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夏正松坐在真皮座椅,
方才刘家那番尖酸刻薄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夏总倒是好福气,女儿一个赛一个出息,哪像我们家,连个撑腰的都没有”
“这丫头既然是你夏正松的种,就该你好好劝劝,家里出了这种事,她这个做妻子的落井下石。”。
每一句都像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杨真真被刘家人的丑事连累,被那些八卦记者推搡着狼狈出逃,那双眼通红、隐忍又倔强的模样,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他把杨真真接回夏家,说到底不过是尽一份迟来的父亲责任。
这些年亏欠她的太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看笑话。
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犯愁。
家里还有一个和杨真真水火不容的友善在呢。
好不容易才恢复到如今这般平静的模样,夏正松疼惜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爸,你怎么突然想抽烟呀?”夏友善走过来,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鼻尖微动,蹙了蹙眉,“烟味好重的,对身体不好。”
夏正松心头一紧,把烟收了,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拍了拍,指尖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看着夏友善眼底的澄澈,那些酝酿了一路的话,堵在喉咙口,竟有些说不出口。
可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
杨真真的行李已经被佣人放进了客房,两个女儿同在一个屋檐下,矛盾重重。
与其让夏友善心生误会,不如他亲自说清楚。
夏正松深吸一口气,拉着夏友善在身边坐下,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友善,爸爸有件事要跟你说。”
夏友善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爸你说,我听着呢。”
“真真……杨真真,她现在住在家里了。”夏正松斟酌着措辞,目光紧紧锁着夏友善的脸,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刘家那边……容不下她了。她毕竟是你姐姐,我不能看着她在外头颠沛流离。”
果然,女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在膝头的手悄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朱稚假笑着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夏正松心里一沉,连忙补充道:“你别多想,爸爸把她接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他顿了顿,索性一五一十地将刘家如何苛待杨真真的前因后果,尽数说了出来。
“当年的事,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也对不起真真和她妈妈。”
夏正松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喟叹,“但爸爸向你保证,真真这次回来,绝对不是来跟你抢爸爸的。她就是个苦孩子,在外面受够了委屈,回来只是想有个安身的地方。”
他看着夏友善依旧沉默的侧脸,心头的担忧愈发浓重,放柔了语气,近乎恳求:“友善,你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爸爸不想你再受任何刺激。真真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向来隐忍,不会主动招惹你。你们……能不能和平相处?”
朱稚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波澜已经平复下去,只是那份柔和的笑意,终究是淡了几分。
她看着夏正松满是焦灼的脸,沉默了半晌,才轻轻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羽毛:“爸爸,我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忍,她这么可怜,我还不屑跟她计较。”
“好好好,是我的好女儿,大度,宽容。”夏正松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女儿站起身,淡淡道:“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她转身的瞬间,夏正松没能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眼底掠过的那一丝极淡的冷意,转瞬即逝。
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夏正松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他不觉得自己把话说得够清楚,就能平息所有风波,有些根深蒂固的隔阂,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抹平的。
窗外的夜色渐浓,将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