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海风吹过君临城高耸的城墙,将黑水湾咸腥的气息裹挟着带进圣堂的石廊。刘易倚在窗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摩着腰间刻有金色黎明徽记的佩剑。远处港口桅杆林立,商船与战船的帆布在暮色中交织成灰蓝色的波浪。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这句在家乡流传已久的古语,此刻在刘易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凝望着窗外豌如巨蟒的街巷,七神教堂的尖顶刺破铅云,宛如插向天空的利剑。
三百年来,坦格利安家族的巨龙曾翱翔天际,却未能真正统一这片土地。在征服战争后的岁月里,坦格利安家族没有将力量用于统一整个国家的制度、政权和思想上。并非历代国王不想做,而是受限于见识与知识储备,他们连从何下手都不清楚。
这些本可作为统一利器的巨龙,反而被消耗在内战之中,致使后期的伊里斯二世因力量不足,
面对其他公国公爵时终日徨恐不安,陷入被害妄想,最终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
但凡还有一条巨龙在世,但凡坦格利安家族趁着巨龙还在翔天际的时候实现中央集权,这天下那么多叫劳勃的人,谁敢站出来扎刺?
现在的巨龙隐世,整个维斯特洛由凡人贵族们统治,军事力量散布于各家各户之中,形成一种不稳定的动态均衡。每一次家族掌门了人的更迭,每一次利益的调整,最终都会演变为或大或小的战争及军事冲突。
这使得和平永远成为七国民众们无法实现的奢望不过维斯特洛有一点好,虽然“戎与祀”中的戎,是分散而脆弱的,但是祀却是统一的:至少所有的七神修士对于教会的腐败有再多的不满,仍旧认同总主教是教会的领袖。这也是刘易当初愿意和教会中的底层修士们合作的原因一一非要等到刘易自己带兵统一七国之后再北上抗异,恐怕异鬼已经打到奔流城来了。
到时候纳鲁奥穆尔发个信息过来,问他在这里究竟保护了什么,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包括自己的金色黎明在内的教会武装,满打满算已经有五千之众,而且纪律严明信仰狂热,已经可以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上桌,可相比其他地方贵族势力仍有不足:教会和普通贵族相比,依旧缺少两项重要的权力,司法裁判权和领地征税权。
征税的权力,只能在自己的领地里实现,教会现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只能用商贸收入来代替。
这一次刘易来君临城,也是打算和大麻雀商量,让他用教会的影响力为刘易在神眼湖生产的商品背书,以使它们更好地在整个七国流通。
司法权力,也就是刑罚,是对于破坏社会秩序的人最直白的回应,也是领主们在统治领地时最重要的权力之一。
曾经,银河帝国一位叫做莱因哈特的皇帝说过,公正的裁决和公平的税收,是民众对于统治者最基础的期待,只要能做好这两点,基本上就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经营领地这一年多,刘易对于这句话虽然有看自己的理解,也非常认同,所以他也愿意支持总主教试图重振教会裁判权的努力,于是他问道:“那玛格丽王后和她表亲,以及瑟曦,你打算怎么处置?”
“还没想好。”总主教摇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忧虑:“怎么办,不取决于我瑟曦被捕之后,她任命的国王之手,奥顿·玛瑞魏斯带着他的密尔老婆逃走了。她任命的海军司令也带着舰队跑了。尼斯特爵士人在河间地,暂时没有威胁。塔利的数千人马就在城外,
“蓝道伯爵的三千人,加之梅斯公爵的三万人那就是三万三千人,可是我只带了两千人过来”刘易听到这悬殊的兵力对此,不禁起了眉头:“总主教,玛格丽的处置要非常慎重。”
老修土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先看对面怎么出牌吧。”
“审判,无非是根据事实和证据审判,以及比武审判。事实是清楚的,玛格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不过和她通奸的是谁,已经审问出来了么?”
“被指控和玛格丽王后通奸的,有十个人。‘高个”梭尔、竖琴手哈米西、修夫·克莱夫顿、马克·穆伦道尔、拜亚德·诺科斯、蓝柏特·特拔瑞、霍拉斯·雷德温、霍柏·雷德温,还有自称“蓝诗人”的平民渥特。凯特布莱克,和那个自称蓝诗人的傻小子,其他人都在红堡的地牢里这些人还没有移交给我,瑟曦太后就来了我这里,逮捕她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刘易沉吟起来,通奸这种罪名非常麻烦如果不是抓好在床,就很难掌到证据进行定罪。仅凭口供的话,屈打成招是常有的事,等到有人撑腰,犯人或者证人又很容易就会翻供。
要拿下实实在在的胜利,只有一种做法最为稳妥,那就是比武审判。好在有自己在这里,比武审判也不用太过担心。除了当初在北境掠袭的那个海盗,到目前为止,刘易还没遇到过能与自己对抗的凡人。
尤其是光明之力回归之后,更是如此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不要让玛格丽在审判中胜利。
当他向总主教提出这个问题后,大麻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玛格丽王后在平民当中声望不错,也曾经给过难民营一些帮助。如果她不是王后,我更愿意听她的谶悔,并替神明原谅她就让诸神来决定她的命运吧。”
刘易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又敲,片刻之后,他说道:“河湾地在五王之战中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他们的军队也没有在河间地犯下太多罪行。无论于情于理,金色黎明都没有必须和他们现在就对上的理由。但是,我希望能解除河湾地和西境的盟约能够解除,否则教会新的理念在河间地的推行必然会受到肘。”
徒利家族失败之后,他们和追随者的领地大多被佛雷家族和兰尼斯特家族瓜分。
金色黎明在河间地的布局,已经向西推进到凡斯家族的领地,想要再进一步,最大的阻碍就是佛雷家族,而佛雷家族又是兰尼斯特家族的盟友。
一旦金色黎明和佛雷家族接战,兰尼斯特家族必然牵扯其中。
兰尼斯特牵扯其中,铁王座的态度不言自明,到时候提利尔家族也不可能保持中立。
那金色黎明几乎就相当于要正面对抗整个七国,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总主教,要是教会赢得这一场比武审判,那么有可能以此为理由,解除托曼国王和玛格丽的婚约么?”刘易身体前倾,眼神中充满期待。
总主教思索后,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国王和王后的婚礼是在诸神的见证下举行的,如果要解除,自然也只有教会才有这个权力。场婚姻是提利尔家族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大的收获,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风暴地那些城堡和没有父母的养子们。我想他们没那么容易放弃,就算我解除了国王和王后的婚姻,提利尔家族只会换一个候选人成为王后,然后他们就会把仇恨转移到教会身上。”
刘易明白了总主教的意思,他并没有一定要玛格丽王后被判有罪的打算,只要“审判”这个动作,在教会的主持下进行就行,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那么,”刘易提议道,“干脆就让玛格丽王后赢,然后让瑟曦太后输,向提利尔家族卖个人情,削弱兰尼斯特家族的话语权,然后让他们之间的盟约因为内斗而解除,如何?”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权力格局重新洗牌的场景。
就是夹在两者之间的托曼小国王要受苦了。
总主教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刘易,说道:“光明使者,比武审判在你的眼中似乎也太没有权威了一些。”
刘易笑了,“这种能被强者操控的审判制度,不也是我们想要推翻的对象之一么?”
“不过这并不防碍你利用它达成自己的目标。”
“对,在能够彻底终结这种制度前,让他能为我所用也不是坏事。”
在这个科技水平等同于地球中世纪的世界,想要手搓出监控摄象头,就算让刘易再活上一百年都没辄。
想要依靠物证给罪人定罪,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这也是比武审判这种制度在维斯特洛出现并得到认可的根源。
当审判已经在人心之中完成时,比武审判不过是给出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理由而已。
毕竟执行审判的都是领主老爷们,让他们通过蛛丝马迹为人定罪实在是为难这些读过的书还没有用过的厕纸多的老爷们了。
在北境俘虏玛莎他们的时候,刘易曾经用烈日行者的“谶悔”术,让那些来自塞外的掠袭者们自曝了自己的恶行。
但是这只能用在对俘虏或嫌疑犯的审讯,而不能用来作为定罪的依据。
如果依靠用法术得到的口供就能给普通人定罪,那么这和领主老爷们通过刑讯得到嫌疑犯认罪的口供有什么区别呢?
审判罪行,最重要的不是对嫌疑犯本人进行惩处,而是通过惩处罪犯震镊所有有着相似念头的潜在罪犯们,告诉他们凡是犯罪必受惩罚。
所以最终判罚必须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才行,而魔法之下的口供显然是达不到这个目的的一至少刘易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是从那以后,刘易没有再用过这一招的原因。
对于刘易的提议,总主教再三思量,眼神中透着纠结与尤豫,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教会给出判罚,至于兰尼斯特家族和提利尔家族之后的关系如何发展,我们无法干预。不过,我会尽力提升教会在君临城的影响力,让你在河间地行动更自由。”
谈妥审判后续事宜后,总主教神情放松了许多,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约翰兄弟最近怎样?独自管理这么大的领地,有没有抱怨太辛苦?”
“还好,我招揽了不少流浪修士帮他。‘七彩”约翰这个名头,在我们那儿还挺管用的。”刘易笑着回答。
接着,刘易也放松下来,开始聊起经营河间地期间的种种事情,听得总主教惊叹不已,脸上满是好奇与赞叹。
提到盐场镇的佩里长老时,大麻雀眼晴一亮,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我知道佩里长老,我和他之前的老院长关系很好。他曾是骑土,战绩斐然,只是过去有些浪荡。但皈依之后,他彻底改过自新,还因此获得诸神祝福,拥有了医疗天赋。说实话,若不是觉醒了光明之力,在治病疗伤方面,我都比不上他。”
“佩里长老身体健壮,性格直爽,爱憎分明。比起光明修土,我觉得他更适合成为烈日行者,
可惜我劝了他几次,他都没答应。”刘易有些遗撼地说道,微微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给他写封信,以教会名义劝劝他—”大麻雀笑着安慰道,眼神中满是温和。
“总主教大人!”一名年轻修士突然推开会客室的门,脸色苍白,神情焦急地说,“蓝道伯爵、史威佛大人、派席尔学土,还有洛拉斯大人他们找上门来了!”
刘易的手瞬间按住剑柄,身体紧绷,眼神警剔,如临大敌般坐直了身子。总主教却缓缓起身,
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灰色长袍,眼神变得锐利而沉稳,脸上带着从容的神色:“该来的还是来了。光明使者,随我一同去会会这些贵客。记住,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轻易流露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