆子,曹璜忍不住哀叹道:“女人,只会眈误我锻炼身体啊!”
但是能怎么办呢?
没有硝石,无法炼丹,只有沉迷美色才能打消司马昭戒心的样子,而且这个时候极其重视子嗣传承,没有几个儿子,大家也不能放心。
勉为其难,鞠躬精粹。
休息了一晚,精力尽复。
年轻就是资本。
上朝。
看司马昭依旧是压轴出现,曹璜暗暗撇嘴。
世家的傲慢!
“陛下。”陈坦起身说道:“出蜀逆使节回报,蜀逆伪帝同意尊陛下为兄,并欲遣使回访。”
曹璜说道:“所谓做戏要做全套,如今正要与蜀国缔结和约,不可再以蜀逆称之,否则若为蜀使听了,其必怀疑国朝居心。”
“臣遵旨。”
细节问题,多注意一下。
陈坦说道:“臣请陛下明示,如何迎接蜀国使者。”
曹璜说道:“如蜀国做法,以示诚意。”
见陈坦坐下,曹璜看向钟毓,问道:“大将军,国朝灭蜀大计已经传遍朝野,如何隐瞒?”
钟毓说道:“只要朝中不露口风,市井之中皆为谣言,多馀作为,有欲盖弥彰之嫌。”
曹璜又环顾群臣,问道:“诸君以为如何?”
“大将军所言甚是。”
灭蜀已经人尽皆知,但凡蜀国使者留点意就能发现端倪,但是只要高层不这样说,就能用“无稽之谈”搪塞过去。毕竟,外封才是朝野更关注的大事。
曹璜转了话题,说道:“连日来,幽州捷报频传,累计斩首三千,俘获十万众,缴获牛马羊近百万,冀州牛马价格大跌,且幽州献马五千匹,马仆两千户,不日进京。太尉,如何嘉奖?”
高柔说道:“护鲜卑中郎将智勇双全,屡战屡胜,臣以为可加平北将军,待其击灭慕容鲜卑与高句丽,封爵。”
曹璜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司马昭回道:“所破者皆小部落,不值一提,臣以为当待其破慕容鲜卑与高句丽而后论功。”
能给皇帝添堵的机会,司马昭绝不错过,然而心态比以前平和太多了。
要是昨天,曹璜先问钟毓高柔再问他,必然来一句“彼其娘之”,今天全不当回事。
谁还跟个死人置气呢?
曹璜想了想,说道:“太尉议幽州诸将功。”
“臣遵旨。”高柔应下。
“幽州献马与仆,朕欲设御马苑安置,御马苑者,皇家马场,设监、丞、书记,隶属太仆……”曹璜看向武陔,问道:“太仆以为如何?”
增加权力的事当然要接着。
太仆武陔起身道:“臣必不负陛下信重。”
曹璜问道:“卿以为,何人可为御马苑监?”
武陔想了片刻,说道:“虎贲左陛长典慎用事忠诚,为人公允,又有勇力能摄服诸马仆,可为御马苑监。马仆,皆有鲜卑来,其心未定,臣以为可由其首领出任御马苑丞,以使其安心用事。高安乡侯夏侯廙才学出众,有其祖风,可为御马苑书记。”
“善,便如此安排。”曹璜满意地笑了。
幽州送来两千户马仆,最少能拉出三千骑兵,而且是毫无杂质的,可以轻易收其忠心。
也就是说,除了虎贲军之外,皇帝又有了一支足够忠诚的军队。
武陔推荐旧将集团的人出任御马苑监与书记,可见其心向皇帝,这同样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见皇帝满脸都是笑容,司马昭暗暗不屑。
笑吧,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你还怎么笑。
就在司马昭畅想未来时,夏侯和起身拜道:“启奏陛下,臣奉旨收购硝石,司隶仅得百馀斤,其十斤值帛一匹,价格高昂,臣请罢之。”
那哪行?
不就是钱帛嘛,老子掏了!无论如何,修仙不能停。
司马昭起身拜道:“陛下求长生,臣坐等福泽,愿供给钱帛!”
高柔忍不住说道:“丞相,长生实乃无稽之谈!”
司马昭信心十足地说道:“陛下生而知之,必能成功!”
华峤说道:“陛下节欲克己,每日研究丹方不过半个时辰,权当放松身心,若有所得,功莫大焉。臣愿襄助钱粮,只求功成后陛下赐臣丹屑。”
淮南王刘安炼丹有成,服用后飞升,没想到其家中鸡犬舔舐残留丹屑跟着升上了天,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王充将之记载书中,本意是用来讽刺裙带关系,没想到华峤如此厚颜无耻,竟用以奉承皇帝。
没等大臣们反对,曹璜说道:“懂朕者,丞相也!朕不能姑负丞相拳拳之心,少府,即日起,炼丹所需由丞相供给。”
夏侯和呆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应下。
什么价格贵难搜集都是托辞,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让皇帝沉迷无谓之事,奈何丞相忽然和皇帝穿一条裤子……其心可诛。
见大家都挺无语的样子,曹璜微微一笑,宣布散朝。
留下夏侯和。
没有旁人,夏侯和直言不讳地说道:“以陛下聪慧,不会不知长生仙丹乃无稽之谈,臣不明白,陛下何以一意孤行?”
“空穴来风必有因,长生之术流传至今,未必虚无缥缈,以朕之智慧,未必不能重现之。”
曹璜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朕于司马氏而言,向来咄咄逼人,若无些许雅好,丞相如何安寝?”
“臣浅薄。”夏侯和主动认错。
曹璜拍了拍夏侯和,说道:“曹与夏侯虽非同姓,实为同族,休戚与共,当共勉之。”
夏侯说道:“臣明白,必不教司马老贼阴谋得逞。”
曹璜嘿嘿一笑,说道:“卿将炼丹所耗作价十倍报于丞相。”
夏侯和无语地看向皇帝。
“如此,丞相方能开怀啊。”曹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