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五岁,但宽阔的肩膀与厚实的胸膛已不输任何成年战士,这是多年在父亲蓝道·塔利伯爵严苛督导下艰苦训练的成果一那位以“碎心”巨剑与铁石心肠闻名的伯爵,从不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有一丝软弱。
此刻,狄肯的目光越过女泉镇起伏的屋顶,投向港口之外。
海面上,帆影如乌云压境,层层叠叠,几乎屏蔽了天际线。
没有尤豫,狄肯转身下楼。
他迅速脱下绣有塔利家族猎号纹章的外衣,换上一件粗布棕衫,用煤灰抹脏脸颊与双手,将一头黑发胡乱揉搓。
马厩里,他牵出一辆运粮的旧马车,带着同样年轻的妻子依兰诺·慕顿混入正仓皇离镇的难民队伍。
车轮碾过碎石路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与四周的哭喊、马蹄的杂沓、以及远方港口的号角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他紧握缰绳,目光低垂,避免与任何人对视,心中只有一个方向:君临。
而女泉镇的居民早已在连年战火中磨尽了信任。
无论是兰尼斯特的金狮旗、史塔克的冰原狼旗,还是波顿的剥皮人旗,带来的唯有劫掠与苦难。
或许只有教会武装的七芒星旗—一且必须是那像征神圣烈阳的七芒太阳星旗能稍慰人心。
因此,当女王的军队真正开始登陆时,镇上超过三分之二的房屋已空无一人,这份“慷慨”的空间,恰好被女王用来安置她庞大的追随者队伍。
她身侧是三名忠诚的血盟卫,红袍的乔戈手握亚拉克弯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阿戈与拉卡洛则护卫另一侧,他们的辫须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自由民战士组成的队列松散却充满剽悍之气,而无垢者近卫队迈着精准如一的步伐,长矛竖立如钢铁森林。
灰虫子走在队伍最前列,他那光滑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眼神锐利如刃。
女泉镇的城门显得很新,淡红色的石墙上可见近期加固的痕迹,表面石料的色泽与旧墙略有差异。
城垛之上,十字弓手们身披锁甲,来回巡戈。
慕顿家族的红鲑鱼旗在风中舒卷,旁边还悬着一面匆忙缝制的紫色巨龙旗,针脚粗糙,显然是仓促间赶制的产物。
沉重的铁闸门下,一行人正躬身等侯。
为首者是个肤色苍白、身材臃肿的胖子。
他穿着洁白的亚麻上衣与猩红马裤,肩头用赤金打造的鲑鱼别针扣住一件厚重的貂皮披风,试图以华贵衣着掩饰那份由内而外的怯懦。
丹妮莉丝轻轻一扯缰绳,银色小母马立刻停步。一名年轻的无垢者应声出列,他身形瘦小,声音却异常洪亮,穿透了寒冷的空气:“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全境守护者,大草海的卡丽熙,镣铐破除者,龙之母,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陛下驾临!跪迎你们的真龙君主!”
女王端坐马上,紫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跪伏在地的伯爵,许久未曾出声。
严冬的寒风卷过城门,扬起细微的沙尘。
威廉伯爵的额头却逐渐渗出冷汗,一滴、两滴,落在他膝前的石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肥硕的身躯在厚重的衣物下微微颤斗,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终于,丹妮莉丝开口了,声音清冷而平稳:“威廉伯爵的忠诚,可以从为我牵马开始。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这————这是我的无上荣幸,陛下。”
威廉如蒙大赦,急忙站起身,甚至顾不上拍去膝盖上的尘土,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银色小母马的辔头。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地牵引着女王的坐骑,转向城门方向。
城墙上那些巡戈的士兵早已齐刷刷地跪下,低垂着头,直到女王的整个队伍完全穿过那道沉重的铁闸门,才敢小心翼翼地重新站直身体。
这是丹妮莉丝第一次亲眼见到、亲身踏入一座真正属于维斯特洛风格、由安达尔先民建造的城堡。
龙石岛上的要塞固然雄伟,但仍带着瓦雷利亚故乡的尖塔与石雕鬼怪,弥漫着魔法的气息。
而女泉镇的城堡则迥然不同。
女泉镇的城堡坐落在临海的峭壁之上,整体由淡红色的砂岩砌成,历经风雨侵蚀,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斑驳色调。
城堡的内核是一座高大的主楼,呈圆柱形,厚重的墙壁上开有狭长的箭孔,顶部是锯齿状的城垛,可供守军隐蔽和射击。
主楼四周环绕着同样以红石筑成的内墙,墙头信道宽阔,足以让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并肩而行。
连接各塔楼的幕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方形的防御塔楼凸出,塔楼顶部是锥形的木制屋顶,覆盖着灰色的石板以防火。
城堡唯一的入口是通过一座石砌拱桥,连接着外墙的铁闸门,桥下是人工挖掘的壕沟,虽然未见水光,但底部密布尖刺。
庭院内部,建筑布局紧凑,马厩、兵器库、粮仓、面包房、酿酒坊等附属设施依内墙而建,地面铺设着不规则的大块鹅卵石。
一座小圣堂紧邻主楼,它的彩色玻璃花窗在阴郁的天光下显得黯淡无光。
整个城堡的设计朴实无华,一切以坚固和防御为首要考量,充满了实用主义的气息,与龙石岛那种融合了神秘与宏大的瓦雷利亚风格截然不同。
这种城堡,防御力固然足够,但舒适度相比于弥林那座宏伟奢华、遍布花园与水池的大金字塔,实在逊色太多。
此时正值维斯特洛的寒冬,城堡的石头墙壁即使在内室也透着一股驱不散的寒意,从狭海吹来的冷风更是无孔不入,带着潮湿的阴冷,穿透厚重的挂毯和帘幕。
来到城堡大厅,情况才稍有好转。
大厅极为宽,足以容纳百人,高高的穹顶由深色橡木梁支撑,石墙上挂着慕顿家族的鲑鱼纹章挂毯和几幅描绘狩猎场景的陈旧织锦。
沿着墙壁,数个巨大的石砌壁炉都已点燃了熊熊火焰,干燥的木材啪作响,跃动的火光驱散了寒意,也将人们的身影拉长,投在粗糙的石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燃烧木头的烟火气与烤肉的油脂香。
丹妮莉丝高坐在原本属于慕顿伯爵的主位上一一张厚重的、雕刻着鲑鱼与波浪纹样的橡木高背椅,上面铺了崭新的深红色天鹅绒坐垫。
这些内核的幕僚与将军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他们的女王,无形的压力让站在下首的威廉·慕顿喉咙发紧,忍不住又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
威廉伯爵深深鞠躬,不敢直视女王的眼睛:“陛下,您的驾临和宽恕,就是对慕顿家族最大的奖赏。二十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真龙归来,重现坦格利安王朝的荣光。”
“很好,”丹妮莉丝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我听说你有一位女儿,名叫依兰诺。你是否愿意让她来到我的身边,担任我的侍女?”
在维斯特洛的封建体系中,这通常被视为一种殊荣和信任的像征。
领主的子嗣,尤其是继承人,若能被封君带去身边担任侍从或养子,既是一种人质担保,更是学习礼仪、武艺、权术,并创建重要人脉的机会。
同样,贵族的女儿若能在封君的女眷身边担任女官,不仅能提升家族声望,其本人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甚至可能获得有利的婚姻安排。
女王主动提出此议,无疑是向慕顿家族示好的明确信号。
然而,威廉伯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冷汗再次沁出。
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声音干涩地解释:“陛下,您的好意令我感激涕零————只是,我的女儿依兰诺————她已经嫁人了。此刻她正跟随她的夫君居住在君临,并不在女泉镇。”
丹妮莉丝纤细的眉毛轻轻蹙起,目光转向一旁的提利昂。
提利昂向前挪了一小步,他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带着玩味的神色:“威廉大人,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一它通常很少出错—一您的千金,依兰诺小姐,今年应当刚满十三岁。在我离开”君临之前,并未听闻她已缔结婚约。这场战争结束至今不过数月,您竟已为她寻得了如此合适”的夫婿?效率真是惊人。”
“提利昂大人,”威廉伯爵当然认得这位被其姊瑟曦太后重金悬赏的前任御前首相,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语气带着讨好与急切,“我岂敢欺瞒?事实如此。塔利大人驻军于此期间,小女————小女与蓝道大人的次子,狄肯·塔利,互生情愫。您也知道,女泉镇离那些金色黎明”的狂热信徒活动局域太近,我实在担心她的安全,就允了这门亲事,让她去了君临。有蓝道伯爵的庇护,无论如何,君临总比这里要安全得多。”
看到女王眉头未展,威廉伯爵急忙补充道:“陛下,虽然依兰诺福薄,无法伺奉左右,但我还有次女凯娜,年方十一,性情温婉,聪慧灵俐,已初通礼仪,懂得如何妥帖服侍贵人。若陛下不弃,我即刻便让她前来觐见。”
这不是丹妮莉丝最期望的结果,但也并非最坏。
作为她登陆后接触的第一个维斯特洛本土贵族,她对威廉·慕顿的态度,将成为一个重要先例,被其他观望中的领主仔细解读。
短暂的沉默后,女王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可以。让你的凯娜来吧,我想我们会相处愉快。”
但那些孩子尚在懵懂之年,既不适合添加军队作为侍从,也不适合留在女王身边作为人质或女官,丹妮莉丝便暂时放过了他们。
长长的橡木餐桌被安置在城堡大厅中央,铺上了慕顿家族最好的亚麻桌布,上面摆放着银制烛台,跳动的烛光与壁炉的火光交相辉映。
然而,这所谓的“丰盛”仅仅是按照饱经战乱的河间地标准而言。
对于大多数来自炎热东大陆的追随者一无论是习惯于香料与精致饮食的弥林人,还是以肉奶为主的多斯拉克人,亦或是习惯了简单军粮的无垢者一这顿宴席都显得过于粗粝,甚至有些怪异。
餐桌上摆满了河间地的传统食物:大块烤制的野猪肉,表面撒着粗盐和本地草药;浓稠的豌豆培根汤;黑面包坚硬得足以当盘子使用;以及一种味道强烈的蓝色奶酪。
但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侧目的,是那道作为主菜之一的巨大肉派。
那道肉派盛在一个厚重的陶盘里,派皮被烤成深棕色,酥脆的外表下隐藏着令人不安的内容。
最为奇特的是,有整整六条完整的、去了鳞的小型海鱼,头部朝上,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从派皮的各个角落突兀地伸出来。
鱼眼已经因烘烤而变得灰白浑浊,空洞地“凝视”着天花板,鱼嘴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当仆人切开派皮时,内部混杂着煮熟的鱼块、切片的煮鸡蛋、以及浸泡在浓稠白色酱汁中的土豆块和洋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和奶油的腻味。
这道被称为“仰望星空”的菜肴,其奇特外形和浓郁气味让许多不熟悉七国饮食文化的与会者感到不适,甚至有人掩口皱眉。
丹妮莉丝面前只摆放了一小片烤肉和一些煮水果,她几乎没有碰那道肉派。
“好好的鱼,埋进面团里做什么?”他低声嘟囔,转而大力撕扯着面前的烤猪肉。
“壮汉”贝沃斯倒是来者不拒,他面前的盘子很快就堆满了食物残骸。
晚宴在一种略显沉闷和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在餐桌前泾渭分明,语言和习俗的隔阂如同无形的墙壁。
威廉伯爵竭尽全力展现的热情,似乎并未能真正温暖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晚宴结束后,丹妮莉丝并未前往慕顿伯爵为她准备的、据说已用香熏和暖石精心打理过的卧室休息。
她再次召集了麾下主要的将领和顾问,回到已经收拾干净、但依旧残留着食物气味的大厅。
壁炉里的火焰被添加了新柴,燃烧得更旺,驱散着冬夜的寒意。
一张描绘着王领及周边局域的羊皮地图被铺在长桌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记着已知的势力范围。
“女泉城,我们已经拿下了。这算是一个开始,但仅仅是开始。”丹妮莉丝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女泉镇的位置,她的紫色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亮,“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
“王领,”他的短手指向地图上环绕君临的那片局域,“这里是坦格利安家族天然的直属领地,历史上就一直由铁王座直接管辖。我们必须首先确保这片局域的支持,或者至少是臣服。拿下王领,您才能获得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得到持续的补给和潜在的兵员来源。所以,这几个家族的态度至关重要。”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城堡和城镇的位置上划过。
他接着详细解释道:“王领地域不大,但位置关键。它北接蟹爪半岛,南至马赛岬,象一条臂弯环抱着黑水湾。的中心,黑水河的入海□。这里是七大王国的交通枢钮:国王大道向北直达北境长城,向南通往风暴地的风息堡;黄金大道连接西境的凯岩城;玫瑰大道通往河湾地的旧镇。此外,扼守黑水湾咽喉的龙石岛,传统上会封给王位继承人,其领主通常也管辖着潮头岛、蟹岛等重要岛屿。这片土地肥沃,人口相对绸密,是支撑君临运作的基础。”
然后,他开始逐一分析王领的主要贵族及其可能的立场:“暮谷镇:莱克家族的居城。莱克伯爵。在篡夺者战争期间,上一任家主杰瑞米爵士选择了支持伊里斯二世,后来在君临沦陷一役中向兰尼斯特家族的部队投降。他在受死和前往长城添加守夜人中选择了后者。”
“史铎克渥斯堡:史铎克渥斯家族的居城。的老朋友波隆·史铎克渥斯,他迎娶了洛丽丝·史铎克渥斯一她在某家制革店后面被数十个粗俗的男人强暴并因此怀孕。史铎克渥斯堡是我父亲给予他的奖励,奖励他背叛我。”
“哈佛城:哈佛家族的居城。哈佛夫人,但她还只是一个婴孩,也是她的家族的最后一人。给了提瑞克·兰尼斯特——
我的一个堂弟,这使得兰尼斯特家族随时可占有哈佛家族的土地。但提瑞克在一次暴动中失踪,并被认为已死亡。此时艾弥珊德还是个婴儿,他们的婚姻尚未完成。
“母猪角:霍格家族的居城。佳的家族,据说领主罗杰·霍格粗鲁无能。他们无足轻重,但控制着黑水河沿岸的一些土地。可以轻易降服,但价值不大。”
“鹿角堡:布克威尔家族的居城。家族纹章是黄底上的棕色鹿角。布克威尔家族历史上与坦格利安家关系尚可,但现任领主加文爵士态度不明。可能需要接触和谈判。”
“罗斯比城:罗斯比家族的居城。他们很可能希望保持现状,避免战火波及他们的财富。金钱有时比刀剑更能说服他们,或者反之,用刀剑威胁他们的金钱。罗斯比伯爵天天咳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死了,已经死了。”维克塔利昂插话道。
提里昂耸耸肩,继续介绍道:“鸦栖堡:斯汤顿家族的居城。领主是鸦栖堡的”汤顿爵士。斯汤顿家族曾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坚定支持者,但在篡夺者战争后臣服。他们可能是王领中最有可能暗中同情女王陛下的家族之一,但需要谨慎接触,确认其心意。”
“褐穴山与恐穴堡:分别是褐穴山的布伦家族和恐穴堡的布伦家族的居城。
两个布伦家族同出一源但早已分家。他们都是王领中实力中等的贵族,以战士闻名。立场可能中立,倾向于强者。他们的支持能为女王军队增添可靠的步兵。”
“尖角:巴尔艾蒙家族的居城。一个极其弱小的家族,领主是个小孩,由其母代管。无足轻重。”
“石扬堡:马赛家族的居城。控制着马赛岬的一部分。马赛家族实力一般,历史上忠于铁王座。需要看王领整体风向。”
“轻语堡:克莱勃家族的故居,如今已成废墟。克莱勃家族据说血脉古老,但已衰败,目前无需考虑。”
“太浪费时间了!”葛雷乔伊不耐烦地打断了提利昂的详细分析,他粗壮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君临的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有一整支舰队,上万战士!为什么不能象风暴一样直接卷过黑水河,砸碎那该死的红堡大门?坐在火炉边像娘们一样书着哪个小领主会给我们送鸡蛋,这不是铁民的方式,也不是巨龙的方式!”
提利昂转向维克塔里昂,语气平静但带着锋芒:“陛下想要的是统治,维克塔里昂大人,而不仅仅是一次劫掠。君临城确实富有,但城里那几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也是真的。目前控制铁王座的提利尔家族,背后是整个河湾地——七国最大的粮仓。如果我们直接攻下君临,就等于立刻与河湾地彻底翻脸。到时候,河湾地的粮食一粒也进不了君临,黄金也不再流通。围城?饥饿的暴民可不会记得是谁把他们从兰尼斯特或提利尔手下解放”出来的,他们只会痛恨带来战争和饥荒的人。别忘了,史坦尼斯围城的教训并不遥远。”
他顿了顿,看向丹妮莉丝,微微鞠躬:“征服七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陛下。您的先祖,征服者伊耿,在龙石岛积蓄了数代人的力量才发动征服战争。直接攻打君临,是一场豪赌。赢了,我们坐在一座可能很快陷入混乱和饥饿的城市里;输了,我们将失去一切,连重来的机会都缈茫。请陛下三思,稳扎稳打,先巩固王领,再图其他。”
丹妮莉丝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女泉镇到暮谷镇,再到罗斯比城,最后停留在君临。
她听着两位部下的争论,手指轻轻抚摸着桌面上的地图。片刻之后,她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稍感意外,却又无比现实的问题:“提利昂的计划有其道理,维克塔里昂的勇武也不可或缺。但你们是否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我们来自奴隶湾,来自盛夏群岛,来自温暖的多斯拉克海。我的绝大多数追随者,他们携带的行李里只有轻薄的亚麻衫和挡风的皮背心,或许再加之一件斗篷。他们以为维斯特洛的冬天只是凉爽一些的秋天。”
她站起身,走到一个壁炉旁,伸出双手感受着火焰的温度,然后转身,语气变得严肃:“看看窗外吧,诸位。这才是初冬,海风已经如此刺骨。我不能让我的无垢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持矛,不能让我的多斯拉克人在冻僵的马背上挥舞亚拉克弯刀,不能让那些相信我、跟随我获得自由的男男女女,没有战死沙场,却冷死在维斯特洛的寒冬里。在我们讨论下一步攻打哪个城堡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如何让我的军队穿上御寒的衣物?羊毛、皮革、厚实的斗篷————
我们需要大量的越冬物资。帮我想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