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的心猛地一沉。
望着女警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刚松缓些许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女警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病房门便被再次推开。
看清来人的刹那,姜妍下意识攥紧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果然,想在这里寻求外界的帮助,不过是她天真的奢望。
“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叔率先开口,语气里裹着几分后怕与无奈。
他抬眼望了眼身后的裴予,最终重重垂下头,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病房内瞬间只剩姐弟二人,死寂像潮水般在空气中蔓延。
姜妍偏过脸,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裴予则面色沉沉地立在原地,俊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周身萦绕着低气压,隐忍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启唇,清冽的嗓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不容忽视的沉重:“姐姐就那么厌恶和我一起生活?”
“厌恶到要用这种自我伤害的方式,博取自由?”他一步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可姜妍依旧面如死灰地坐在床上,目光空洞地落在虚无的某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姜妍姐,你说话啊!”裴予眉心骤然一蹙,眸底飞快闪过一抹怒色,终于露出了被触碰逆鳞后的忍无可忍。
他猛地俯身,一把拽住姜妍的手腕,指甲深深抠进她细嫩的皮肤里,留下几道红痕。
可她依旧毫无反应,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他攥着。
姜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清晰地倒映在裴予深褐色的瞳仁里。
无声的对峙在空气中胶着,一秒,两秒,数十秒
“呵呵”裴予忽然松开她的手,发出几声诡异的闷笑,低沉的嗓音里裹着说不清的悲凉。
他垂着脑袋,额间的短发遮住眼底的情绪,喃喃低语:“纵火、人口贩卖、非法囚禁”
“裴予”姜妍终于缓缓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裴予猛地抬头,无声地凝视着她,看着她干裂的唇瓣轻轻翕动,吐出的话语像冰锥般刺向他:“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
他微微皱眉,反复咀嚼着“放过”两个字,眼底掠过一丝涩意。
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目光无助却又执拗地盯着她:“姐姐,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折磨你吗?”
姜妍静静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许你自始至终,就只是为了你那纯粹又顽劣的变态心理。”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轻响,裴予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
姜妍心底闪过一丝惊愕,眉头瞬间拧紧,警惕地盯着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裴予微微抬起下颚,仰视着她,眼神里似乎透着一丝罕见的真挚:“姜妍姐,如果我跪下来跟你道歉,你能看到我想跟你好好相处的诚意吗?”
“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让你厌恶的事情。”他抬起手,试图去握住姜妍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
他动作一顿,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收回手。
继续用那温文尔雅却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说:“还记得你失忆那会儿,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这次出现,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不仅仅是妈妈给你造成的,还有我年少时那些幼稚又恶劣的行为”
“快停下!”一提到过去,姜妍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她猛地打断他,“别讲了!”
她用力捂住心口,胸口的布料被攥得皱成一团,好半天才强压下那阵突如其来的反胃感。
注意到她的反应,裴予眼底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裂痕。
他攥紧手心,敛下眼眸,不再看她。
“我也没想一直把姐姐关着,只是想等你回心转意,愿意回到我们身边。”
他顿了顿,瞥了眼姜妍沉静无波的脸庞,声音低了几分。
“虽然我预想到了,以姐姐的个性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但我没想到你最终会做到这个地步。”
说完,他缓缓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姜妍转头看去,眼中掠过一丝异色。
那是她的手机和证件。
裴予背对着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东西还给你,这个家,你想回就回,不想回,我也不强求。”
姜妍盯着他的背影,对有些怀疑裴予真实目的。
她冰冷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裴予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丝毫笑意:“我只想姜妍姐好好活着。”
他没有再逗留,也没有回头,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姜妍愣了许久,才缓缓抬手拿起自己的证件,指尖微微颤抖。
她自由了?
那场她精心策划的火灾,果然没有对裴予造成任何伤害,整件事最终被轻描淡写地归为意外和家庭内部纠纷。
当姜妍独自站在机场,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心底某处却空落落的。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何处才是归宿?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晕开的字迹,是生母留下来的最后地址。
国际机场的大屏幕上,正转播着国内的新闻。
裴予继承裴氏集团的消息早已家喻户晓。
姜妍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与此同时,在她未曾察觉的人群中,乔装打扮的历南知推着婴儿车,目光锁定屏幕上的名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