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桩!”草刈一雄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待会儿让宏次带你们去跟吉野碰个面,打声招呼就成了。”
“多谢组长体谅,今后还要仰仗您多多照应。”林昆拱手致意。
更换联络人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微妙。
四号仔这行当可不是独家买卖,各大拆家抢客户拼得头破血流。
再加上这类交易风险极高,买卖双方通常都不愿轻易换人,生怕节外生枝。
林昆原本已做好让利维系合作的准备,没想到草刈一雄竟爽快应下,毫无刁难之意。
“应该的,你也算是子龙哥那边信得过的人!”草刈一雄笑着说道,“听说你这次去漂亮国看病,医生都是子龙帮你安排的?”
“没错。”林昆点头,“这次全靠子龙哥搭桥,不然光是预约专家就得等上几个月。
真拖那么久,我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撑得住。”
听林昆亲口证实,草刈一雄微微颔首,面上笑意更深。
其实他对继续和林昆合作四号仔生意本身并不看重。
山口组掌握着庞大渠道,想攀关系的大拆家多如牛毛,少一个林昆,根本不痛不痒。
他真正在乎的,是林昆与程子龙之间的纽带。
如今山口组与和联胜结盟,而林昆这种两边都有往来的人物,正是天然的中间桥梁,自然值得拉拢。
东南亚黑道联盟若只靠他们两家撑着,终究根基不稳。
必须吸纳更多像林昆这样游走于多方之间的人物,把利益链牢牢绑在一起,才能真正扩大影响力。
离开山口组总部后,华心武回头望了一眼那栋沉肃的大楼,低声对林昆道:“昆哥,我觉得那个草刈郎……有点不对劲。”
华心武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林昆能察觉的东西,他也摸到了些苗头。
“别多管。”林昆语气沉稳,“他们内部如何,与我们无关。
咱们只要守住自己的路就行。
往后跟山口组打交道,你心里多个提防便是。”
“我懂。”华心武点头应下。
与山口组及和联胜两方完成商谈后,林昆并未停歇,立刻带着华心武匆匆赶往金三脚,前去通报相关事宜。
相较前两家的谨慎周旋,金三脚这边几乎毫无波澜。
毕竟华心武早已多次随林昆出入金山脚,与当地各路势力往来熟稔,此次不过例行知会,简单寒暄几句便已了事。
随着山口组与和联胜的合作逐步深化,不仅在曰本本土的生意愈发红火,在东南亚一带的影响力也迅速扩张。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账面上的变化——近段时间以来,山口组的收益较以往足足提升了近四成。
对寻常小本经营而言,四成涨幅或许尚可接受;但对于山口组这种横跨国际、声名显赫的大组织来说,这数字堪称惊人。
别说增长四成,哪怕只是一成,都足以让上下人人振奋,如今竟翻了如此之倍,自然令人喜出望外。
“很好,很好!”草刈一雄翻看着手中财务报表,频频颔首,“本月营收相较上月又有显着提升,若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明年此时,山口组的规模恐怕能翻上一番!”
“确实如此。”一旁的上山宏次附和道,“自从我们与和联胜实现资源共享以来,不仅在暹罗、马来等地斩获颇丰,就连欧洲那边的业务也打开了新局面,市场版图大幅延展。”
“没错,当初将女儿菜菜子许配给沓水龙的决定,实属明智之举。
他既然能在合作中如此坦诚深入,对待菜菜子必然也不会薄待,也算是我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全赖组长慧眼如炬,”上山宏次顺势恭维,“在您的英明带领下,山口组定能蒸蒸日上,日益壮大!”
这话倒非一味逢迎。
当年草刈一雄接掌山口组时,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内外危机四伏,全凭他力挽狂澜,才稳住阵脚,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局面。
包括这次为菜菜子择婿,若是当初选了雷公,山口组断然不会有如今这番光景。
“时代更迭,人才辈出。
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尚能支撑,可如今与沓水龙共事一番,才真正意识到——不服老,是真的不行了。
同样是江湖营生,人家却能把格局做到如此之大。”草刈一雄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山宏次:“宏次,你说……将来我把组长之位传给菜菜子,如何?”
这句话来得突兀,上山宏次一时怔住:“组长,您是说……?”
原本草刈一雄也只是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可话一出口,反而越想越觉得可行。
岛国素有将家业传予女婿或养子的传统,为的就是家族血脉与权势的延续。
尽管他一直将草刈朗视作接班人培养,但前提是菜菜子嫁给草刈朗,才能确保血脉不乱。
即便草刈家还有其他旁支女子可联姻,可如今有了更优之选,心思难免动摇。
更何况,若将位置交给菜菜子,短期内看似对草刈家不利,但从长远来看却未必。
菜菜子与程子龙的后代,加上草刈家作为母族的支持,待岁月流转,世事变迁,谁主沉浮尚未可知。
草刈一雄思虑愈深,愈发觉得此计深远。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执掌百年传承的山口组,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沓水龙确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倘若我将来将山口组交予菜菜子,两家若能合而为一,势必成为整个东亚,乃至亚洲首屈一指的势力!”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芒,那股野心与期许,连上山宏次看了都不由心头一凛。
然而对于组长这一设想,他不便多言,只得默然以对。
两人都未曾察觉,门外一道身影悄然伫立——正是草刈朗。
他本是前来递交财务报表,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父亲正盛赞程子龙,下意识驻足片刻,随后便一字不落地听到了那番关于继承人的对话。
草刈一雄的一番话,让草刈朗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对程子龙本就心存不满,如今竟听闻草刈一雄有意将整个山口组的未来交到那个港岛人手中,这无异于当头一棒,令他怒火中烧。
察觉屋内传来动静,似有人起身走动,草刈朗立刻屏息退后,迅速躲开走廊转角,生怕与草刈一雄碰面。
以他此刻的模样,哪怕一个照面,也难掩眼底翻涌的愤恨。
离开山口组总部后,他没有多作停留,径直赶往行动组驻地,直奔副组长吉野的办公室。
在山口组多年,草刈朗早已经营出自己的人脉网,而吉野正是其中最核心的一枚棋子。
早年一次意外中,他曾从枪口下救下吉野性命,自此之后,吉野便对他死心塌地。
这些年两人借着组织势力暗中谋利,利益纠缠极深,可谓同进共退,唇亡齿寒。
“草刈桑?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看到草刈朗铁青着脸推门而入,吉野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有酒吗?”草刈朗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意。
“有有有,稍等!”
吉野赶紧打开柜子,取出几瓶珍藏的好酒,正准备倒上一杯。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草刈朗已一把抢过酒瓶,拧开盖子仰头猛灌,一口气便喝下半瓶,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将满腔怒火一同咽下。
见他如此失态,吉野不敢多言,只默默坐在一旁,陪着静坐。
直到整瓶酒见底,草刈朗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情绪稍稍平复。
“现在能说了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吉野小心翼翼开口。
“那老东西,打算把位置传给菜菜子。”草刈朗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菜菜子?!”吉野猛地睁大双眼,“可她不是已经嫁给了沓水龙……难道说……”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脸色微变——他已经明白了。
草刈朗冷笑接道:“没错,老头宁可把这个家业交给一个外来的港岛人,也不愿交给我这个养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猛然转头盯住吉野:“吉野桑,我问你一句,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空气骤然凝滞。
片刻沉默后,吉野低声问:“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草刈朗目光陡然锐利,“他不肯给,那我就自己拿回来。”
那一瞬的眼神如刀锋般冷冽,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吉野心头一颤——他知道,这不是冲动之语,而是决断。
夺权之举,向来是黑道中最危险的游戏,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他在山口组打拼半生,好不容易挣得今日地位,平日里跟着捞点油水也就罢了,可真要走上这条路,仍不免胆寒。
草刈朗一眼看穿他的犹豫,眯起眼睛冷冷道:“怎么?你不愿意?”
语气平淡,却像冰锥刺骨。
吉野浑身一凛,顿时明白:若此刻回答稍有迟疑,恐怕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