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会的第一天,刘易就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观点,即安舍与七神实际上是一体七面的关系,并且他还将这一观点没能写进《七星圣经》的责任归咎于此时正在君临辅佐“伟大”养弗里国王的总主教和大主教们。
对此,刘易并无任何愧疚之情。
这些日子以来,刘易从约翰和众修士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教会高层的劲爆八卦,这些八卦异常鲜艳,完全符合刘易心中对教会的刻板印象。
尽管与会的修士们对教会存在着诸多不满,但对于刘易提出的“七神即太阳神,太阳神即七神”的论断,他们心中依然充满疑虑。于是,刘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力讲述太阳的光芒对世间万物的意义。他倾尽所学,掏出了包括生物、化学、物理的很多领域的知识,以应对听众们的提问,总算勉强过关。
当然,这一整天并非都是刘易在讲述。一些思维活跃、接受能力较强的修土主动站上了讲台,为刘易的“异端”理论作证,他们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分享了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一些神异故事。其澎湃的热情,让刘易不禁怀疑,这些修士是否是斯派洛修士特意安排的托。
对此,斯派洛修士微笑着回应道:“光明使者,难道你对自己的理念这么不自信吗?
真理是很容易打动人心的,哪怕只是短短几个字,也胜过谎言的千言方语。相信我,除了罗尔夫修士以外,我并没有安排其他的托。”
一个新的理论,既然有人赞成自然也有人反对。在赞同者发言完毕后,立刻有人站上讲台,提出反对的声音。不过,这些反对者的声音并不算强而有力。毕竟,能被邀请到修道院来参加集会的,大多是一些来自乡野的基层修士。他们的日常,无非是穿梭在乡野村落间,为普通乡民提供各种信仰层面的服务,文化水平不高,只能从《七星圣经》最为人所知的章节里挑一些作为论据,难以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地对刘易的“七神本源论”进行驳斥。
而这种无力的反驳,那些持赞同态度的修士甚至无需长篇大论,只需一口咬定由教会定稿的《七星圣经》是伪经。毕竟,再厚的书籍也比不上亲眼目睹日光在水晶下散射成彩虹那般具有说服力,更何况还有能为人治病疗伤的圣光术作为佐证。
黄昏过后,斯派洛修士宣布集会第一天的议程结束,但所有被邀请与会以及不请自来的客人们仍然兴致不减。他们端着碗在大厅内边喝麦粒粥边交谈,在修道院外的森林里散步时继续讨论,甚至在荒废的农田中也边方便边议论。刘易带来的理论既新鲜又打动人心,让他们能够以全新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
于是,集会的第二天,所有还留在修道院的流民与客人,将近三百人,都渴望挤入大厅。由于人数众多,刘易不得不将集会的地点改到修道院的庭院中。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清淅地看到他、听到他的讲话,人们从大厅里搬出几张板凳,垫上木板,搭建起一个临时的舞台。
刘易跃上舞台,慷慨激昂地说:“兄弟们,七神的子民们,我实在地告诉你们,信仰安舍的人有福了,因为不仅天上的国属于你们,在地上的国也同样属于你们!”
接着他稍稍花了点时间,重申了“安舍乃七神本源”的观点,并再次展示了阳光散射成虹光的奇观。随后,他以《社会契约论》为理论框架,结合他这一年多来行走各地的所见所闻,全面而深刻地阐述了为什么居住在坚固城堡中的贵族老爷们为什么并不具备天然的统治权。
《社会契约论》是法国启蒙时期思想家让-雅克·卢梭所创作的一部政治哲学着作。
整本着作分为四卷,深入探讨了社会结构、社会契约、主权及其权力、政府及其运作形式,以及几种社会组织等问题。该书旨在构建一个科学的法治理念体系,以解决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国家、政府的本质与角色,以及它们与公民、社会之间的关系。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提出了其内核思想:主权在民,这是现代民主制度的基石。
他认为,人生而自由、平等,社会契约使人们在共同体中获得道德的自由一一即自律,成为真正的主人。卢梭强调,统治权作为公权力,不应也不能被贵族阶级通过血脉世袭继承。
《社会契约论》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被誉为震撼世界的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号角和福音书,为现代社会的契约关系、人民主权等理念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尽管在某些情境下,如河间地当前的情况,完整的《社会契约论》可能略显超前,但其中以人为本的思想,却可以成为河间地平民们争取生存权的有力武器。
在这一天的演讲中,刘易以塞外自由民的社会体系、守夜人的总司令选举制度以及七神教会的总主教选举制度为例,说明了在没有血脉世袭的贵族制度下,人民依然能够从自已人中选出真正的领袖。他进一步指出,无论是从下往上的推举,还是从上往下的选拔,
都是选举制度的一种。而即便是再差的选举,也优于当前的掷骰子式的世袭制。
既然刘易将重点放在论证贵族制的不合理之处,并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既然贵族没有资格世袭统治,那么谁应该来统治呢?
这个话题在集会第二天夜里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
到了第三天,刘易并没有直接提出谁能更好地统治,而是在总结了前两天的演讲内容后,抛出了一个新问题:一个良好运转的国家机器应该是什么样子?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刘易很干脆地直接拿他的家乡塞里斯作为例子,进行了一次详细的分析。他将塞里斯的历史进行了简化,从原本的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民国和共和国等十四代,浓缩为了部落时代、贵族时代、世家时代和官僚时代这四个阶段。
考虑到听众们的文化水平,刘易没有做过于深入的分析,而是简要地阐述了这四个时代的优缺点,并辅以一些精彩的历史故事和英雄传奇来辅助说明。最终,他给出了一个结论:最适合当前维斯特洛的政治体制,就是教会治国。
在这个构想中,未来被净化过的教会将成为政权的骨骼,实行军政分离的制度。军队将被分为中央常备军和地方民兵,而政府则分为民政、法政和财政三个部门。
对于这个构想,在集会开始之前的准备阶段,刘易就已经与包括斯派洛、约翰、琼恩、凯文等在内的内核骨干进行了商议。
当然,也有人提出过质疑,认为领主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连坦格利安家族都不能撇开各地领主进行统治,凭什么教会就可以。
对此,刘易的解释是,坦格利安家族之所以要留下各地的领主,是因为他们玩的是统治游戏,而不是灭绝政策。
当时的领主们深深扎根于本地,与平民保持看直接的联系,这种联系的根本在于他们对基层平民的强大控制力。没有领主们的存在,难道要让征服者伊耿骑着巨龙亲自去向平民们征收每一个铜板的税吗?然而,尽管领主们拥有这样的优势,但在教会面前,这些优势却显得微不足道。
哪一位领主能够像斯派洛修土、约翰修土,或是任何一个流浪修土那样,认识最偏远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呢?对于教会这种深入基层、广泛联系平民的能力,即便是领土最小的领主们也难以企及。
至于这种教会治国的体制能否取代贵族整体,刘易并不感到担心。因为他的家乡塞里斯自宋朝以后,就一直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虽然这里的“教”有神论宗教,
而是以儒家思想为内核的意识形态。在这个体制中,起到类似于七神修士作用的是捧着圣贤书教化乡里的“读书人”群体,而总主教则是由被称为“天子”的那个人来担任。
如果说第一天和第二天的集会主题还仅仅停留在某种理念层面,那么第三天的会议主题则直接变为了赤裸裸的利益诱惑。
在当前的维斯特洛,七神的修士不被允许留下子嗣,这意味着所有平民如果足够虔诚且具备相应的能力,至少在理论上都有机会在教会中一步步升迁。因此,如果教会获得了统治国家的权力,平民也就有机会参与到国家的治理中来。
会后,第一天和第二天会议的主题已然被兴奋的听众们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对由教会统治的未来的无限畅想。
“你怎么看?”吃晚餐时,邓肯端着盛满土豆南瓜汤的木碗,坐到了他此时最好的朋友罗杰·休斯身边,问道,“刘易团长他真的不是哪个国家的王子或者大贵族么?他怎么会懂这么多。”
罗杰一如既往地完全相信着刘易,他回答说:“不知道,如果你要我猜测,我只能猜测他是神明派来拯救这个世界的救主。”
邓肯仍然不放心,忧心地继续说道:“可是——教会治国真的就比国王治国好么?要知道,教会的腐败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就算这一次在刘易团长的带领下,教会得到了净化,可是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教会难道不会再次腐败么?”
罗杰安慰道:“你能想到这个问题,光明使者当然也能想到。集会还有四天,明天继续听听他怎么说吧。”
经过三天的集会,几乎所有听到刘易演讲的人都不再轻易向他提出质疑。因为刘易所思考的,远比他们能想到的更深远、更全面。
这个时候,很多普通的农民已经跟不上刘易的思路,但他们依然能从刘易所描绘的图景中拼凑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天一一一个不用担心某一天某个贵族领主或他的土兵随意闯进自已房子、强奸女人、抢夺粮食的世界。对他们来说,这样就已经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于是,到了第四天,修道院的庭院依旧被渴望知识的听众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人放弃聆听刘易的演讲。
今天,刘易演讲的主题是:“什么样的人,有资格代表教会实行统治的权力。”他深刻指出,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这种脆弱不仅体现在身体机能上,更深刻地体现在灵魂深处。
刘易进一步阐述道,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甘甜的美酒并非青亭岛的佳酿,而是对其他人生杀予夺的权力。然而,权力也如同毒药,使人迷醉,使人堕落。历史上,无数品行高洁、志趣高远的青年,在掌握权力后,一步步滑向腐败的深渊,最终成为年轻时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他强调,一个组织的堕落,其根源在于人的堕落。只要人能保持不堕落,无论遭遇何种困境,总能找到克服的方法。因此,成为代表教会行使统治权的人,必须具备钢铁般的意志和无私无我的品行,他们需将人民的利益视为自己的利益,全身心投入到信仰的事业中。
在这一天的演讲中,刘易枚举了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英雄豪杰,其中包括斯派洛修土提供的七国历史上着名的圣人和贵族,以及许多在地球上留下不朽英名的伟人。他们的事迹被刘易娓娓道来,激励看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而,面对如何确保这些人不会变质,如何防止教会的权力被腐败者窃取的问题,刘易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一一“烈日行者”。他解释,光明之种可以为人赋予光明之力,而一个人是否能觉醒这种力量,取决于他的思想是否与安舍信仰相契合。
对于刘易而言,共鸣水晶与光明之种最正确的用法,是筛选出品行端正、信仰虔诚的官员。相比之下,诸如圣光术、圣佑术之类的超凡技能,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有则更好,无亦无妨。
在他所规划的未来“新教会”中,除了负责日常事务的事务官可以由“非烈日行者”担任外,所有负责制定政策的政务官,无论军、政,都必须是“烈日行者”。一旦某个烈日行者因信仰崩塌而失去光明之力,他也将被剥夺所有权力,以确保没有品行恶劣之人窃据高位。
当刘易将演讲推进至此,即便是最坚定的旧七神教义信仰者也动摇了。毕竟,权力与超凡能力,每一项都足以令人疯狂,更何况刘易所描绘的那个所有统治者皆具备高尚品格的美好未来。
这一天的集会结束后,那些曾被赐予光明之种却因内心尤疑而未能觉醒光明之力的战士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与此同时,那些尚未见识过烈日行者普升仪式的与会人员,纷纷向熟悉的烈日行者打听成为烈日行者的条件。
整个修道院因刘易的畅想而被激发成了一锅沸腾的热汤,每个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