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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学院(1 / 1)

阴影巨人湮灭后留下的那片绝对“虚无”缓缓被周围混沌重新填充,但这片区域的时空似乎依旧残留着方才大战的余悸,流动得格外滞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唯有那片青铜光芒笼罩的净土,依旧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宁静微光。

愈子谦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金色光点的浊气,圣王二重天的气息逐渐稳固下来,但体内经脉的刺痛和旧伤的隐痛依旧清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那与界心石雏形、碧绿时空之泪碎片以及自身“守护之道”彻底融合后产生的全新力量——“界定”权能的雏形。这力量强大而玄奥,但也异常沉重,每一次施展都牵动着他的本源。

他转身,凌空虚渡,回到伙伴们身边。

火娴云在愈子谦精纯圣力与界心石调和之力的温养下,气息已经平稳下来,燃烧的本源被强行遏制,灰白的发梢恢复了一丝冰蓝光泽,但脸色依旧苍白,透支的虚弱感深入骨髓。她靠在舞灵溪临时用傀儡残骸和布料搭起的简易支撑上,看到愈子谦平安归来,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却是释然与欣喜的泪。

舞灵溪精神受创,但意识已经清醒,正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完好的工具修复着慕雨生破损严重的周天星辰盘外壳,看到愈子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是露出一个疲惫而庆幸的笑容。

慕雨生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性命无虞。他手中的阵盘核心虽然遍布裂痕,却在方才生死边缘的极限推演与抵抗中,似乎与他的神魂产生了更深层的共鸣,盘面深处隐约有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星轨虚影在缓慢生成。

朱儿缩在火娴云怀里,得到愈子谦圣力滋养后,伤势稳定,但消耗太大,陷入沉眠,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一片惨淡,却也蕴藏着新生的契机。

“我们……活下来了。”火娴云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后的微颤。

“嗯,活下来了。”愈子谦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将一股更加温和精纯的力量渡入,同时目光扫过慕雨生和舞灵溪,“你们做得很好,没有你们,我撑不到领悟的那一刻。”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青铜净土。守钟人的身影依旧模糊,但方才的波动并非错觉。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阴影巨人虽灭,但这“时之伤疤”深处难保没有其他恐怖存在,且净土内的守钟人是友是敌、有何要求,尚未可知。

但伙伴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起任何新的变故,甚至连安全离开这片混沌都成问题。

愈子谦心念电转,做出了决定。

他双手结印,眉心处一点灰蒙蒙的光华亮起,迅速扩散,将在场四人连同昏迷的慕雨生、沉睡的朱儿一起笼罩。

“放松心神,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愈子谦沉声道。

下一刻,光影变幻。众人只觉得周身被温暖、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包裹,精纯的天地灵气顺着毛孔涌入,自动修复着身体的每一处损伤,抚慰着受创的神魂。

他们已置身于生命初界之中。

不再是之前意念投影所见的景象,而是真身进入。眼前是那株巍峨耸立、仿佛支撑着天地的通天神木,枝叶间流淌着青金色的光辉,洒下充满生机的光雨。神木之下,灵泉泊泊,奇花异草遍布,空气清新甜润,与外界的死寂混沌形成天壤之别。

青霖的本体——那温润的青衣少年正站在神木下,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之前远程支援火娴云消耗不小。看到众人,尤其是重伤的慕雨生和透支的火娴云,他眼中闪过心疼,连忙挥手引来数道最为精纯的生命精华和魂力光点,融入他们体内。

“青霖,拜托你了,全力助他们恢复,若有突破契机,务必护持。”愈子谦对青霖郑重道。

“放心,交给我。此处一日,外界不过瞬息,他们有足够时间调养。”青霖点头,开始引导初界本源之力,为三人一鸟进行最细致的治疗与滋养。

愈子谦则亲自在神木旁布下数重守护与聚灵阵法,确保绝对安全。他盘坐在阵法边缘,一边运功调息,稳固自己刚刚突破还有些虚浮的圣王境界,修复体内暗伤;一边分出部分心神,时刻关注着伙伴们的状态,亲自为他们护法。

生命初界的环境实在太过优越。在青霖的精心调理和初界本源之力的滋养下,三人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舞灵溪受损的精神力率先得到弥补和滋养,万象枢脑在浓郁灵气中自动修复、优化,她对傀儡之道的理解,在经历了生死间与傀儡同生共死的极致操控后,如同被淬去杂质,豁然开朗。三天后(初界内时间),她的气息猛然拔高,一举冲破瓶颈,从大地圣师一转,稳固地迈入了大地圣师三转之境!周身隐约有无数细微的傀儡符文虚影流转,对能量的操控精细度提升了数倍。

慕雨生在昏迷中,意识却仿佛沉浸在了周天星辰盘内部那新生的复杂星轨里。青霖以神木魂力温养其神魂,修复阵盘。七日后,慕雨生悠然转醒,眼中再无虚弱,只有一片澄澈的智慧星辉。他未立刻起身,而是就地盘坐,受损的周天星辰盘悬浮身前,那些裂痕在初界灵气和自身明悟下,不仅修复,反而化为了更加玄奥的阵纹的一部分。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对天地至理、阵法本源的感悟突飞猛进,最终稳稳停在了大地圣师五转!阵盘嗡鸣,演化出的星图更加浩瀚真实,推演能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变化最大的是火娴云。她透支最重,伤及本源。但在青霖不惜代价地以神木本源和初界最精纯的生命道则滋养下,她的冰炎圣凰体非但没有留下隐患,反而因祸得福,如同涅盘重生。愈子谦渡入她体内的圣王级圣力与界心石调和之力,并未消散,而是与她自身的冰火朱雀血脉、以及那两枚“刹那永恒丹”残留的一丝时空锚定药效产生了奇妙的交融。

她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冰与火不再仅仅是力量的对立与融合,而是化为了构成世界的两种最基本、最古老的“变”与“恒”的意象。火焰代表毁灭与新生,冰晶象征凝固与永恒。她在梦中,以自身意志为桥梁,将这两种意象完美统御。

半个月后(初界时间),火娴云周身爆发出冲天而起的冰火光柱,光柱中隐约有凤凰清鸣。她的气息疯狂暴涨,瞬间冲破天空圣师一转的桎梏,直达天空圣师三转巅峰!而且根基无比扎实,冰炎圣凰体真正小成,对冰火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眼眸开合间,左眼如冰渊,右眼似火海,却又和谐统一。她苏醒时,容颜更添几分圣洁与深邃,灰白发梢彻底恢复冰蓝光泽,且更加莹润。

朱儿也在沉睡中吸收了大量的初界灵气和凤凰气息,体型大了一圈,尾羽长出了第五根冰火交织的华丽翎羽,气息稳固在了大地圣师初阶,灵智更高,与火娴云的感应也越发紧密。

看到伙伴们不仅伤势尽复,更因祸得福,实力大进,愈子谦心中欣慰。他自己也利用这段时间,将圣王二重天的境界彻底巩固,“界定”神通运用更为娴熟,体内暗伤好了七七八八,实力比刚突破时又强了一筹。

是时候离开了。

将状态完好的众人带出生命初界,重新回到那片死寂混沌的边缘。眼前的青铜净土依旧,守钟人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一丝。

愈子谦正欲上前接触,忽然,他丹田内的界心石雏形,与刚刚吸收的碧绿时空之泪碎片,同时传来一阵新的、微弱的悸动。这一次,悸动并非指向眼前的净土,而是指向来时的方向,穿过茫茫混沌与“时之伤疤”的边界,遥遥指向下界大陆的某个熟悉区域!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因吸收碧绿碎片而多出的一些破碎信息画面,逐渐拼凑出一段模糊的指向:

那是一片恢弘而熟悉的学院景象,亭台楼阁,修炼广场,年轻学子往来……画面核心,是一座高耸的、顶端悬浮着巨大阴阳太极虚影的白玉塔楼。

凌霄学院!天枢峰!

信息的最后,隐约勾勒出第三枚时空之泪碎片的虚影——一枚炽烈如阳、内部仿佛有金乌飞舞的赤红色晶体,其波动,似乎就隐没在那座学院之中,或者说,与学院深处的某物、某地紧密相连。

“第三枚碎片……在凌霄学院?”愈子谦眼神一凝。这太出乎意料了。他自幼被炎煌秘密抚养,虽未曾正式在凌霄学院长期修行,但作为下界正道魁首之一,他对那里并不陌生。炎煌与学院高层也颇有交情。

火娴云也感应到了愈子谦体内传来的共鸣与信息,惊讶道:“学院?怎么会……”

“不清楚。”愈子谦摇头,“但这感应很明确。吸收第二枚碎片后,界心石对同源的感知似乎增强了,而且这信息是碎片本身携带的‘路标’。”

慕雨生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思考能力:“凌霄学院是下界重地,防卫森严,背景复杂。若第三枚碎片真在那里,幽冥教是否知情?是否已有渗透?我们贸然前往,是自投罗网,还是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需要详尽计划。”

舞灵溪则有些雀跃:“回学院?是不是能见到以前的导师和同学了?正好可以让璇玑和星语姐姐也知道我们的进展,她们一定担心坏了。”

提到星语和璇玑,愈子谦心中一沉。他们进入“伤疤”已不知外界过去了多久,星语二人独自应对追兵,情况不明。

“先离开这里,与星语、璇玑汇合,了解外界情况。”愈子谦做出决断,“然后,我们需要‘回’一趟凌霄学院。不仅是为了时空之泪,也正好可以探听一下幽冥教的最新动向,看看学院是否安宁。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青铜净土和守钟人。

“守钟人前辈,我们稍后再来拜访。事关另一枚‘时空之泪’及下界安危,请恕晚辈暂时告退。”愈子谦对着净土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

净土中的青铜钟影,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算是回应。那模糊的身影依旧沉寂。

不再犹豫,愈子谦凭借着对“伤疤”出口的模糊感应(来自碧绿碎片的信息补充),以及更加强大的圣王境修为和对空间的掌控,带领众人,沿着一条相对稳定的“时之残骸”路径,向着来时的方向,谨慎而快速地行去。

来时步步惊心,九死一生;归时虽依旧警惕,但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一些零星的“时之秽”感受到愈子谦身上散发出的圣王威压和“界定”之力的气息,纷纷退避。他们很快找到了当初进入的那个“褶皱”点。

穿过时空褶皱,熟悉的、凛冽的永冻荒原寒风再次扑面而来。眼前依旧是那条深邃的冰蚀峡谷,但天空极光已然消失,钟楼倒影也不见踪影。峡谷中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崩塌的冰壁、焦黑的冻土、散落的法器碎片,以及……一些早已冻僵的、身着各式服装的修士尸体,其中不乏北境商会和淘时客的标识。

战斗显然异常惨烈。

“星语!璇玑!”火娴云焦急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

片刻,峡谷上方一处隐蔽的冰洞中,传来微弱的回应。两道身影相互搀扶着,略显踉跄地飞落下来,正是星语和璇玑。

两人衣衫染血,气息萎靡,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但眼神依旧明亮,看到愈子谦等人不仅平安归来,且个个气息大涨,尤其是愈子谦那深不可测的圣王威压,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神色。

“你们……太好了!”星语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没事就好。”愈子谦上前,分别渡入一股精纯圣力助她们稳定伤势,“外面情况如何?”

星语快速说道:“你们进入后,我们遭遇了北境商会主力、‘血爪’淘时客团,还有一股疑似黑星商盟暗卫的混合攻击。苦战许久,击杀了对方一名天空圣师四转的客卿,重伤多人,但他们人数太多,我们且战且退,依靠地形周旋。大约……三个时辰前,他们突然如潮水般撤退,似乎是收到了什么紧急命令。我们才得以躲藏起来疗伤。你们在里面……究竟过去了多久?你的修为……”

“里面时间混乱,感官上颇长。”愈子谦简略道,“侥幸突破。详情稍后再说,你们伤势需要尽快处理。另外,我们有新的发现,第三枚‘时空之泪’碎片,可能就在——凌霄学院。”

“凌霄学院?”星语和璇玑也是一惊。

“是的。所以,我们下一步,需要返回学院。”愈子谦眼神坚定,“一方面为你们疗伤,一方面探查碎片下落,同时也能看看,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下界,特别是学院,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他看向远方,那是下界大陆的方向。

“有些账,也该回去算一算了。有些故人,也该回去看看了。”

凌霄学院,这个他曾经熟悉又有些疏离的地方,如今,似乎成为了风暴汇集的下一个关键节点。

新的旅程,就此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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