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俞涩琪还没从车间里的那一幕缓过神来，脑子里全是那个人被电的口吐白沫的画面。
她被吴谦半拉半拽着，来到了保安室前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吴谦转身钻进保安室，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声后，他搬出了一套烧烤架，倒上炭后用一把喷枪开始点火。
火苗映红了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如果不是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俞涩琪绝对想不到他是那样的人。
吴谦蹲在那儿，拿着把破扇子扇了半天，他扭头看了眼还傻站着的俞涩琪，起身从保安室墙角拽出个巴掌大的黑色鼓风机，塞到她手里。
炭火渐渐红透了，驱散了一些夜里的寒意，吴谦就那么躺在椅子上，烤起火来了。
俞涩琪关了鼓风机，也坐下来，她缩了缩脖子，盯着那团火发呆。
外卖？
这荒郊野岭的，还有外卖能送过来？
她没再问，只是把凳子往后挪了点，离火远些。
炭火太旺，烤得脸发烫。
二十分钟后，厂区大门的方向传来汽车引擎声。
俞涩琪抬起头。
一辆车开着大灯驶进来，车顶闪着红蓝交替的光——是警灯。
她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了，警察？
难道有人报警了？是来检查的吗？
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又带着一丝丝期待。
吴谦却一点也不慌，还站起来挥了挥手。
警车缓缓停在空地上，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胖一瘦。
胖警察一下车就咧嘴笑：“哟，谦儿！火生好了没？”
“你不说废话吗？”
两人笑嘻嘻地走到后备箱，搬出来了成箱的烧酒、啤酒，还有切好的五花肉、牛肉、各种蔬菜。
还有几盒看起来就很很下酒的菜。
“黄厂长呢？”瘦警察四处张望。
“回家陪我姐去了。”
俞涩琪看得有点懵，虽然听不见，但看表情也知道这三是老熟人了。
胖警察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一亮：“这姑娘面生啊，新来的？长得挺标致啊。”
吴谦搂了搂俞涩琪的肩膀：“嗯，她叫俞涩琪。”
“不过她听不见，聋子。”
然后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小俞是自己人，放心！以后还要靠两位哥多关照。”
“哦——懂了懂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别客气了。”
“来来来，坐！”
几人围着炉子坐下，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吴谦一边翻着肉，一边随口问道：“那个傻子还天天去警局报警吗？”
瘦警察嗤笑一声。
“去啊。”
“天天去报假警”
“风雨无阻。”
“大家都知道他是傻子，也没人信他。”
“你是不知道，我同事都快烦死他了。”
“每次去都给轰出来，哈哈哈哈。”
胖警察也跟着笑，顺手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有我哥俩在。”
“老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片儿地界，翻不了天。”
“来来来，走一个！”吴谦举起酒杯。
“敬两位哥！”
“干！干！”
俞涩琪坐在旁边，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但看那个表情，那个狼狈为奸的笑容，那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知道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所谓的蛇鼠一窝吧。
她原本还在纠结——这份工作太轻松了，轻松到不真实。
黄厂长对她客气，吴谦对她照顾，她白天打游戏，晚上看人挨打，一个月拿两百多万韩元，良心不安，但又舍不得。
可现在，看到这两个警察，她那点犹豫又往下沉了沉。
这厂子是有保护伞的。
虽然看起来这两人就是个片区警察，但他俩上面呢？这小黑厂子这么多年了都能屹立不倒，还被评为模范企业，难道真的没有人检举过？反抗过？
肯定有。
但最终肯定都是被压下来了。
那些反抗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
她不敢想。
而她即便想做点什么，又真的能做到吗？
酒过三巡，地上的空酒瓶倒了一片。
“嗝——”
“舒服！”
“吴老弟的手艺没得说！”
喝的舌头都大了。
吴谦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胖警察。
“这是今晚的食材费，辛苦两位哥哥了。”
“诶，哥们儿之间吃点东西，还给什么钱，见外了啊！”
“那也不能让兄弟，又跑腿又破费吧？快收着快收着。”
胖警察嘴上抗拒着，手上熟练地将信封揣进兜里。
“咱们谁跟谁啊，有事打招呼啊，走了~”
送走警察后，吴谦的酒劲也上来了，走路晃晃悠悠的。
俞涩琪把他扶回宿舍后，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生产线工人被电击时抽搐的样子，一会儿是吴谦笑着给她夹肉的表情，一会儿是那两个警察碰杯时油光满面的脸。
良心在左，生活在右。
她想起了父母，爸妈年纪逐渐也大了，两口子本来也挣不了多少钱，有时候月底还要接济她一些，生活过得并不富裕。
现在这份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虽然离家其实也不近，但至少周末能回去。
如果丢了这份工，她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一个聋人，想找份体面的文职工作，难如登天。
可是
她蹲下来，抱住膝盖。
可是那些工人呢？那些智力有问题的，被打被电，连反抗都不会。
他们也有父母，也可能有孩子，他们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俞涩琪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轻轻发抖。
她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kead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作不知情？
张主任说这是模范单位，黄厂长办公室墙上挂满了锦旗。
如果连kead都在包庇，那她举报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举报信转个弯，又回到黄厂长手里。
甚至于李允真？
会不会也是一伙的？
毕竟，这个工作是她介绍的，这个厂子是她点头的，如果她也是同伙，那她如果要举报的话，意义又在哪？
去举报李允真？
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时间流逝。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俞涩琪像个隐形人一样，在这个工厂里游荡。
渐渐看清了这个工厂的真面目。
这里，有着等级制度，像个微型的封建社会。
第一阶级，自然就是厂长黄德发和吴谦。
土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想干嘛干嘛。
第二阶级，是看门的那几个保安，和食堂的工作人员，他们是厂子里为数不多的健全人。
这些人不用上生产线，每天就是巡逻、打饭、打扫卫生，偶尔帮吴谦跑腿，算是这里的人上人。
而她自己，大概介于第一阶级和第二阶级之间，因为她是李允真介绍来的，是吴谦眼里的自己人，地位比较特殊。
第三阶级，就是生产线上，各个班组的组长。
虽然同样需要劳动工作，也是残疾人。
但为了讨好吴谦，为了少挨打，他们会主动监视其他人。
吴谦除了偶尔做做样子——杀鸡儆猴外，一般不会拿他们开刀，工资也比普通工人要高一点。
第四阶级，则是一些脑子正常肢体不便的残疾人，这部分人不多，但还能勉强算是个人，吴谦一般只骂不打。
而最惨的，处于最底层的第五阶级，则是那群智力有问题的人。
吴谦管他们叫“牛马”，“傻子”，“二百五”。
这部分人，人数最多，干活也最多，通常是吴谦克扣对象兼出气筒。
用那种类似于管教小孩的手段。
不听话就打，做错了就电。
俞涩琪观察了几天，就发现吴谦的管理方式根本不像他说的是“为了效率”。
他就是欺负人好玩，心理变态。
有时候是太无聊了，打打人找乐子。
有时候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个借口发泄。
有时候纯粹是为了巩固权威——要让所有人怕他，就得时不时制造点暴力事件。
就比如，前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旁边的一个员工，智力有点低下的那种，扒饭的声音大了点。
影响到吴谦看手机里的搞笑视频了。
吴谦眉头一皱。
直接把人家吃饭的盘子，扣在了那人头上。
汤汁顺着那人的脸流下来。
那人本来就傻，给他来这么一下人就更傻了，他手里还拿着勺子，呆呆地看着吴谦。
“你妈没教过你！吃饭别吧唧嘴吗？”
“跟猪一样！”
吴谦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当众一顿暴打。
那个员工蜷缩在地上，护着头一声不敢吭，知道越求饶，吴谦就会打的越兴奋。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吃饭，连看都不敢看，生怕多看一眼就惹祸上身。
俞涩琪她想上去拉架，但她鼓不起勇气，她也是个懦夫。
俞涩琪也曾偷偷在宿舍，找过一些智力正常的员工交流。
问她们难道不恨吗？不会对工厂的这种压迫暴力制度感到害怕和不满吗？
但她找到的那些人，一看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根本不敢跟她说话，甚至有人直接给她跪下了，说自己不会乱说的。
她们认为她也是管理层，大概率是来钓鱼执法的。
这让俞涩琪更绝望了。
渐渐地，俞涩琪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人都是有惰性的。
说实话。
黄厂长对她确实好，没有因为她是聋人，就把她当牛马，时不时还关心下她，过得习不习惯。
而吴谦这人虽然抽象了点，变态了点，但对她其实也挺不错的，经常给她买零食，请她吃宵夜。
她现在的生活规律得很：早上九点晃到办公室，打开冒险岛，帮吴谦练级。
其余时间。
厂长不在的时候，她还能直接旷工，回宿舍睡觉。
这种日子，比起以前打零工，简直是天堂了。
除了偶尔良心会刺痛一下，大部分时间，她过得甚至比很多健全人都舒服百倍。
她看吴谦打人，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浑身发抖了。
她会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麻木了。
直到那天下午，吴谦在巡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吴谦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指着一个正在干活的员工开始发难。
说他上班的时候，左脚先迈厂房，是对领导不敬！然后就要“电疗”他。
俞涩琪愣住了。
吴谦调出那个控制电击手环的，输入工位号，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俞涩琪手抖了一下。
那个男工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开始拼命摇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俞涩琪看着手机屏幕，又看向那个男工。
男工眼睛里全是恐惧，眼泪已经涌出来了。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按不下去，她不想伤害别人，不想变成吴谦那样的恶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她知道这是投名状。
吴谦在逼她站队——把她变成和他一样的施暴者。
如果不按，她就会失去信任，失去这份工作。
只有变成他的同类，染上同样的颜色，她才能真正融入这里。
俞涩琪一听220的电压，更不敢了。
俞涩琪闭上眼，咬着牙，大拇指颤抖着，触碰了一下按键。
虽然听不见。
但她看到了那个员工瞬间绷直的身体。
看到了他脸上扭曲的表情。
看到了他嘴里喷出的白沫。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被电击了。
碎了一地。
她像是被烫到了手一样，把手机扔给了吴谦。
她比划了一下，转身就跑，逃离了那个车间。
回到宿舍，她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干呕。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她自己吗？
她成了帮凶。
一连好几天，她都会做噩梦。
梦里她在按按钮，按钮
他们看着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为了留在这里，为了那所谓的安稳生活。
她不得不忍受着良心的折磨。
日子还在继续。
良心这东西，磨着磨着，也就薄了。
但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让你觉得，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
转机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
吴谦又检查出来了不合格的次品。
产品出自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之手，叫孙彩瑛。
吴谦告诉她，这家伙智商只有八九岁，总是笨手笨脚的，是个惯犯。
孙彩瑛缩着脖子站在工位前，手指绞在一起，头垂得很低。
她身材瘦小，头发干枯发黄，脸上有很多斑点。
吴谦用脚尖踢了踢孙彩瑛的小腿。
“呀，傻子，又有次品！”
“这是在浪费工厂资源，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孙彩瑛抬起头，眼神怯生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跪了下去，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吴谦从工具架上拿了把钢尺，递给俞涩琪。
俞涩琪这次没有犹豫太久，她已经有点麻木了。
俞涩琪举起尺子轻轻打在孙彩瑛手心上。
俞涩琪吸了口气，加重力道。
一下。两下。三下
钢尺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车间里回档。
孙彩瑛身体随着每一下抽打而轻轻颤抖，但她没躲，也没哭，就那么跪着，举着手。
十下打完，孙彩瑛手心已经红彤彤的肿起来了。
她心里有点堵，放下尺子正准备转身离开。
孙彩瑛的一个举动——让她彻底愣住了。
她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他们，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讨好、卑微、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
吴谦笑了一下，举着尺子假装又要抽她：
“艾西吧，每次都告诉你要仔细，还是不长记性。再犯还抽你，听见没？”
孙彩瑛用力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吴谦挥挥手，让她滚回去干活。
孙彩瑛爬起来，走回工位，坐下，继续组装零件，干活甚至真的更仔细了些。
说实话。
吴谦对孙彩瑛的惩罚。
和那些被殴打、电疗的人来说，简直是格外开恩了。
只是打手心而已。
但俞涩琪就是心理很难接受，比看了电击还难受。
从其它被欺负的人身上。
她多少还能看到那种被打后，眼神里闪过的恐惧，甚至是一丝恨意。
那才是人的反应。
但这个阿姨，明明被欺负了，却在笑。
她能看出来，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种被驯化后的笑。
那种把“轻微虐待”当成是恩赐的笑？吴谦不揍她，不电她，那就是对她比对别人好？
凭什么？
凭什么被欺负还要感恩戴德？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非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这一刻。
俞涩琪的良知在疯狂攻击她的大脑，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她看着那个还在工位上一边干活，一边傻笑的孙彩瑛。
她突然意识到——她实际上跟这群员工才是同一类人啊！
都是残疾人。
都是被这个社会边缘化的人。
别看她现在表面风光，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尺子。
那只是在这里而已！
那只是因为她生活在李允真的庇护之下，享受了优待。
那只是因为她出卖了良心，当了走狗。
如果没了这层身份。
她是不是也会像孙彩瑛一样跪在地上。
被打完了还要说谢谢？
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强者肆意凌辱弱者，弱者还要跪地谢恩。
这一刻。
她不想再在这里同流合污了。
她不想变成吴谦那样的人。
她要反抗，为了自己，也为了这群像牲口一样活着的同类。
俞涩琪想做点什么，要想揭露这里的情况。
但光靠说是没用的，得要有证据才行，最好是视频类的实锤。
对于别的员工，可能要录到视频会有些难，因为进生产线是要过检测的，手机根本带不进去。
但不代表她不行，她和吴谦是特权阶级，是能直接绕过机器的，更不可能有人来搜她的身。
她趁着吴谦不注意，用手机偷拍。
拍吴谦打人的画面——虽然离得太远，视频没什么声音，但视频里能清楚看到吴谦揪着工人头发往机器上撞，看到他按手机电击工人，看到他拿着钢尺抽人手心。
拍工资条上远低于实际加班时长的“加班”项目。
她拍得很小心，每次只拍一小会，就迅速收起手机。
吴谦有时候回头看她，她就假装在回消息，或者玩小游戏。
视频越来越多，整理好一套，她自认为充足的证据链后，她决定把这些视频发给姜雅琳。
找警察是没用的，只有让姜雅琳去找李允真，才有希望扳倒这个黑厂子。
起初她也怀疑过李允真是否跟这厂子勾结，但仔细思考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李会长完全没那个动机。
人家能看上这点钱才怪了。
某天下午，吴谦在办公室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
俞涩琪坐在自己工位上，偷偷摸摸的准备传视频。
她不是非要选这个危险地方，是她也没办法，这片厂区的移动信号不好，尤其是宿舍那一片。
她试了几次，视频传得特别慢，进度条半天不动，只能跑来这里用wifi传。
她看了眼吴谦正在打游戏，感觉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后，俞涩琪点开姜雅琳的聊天窗口，开始传视频。
第一个视频就传了快一分钟才成功，俞涩琪这时候有点后悔用4k60帧来拍了。
别看一个视频看着没多长，但占用空间那叫一个大！
她接着传第二个、第三个点了一堆视频上传后，她开始编辑内容，跟姜雅琳解释这些视频是什么。
“雅琳，我现在工作的这个工厂有问题，根本不是什么模范单位。他们在虐待工人，电击、殴打、”
“操你妈！怎么这么吉巴卡！我日，又死了！操操操！”
“俞涩琪你干嘛呢？看片儿呢？”
由于俞涩琪是个聋子，她压根没听到吴谦的抱怨，完全不知道因为她在上传东西，把上传带宽给占用完了，让吴谦的游戏体验十分崩溃。
再加上她写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已经笼罩了她。
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
俞涩琪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吴谦那张阴沉得快要杀人的脸。
他看着她编辑的内容，以及上面已经传过去了的几个视频，意识到这女人在搞事情之后，脸色从阴沉变成了狰狞。
还好，还好对方还没回复！
吴谦手忙脚乱地点击了撤回。
“撤回成功。”“撤回成功。”
直到屏幕上只剩下几条灰色的提示，且对方一直都没回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吴谦转头看着俞涩琪，眼神里全是痛心疾首，还有愤怒。
俞涩琪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能说什么？说为了正义？说为了良心？
在这个环境里，这些词显得那么苍白又可笑。
吴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冰冷。
他在想怎么处理她。
弄死她？不行，她是大人物弄进来的人，失踪了肯定会有麻烦。
删了东西赶走她？那不正遂了她的意？
这女人怕是转身就去报案了，虽然不一定有人信，但总归是隐患。
那就只能把她彻底拉下水。
让她不敢说，让她没脸说。
吴谦停下脚步，看着瑟瑟发抖的俞涩琪。
“既然你不愿意当自己人，那我帮你一把，你可别怪我，是你自找的。”
他扑了上去撕碎了俞涩琪最后的尊严。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俞涩琪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最后，还被拍了照片，作为要挟的筹码。
一切都发生后，黄德发才刚来上班。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让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一幕。
俞涩琪衣衫不整的在那里
“卧槽！你俩疯了吧？在办公室里就开搞？你当我不存在呢？”
吴谦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把手机递给黄德发。
“这娘们儿想把咱们的事捅出去。”
“姐夫我也是没办法，又不能弄死她，只能先把她办了。”
黄德发听完，冷汗都下来了，看了看那些被撤回的消息，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干得漂亮。”
从那以后，俞涩琪就被软禁在了宿舍，手机也被没收。
吴谦每天晚上都来找她，有时候只是坐着，有时候会碰她。
俞涩琪是个雏，加上长得也还行，吴谦睡着睡着似乎还真的睡出点感情来了。
可能是征服欲得到了满足
某天晚上，完事后，吴谦没急着走，而是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他看着缩在床角的俞涩琪，态度有了些转变。
也可能是俞涩琪的逐渐顺从，让他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态度松了一些，他抱着她，还抚摸着她的头发。
吴谦伸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俞涩琪的脸，动作居然有点温柔。
俞涩琪看着他，眼神空洞，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其实是动摇的痕迹，吴谦觉得有戏。
他得再加把劲，把她彻底变成同伙。
等她手上也沾了血，等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就跑不掉了。
俞涩琪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一直很抗拒，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只能被动的等待，父母发现后报警找她，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她得想办法联系外面才行。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机会来了，俞涩琪拉着吴谦的手开始哀求。
吴谦想了想，觉得也是。
吴谦坐在旁边，看着她给父母发消息。
俞涩琪确实是在打字跟父母聊生活近况。
“爸妈，我这周加班，不回家了。厂里最近订单多，我一切都好，我想多挣点钱就暂时不回来了，领导对我也照顾。”
她打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敲，然后等待着父母的回复。
吴谦在旁边看着，渐渐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烟瘾犯了，他转过头去摸，桌子上的打火机。
点烟，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功夫，俞涩琪的手指飞快地动了。
她迅速切屏，点开了姜雅琳的对话框。
输入了两个字“救我”。
然后迅速长按消息删除，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吴谦点完烟回过头，正好看到她切屏回来的瞬间。
“干嘛呢？”他顿时起疑。一把抢过手机。
“你刚才干什么了？”
他翻看聊天记录，只有跟父母的对话，看了看后台，也没什么异常。
她那个朋友的对话框也空空如也，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的。
他狐疑地看了俞涩琪一眼，俞涩琪低着头，一脸无辜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另一边的姜雅琳，正在画画。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俞涩琪的聊天窗口弹出来。
“救我”？
姜雅琳有点傻眼，忽然想起大概几天前，她画完画看到俞涩琪的聊天栏有几个显示“已撤回”的消息，后续也没说话。
她当时以为是发错人了，就没在意。
现在联想到这个‘救我’小哑巴感觉不对劲。
姜雅琳点开聊天窗口：“涩琪欧尼？你怎么了？”
但她想了想又删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俞涩琪多半是出事了，现在找到机会在向她求救。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这么发过去询问对方怎么了，会不会给她惹麻烦？
姜雅琳点开另一个聊天窗口。
“欧尼，救命呀！！！”
为了留在这里，为了那所谓的安稳生活。
她不得不忍受着良心的折磨。
日子还在继续。
良心这东西，磨着磨着，也就薄了。
但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让你觉得，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
转机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
吴谦又检查出来了不合格的次品。
产品出自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之手，叫孙彩瑛。
吴谦告诉她，这家伙智商只有八九岁，总是笨手笨脚的，是个惯犯。
孙彩瑛缩着脖子站在工位前，手指绞在一起，头垂得很低。
她身材瘦小，头发干枯发黄，脸上有很多斑点。
吴谦用脚尖踢了踢孙彩瑛的小腿。
“呀，傻子，又有次品！”
“这是在浪费工厂资源，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孙彩瑛抬起头，眼神怯生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跪了下去，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吴谦从工具架上拿了把钢尺，递给俞涩琪。
俞涩琪这次没有犹豫太久，她已经有点麻木了。
俞涩琪举起尺子轻轻打在孙彩瑛手心上。
俞涩琪吸了口气，加重力道。
一下。两下。三下
钢尺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车间里回档。
孙彩瑛身体随着每一下抽打而轻轻颤抖，但她没躲，也没哭，就那么跪着，举着手。
十下打完，孙彩瑛手心已经红彤彤的肿起来了。
她心里有点堵，放下尺子正准备转身离开。
孙彩瑛的一个举动——让她彻底愣住了。
她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他们，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讨好、卑微、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
吴谦笑了一下，举着尺子假装又要抽她：
“艾西吧，每次都告诉你要仔细，还是不长记性。再犯还抽你，听见没？”
孙彩瑛用力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吴谦挥挥手，让她滚回去干活。
孙彩瑛爬起来，走回工位，坐下，继续组装零件，干活甚至真的更仔细了些。
说实话。
吴谦对孙彩瑛的惩罚。
和那些被殴打、电疗的人来说，简直是格外开恩了。
只是打手心而已。
但俞涩琪就是心理很难接受，比看了电击还难受。
从其它被欺负的人身上。
她多少还能看到那种被打后，眼神里闪过的恐惧，甚至是一丝恨意。
那才是人的反应。
但这个阿姨，明明被欺负了，却在笑。
她能看出来，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种被驯化后的笑。
那种把“轻微虐待”当成是恩赐的笑？吴谦不揍她，不电她，那就是对她比对别人好？
凭什么？
凭什么被欺负还要感恩戴德？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非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这一刻。
俞涩琪的良知在疯狂攻击她的大脑，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她看着那个还在工位上一边干活，一边傻笑的孙彩瑛。
她突然意识到——她实际上跟这群员工才是同一类人啊！
都是残疾人。
都是被这个社会边缘化的人。
别看她现在表面风光，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尺子。
那只是在这里而已！
那只是因为她生活在李允真的庇护之下，享受了优待。
那只是因为她出卖了良心，当了走狗。
如果没了这层身份。
她是不是也会像孙彩瑛一样跪在地上。
被打完了还要说谢谢？
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强者肆意凌辱弱者，弱者还要跪地谢恩。
这一刻。
她不想再在这里同流合污了。
她不想变成吴谦那样的人。
她要反抗，为了自己，也为了这群像牲口一样活着的同类。
俞涩琪想做点什么，要想揭露这里的情况。
但光靠说是没用的，得要有证据才行，最好是视频类的实锤。
对于别的员工，可能要录到视频会有些难，因为进生产线是要过检测的，手机根本带不进去。
但不代表她不行，她和吴谦是特权阶级，是能直接绕过机器的，更不可能有人来搜她的身。
她趁着吴谦不注意，用手机偷拍。
拍吴谦打人的画面——虽然离得太远，视频没什么声音，但视频里能清楚看到吴谦揪着工人头发往机器上撞，看到他按手机电击工人，看到他拿着钢尺抽人手心。
拍工资条上远低于实际加班时长的“加班”项目。
她拍得很小心，每次只拍一小会，就迅速收起手机。
吴谦有时候回头看她，她就假装在回消息，或者玩小游戏。
视频越来越多，整理好一套，她自认为充足的证据链后，她决定把这些视频发给姜雅琳。
找警察是没用的，只有让姜雅琳去找李允真，才有希望扳倒这个黑厂子。
起初她也怀疑过李允真是否跟这厂子勾结，但仔细思考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李会长完全没那个动机。
人家能看上这点钱才怪了。
某天下午，吴谦在办公室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
俞涩琪坐在自己工位上，偷偷摸摸的准备传视频。
她不是非要选这个危险地方，是她也没办法，这片厂区的移动信号不好，尤其是宿舍那一片。
她试了几次，视频传得特别慢，进度条半天不动，只能跑来这里用wifi传。
她看了眼吴谦正在打游戏，感觉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后，俞涩琪点开姜雅琳的聊天窗口，开始传视频。
第一个视频就传了快一分钟才成功，俞涩琪这时候有点后悔用4k60帧来拍了。
别看一个视频看着没多长，但占用空间那叫一个大！
她接着传第二个、第三个点了一堆视频上传后，她开始编辑内容，跟姜雅琳解释这些视频是什么。
“雅琳，我现在工作的这个工厂有问题，根本不是什么模范单位。他们在虐待工人，电击、殴打、”
“操你妈！怎么这么吉巴卡！我日，又死了！操操操！”
“俞涩琪你干嘛呢？看片儿呢？”
由于俞涩琪是个聋子，她压根没听到吴谦的抱怨，完全不知道因为她在上传东西，把上传带宽给占用完了，让吴谦的游戏体验十分崩溃。
再加上她写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已经笼罩了她。
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
俞涩琪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吴谦那张阴沉得快要杀人的脸。
他看着她编辑的内容，以及上面已经传过去了的几个视频，意识到这女人在搞事情之后，脸色从阴沉变成了狰狞。
还好，还好对方还没回复！
吴谦手忙脚乱地点击了撤回。
“撤回成功。”“撤回成功。”
直到屏幕上只剩下几条灰色的提示，且对方一直都没回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吴谦转头看着俞涩琪，眼神里全是痛心疾首，还有愤怒。
俞涩琪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能说什么？说为了正义？说为了良心？
在这个环境里，这些词显得那么苍白又可笑。
吴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冰冷。
他在想怎么处理她。
弄死她？不行，她是大人物弄进来的人，失踪了肯定会有麻烦。
删了东西赶走她？那不正遂了她的意？
这女人怕是转身就去报案了，虽然不一定有人信，但总归是隐患。
那就只能把她彻底拉下水。
让她不敢说，让她没脸说。
吴谦停下脚步，看着瑟瑟发抖的俞涩琪。
“既然你不愿意当自己人，那我帮你一把，你可别怪我，是你自找的。”
他扑了上去撕碎了俞涩琪最后的尊严。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俞涩琪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最后，还被拍了照片，作为要挟的筹码。
一切都发生后，黄德发才刚来上班。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让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一幕。
俞涩琪衣衫不整的在那里
“卧槽！你俩疯了吧？在办公室里就开搞？你当我不存在呢？”
吴谦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把手机递给黄德发。
“这娘们儿想把咱们的事捅出去。”
“姐夫我也是没办法，又不能弄死她，只能先把她办了。”
黄德发听完，冷汗都下来了，看了看那些被撤回的消息，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干得漂亮。”
从那以后，俞涩琪就被软禁在了宿舍，手机也被没收。
吴谦每天晚上都来找她，有时候只是坐着，有时候会碰她。
俞涩琪是个雏，加上长得也还行，吴谦睡着睡着似乎还真的睡出点感情来了。
可能是征服欲得到了满足
某天晚上，完事后，吴谦没急着走，而是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他看着缩在床角的俞涩琪，态度有了些转变。
也可能是俞涩琪的逐渐顺从，让他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态度松了一些，他抱着她，还抚摸着她的头发。
吴谦伸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俞涩琪的脸，动作居然有点温柔。
俞涩琪看着他，眼神空洞，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其实是动摇的痕迹，吴谦觉得有戏。
他得再加把劲，把她彻底变成同伙。
等她手上也沾了血，等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就跑不掉了。
俞涩琪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一直很抗拒，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只能被动的等待，父母发现后报警找她，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她得想办法联系外面才行。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机会来了，俞涩琪拉着吴谦的手开始哀求。
吴谦想了想，觉得也是。
吴谦坐在旁边，看着她给父母发消息。
俞涩琪确实是在打字跟父母聊生活近况。
“爸妈，我这周加班，不回家了。厂里最近订单多，我一切都好，我想多挣点钱就暂时不回来了，领导对我也照顾。”
她打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敲，然后等待着父母的回复。
吴谦在旁边看着，渐渐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烟瘾犯了，他转过头去摸，桌子上的打火机。
点烟，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功夫，俞涩琪的手指飞快地动了。
她迅速切屏，点开了姜雅琳的对话框。
输入了两个字“救我”。
然后迅速长按消息删除，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吴谦点完烟回过头，正好看到她切屏回来的瞬间。
“干嘛呢？”他顿时起疑。一把抢过手机。
“你刚才干什么了？”
他翻看聊天记录，只有跟父母的对话，看了看后台，也没什么异常。
她那个朋友的对话框也空空如也，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的。
他狐疑地看了俞涩琪一眼，俞涩琪低着头，一脸无辜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另一边的姜雅琳，正在画画。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俞涩琪的聊天窗口弹出来。
“救我”？
姜雅琳有点傻眼，忽然想起大概几天前，她画完画看到俞涩琪的聊天栏有几个显示“已撤回”的消息，后续也没说话。
她当时以为是发错人了，就没在意。
现在联想到这个‘救我’小哑巴感觉不对劲。
姜雅琳点开聊天窗口：“涩琪欧尼？你怎么了？”
但她想了想又删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俞涩琪多半是出事了，现在找到机会在向她求救。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这么发过去询问对方怎么了，会不会给她惹麻烦？
姜雅琳点开另一个聊天窗口。
“欧尼，救命呀！！！”
为了留在这里，为了那所谓的安稳生活。
她不得不忍受着良心的折磨。
日子还在继续。
良心这东西，磨着磨着，也就薄了。
但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让你觉得，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
转机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
吴谦又检查出来了不合格的次品。
产品出自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之手，叫孙彩瑛。
吴谦告诉她，这家伙智商只有八九岁，总是笨手笨脚的，是个惯犯。
孙彩瑛缩着脖子站在工位前，手指绞在一起，头垂得很低。
她身材瘦小，头发干枯发黄，脸上有很多斑点。
吴谦用脚尖踢了踢孙彩瑛的小腿。
“呀，傻子，又有次品！”
“这是在浪费工厂资源，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孙彩瑛抬起头，眼神怯生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跪了下去，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吴谦从工具架上拿了把钢尺，递给俞涩琪。
俞涩琪这次没有犹豫太久，她已经有点麻木了。
俞涩琪举起尺子轻轻打在孙彩瑛手心上。
俞涩琪吸了口气，加重力道。
一下。两下。三下
钢尺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车间里回档。
孙彩瑛身体随着每一下抽打而轻轻颤抖，但她没躲，也没哭，就那么跪着，举着手。
十下打完，孙彩瑛手心已经红彤彤的肿起来了。
她心里有点堵，放下尺子正准备转身离开。
孙彩瑛的一个举动——让她彻底愣住了。
她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他们，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讨好、卑微、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
吴谦笑了一下，举着尺子假装又要抽她：
“艾西吧，每次都告诉你要仔细，还是不长记性。再犯还抽你，听见没？”
孙彩瑛用力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吴谦挥挥手，让她滚回去干活。
孙彩瑛爬起来，走回工位，坐下，继续组装零件，干活甚至真的更仔细了些。
说实话。
吴谦对孙彩瑛的惩罚。
和那些被殴打、电疗的人来说，简直是格外开恩了。
只是打手心而已。
但俞涩琪就是心理很难接受，比看了电击还难受。
从其它被欺负的人身上。
她多少还能看到那种被打后，眼神里闪过的恐惧，甚至是一丝恨意。
那才是人的反应。
但这个阿姨，明明被欺负了，却在笑。
她能看出来，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种被驯化后的笑。
那种把“轻微虐待”当成是恩赐的笑？吴谦不揍她，不电她，那就是对她比对别人好？
凭什么？
凭什么被欺负还要感恩戴德？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非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这一刻。
俞涩琪的良知在疯狂攻击她的大脑，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她看着那个还在工位上一边干活，一边傻笑的孙彩瑛。
她突然意识到——她实际上跟这群员工才是同一类人啊！
都是残疾人。
都是被这个社会边缘化的人。
别看她现在表面风光，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尺子。
那只是在这里而已！
那只是因为她生活在李允真的庇护之下，享受了优待。
那只是因为她出卖了良心，当了走狗。
如果没了这层身份。
她是不是也会像孙彩瑛一样跪在地上。
被打完了还要说谢谢？
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强者肆意凌辱弱者，弱者还要跪地谢恩。
这一刻。
她不想再在这里同流合污了。
她不想变成吴谦那样的人。
她要反抗，为了自己，也为了这群像牲口一样活着的同类。
俞涩琪想做点什么，要想揭露这里的情况。
但光靠说是没用的，得要有证据才行，最好是视频类的实锤。
对于别的员工，可能要录到视频会有些难，因为进生产线是要过检测的，手机根本带不进去。
但不代表她不行，她和吴谦是特权阶级，是能直接绕过机器的，更不可能有人来搜她的身。
她趁着吴谦不注意，用手机偷拍。
拍吴谦打人的画面——虽然离得太远，视频没什么声音，但视频里能清楚看到吴谦揪着工人头发往机器上撞，看到他按手机电击工人，看到他拿着钢尺抽人手心。
拍工资条上远低于实际加班时长的“加班”项目。
她拍得很小心，每次只拍一小会，就迅速收起手机。
吴谦有时候回头看她，她就假装在回消息，或者玩小游戏。
视频越来越多，整理好一套，她自认为充足的证据链后，她决定把这些视频发给姜雅琳。
找警察是没用的，只有让姜雅琳去找李允真，才有希望扳倒这个黑厂子。
起初她也怀疑过李允真是否跟这厂子勾结，但仔细思考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李会长完全没那个动机。
人家能看上这点钱才怪了。
某天下午，吴谦在办公室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
俞涩琪坐在自己工位上，偷偷摸摸的准备传视频。
她不是非要选这个危险地方，是她也没办法，这片厂区的移动信号不好，尤其是宿舍那一片。
她试了几次，视频传得特别慢，进度条半天不动，只能跑来这里用wifi传。
她看了眼吴谦正在打游戏，感觉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后，俞涩琪点开姜雅琳的聊天窗口，开始传视频。
第一个视频就传了快一分钟才成功，俞涩琪这时候有点后悔用4k60帧来拍了。
别看一个视频看着没多长，但占用空间那叫一个大！
她接着传第二个、第三个点了一堆视频上传后，她开始编辑内容，跟姜雅琳解释这些视频是什么。
“雅琳，我现在工作的这个工厂有问题，根本不是什么模范单位。他们在虐待工人，电击、殴打、”
“操你妈！怎么这么吉巴卡！我日，又死了！操操操！”
“俞涩琪你干嘛呢？看片儿呢？”
由于俞涩琪是个聋子，她压根没听到吴谦的抱怨，完全不知道因为她在上传东西，把上传带宽给占用完了，让吴谦的游戏体验十分崩溃。
再加上她写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已经笼罩了她。
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
俞涩琪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吴谦那张阴沉得快要杀人的脸。
他看着她编辑的内容，以及上面已经传过去了的几个视频，意识到这女人在搞事情之后，脸色从阴沉变成了狰狞。
还好，还好对方还没回复！
吴谦手忙脚乱地点击了撤回。
“撤回成功。”“撤回成功。”
直到屏幕上只剩下几条灰色的提示，且对方一直都没回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吴谦转头看着俞涩琪，眼神里全是痛心疾首，还有愤怒。
俞涩琪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能说什么？说为了正义？说为了良心？
在这个环境里，这些词显得那么苍白又可笑。
吴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冰冷。
他在想怎么处理她。
弄死她？不行，她是大人物弄进来的人，失踪了肯定会有麻烦。
删了东西赶走她？那不正遂了她的意？
这女人怕是转身就去报案了，虽然不一定有人信，但总归是隐患。
那就只能把她彻底拉下水。
让她不敢说，让她没脸说。
吴谦停下脚步，看着瑟瑟发抖的俞涩琪。
“既然你不愿意当自己人，那我帮你一把，你可别怪我，是你自找的。”
他扑了上去撕碎了俞涩琪最后的尊严。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俞涩琪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最后，还被拍了照片，作为要挟的筹码。
一切都发生后，黄德发才刚来上班。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让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一幕。
俞涩琪衣衫不整的在那里
“卧槽！你俩疯了吧？在办公室里就开搞？你当我不存在呢？”
吴谦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把手机递给黄德发。
“这娘们儿想把咱们的事捅出去。”
“姐夫我也是没办法，又不能弄死她，只能先把她办了。”
黄德发听完，冷汗都下来了，看了看那些被撤回的消息，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干得漂亮。”
从那以后，俞涩琪就被软禁在了宿舍，手机也被没收。
吴谦每天晚上都来找她，有时候只是坐着，有时候会碰她。
俞涩琪是个雏，加上长得也还行，吴谦睡着睡着似乎还真的睡出点感情来了。
可能是征服欲得到了满足
某天晚上，完事后，吴谦没急着走，而是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他看着缩在床角的俞涩琪，态度有了些转变。
也可能是俞涩琪的逐渐顺从，让他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态度松了一些，他抱着她，还抚摸着她的头发。
吴谦伸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俞涩琪的脸，动作居然有点温柔。
俞涩琪看着他，眼神空洞，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其实是动摇的痕迹，吴谦觉得有戏。
他得再加把劲，把她彻底变成同伙。
等她手上也沾了血，等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就跑不掉了。
俞涩琪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一直很抗拒，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只能被动的等待，父母发现后报警找她，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她得想办法联系外面才行。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机会来了，俞涩琪拉着吴谦的手开始哀求。
吴谦想了想，觉得也是。
吴谦坐在旁边，看着她给父母发消息。
俞涩琪确实是在打字跟父母聊生活近况。
“爸妈，我这周加班，不回家了。厂里最近订单多，我一切都好，我想多挣点钱就暂时不回来了，领导对我也照顾。”
她打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敲，然后等待着父母的回复。
吴谦在旁边看着，渐渐放松了警惕。
吴谦的烟瘾犯了，他转过头去摸，桌子上的打火机。
点烟，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功夫，俞涩琪的手指飞快地动了。
她迅速切屏，点开了姜雅琳的对话框。
输入了两个字“救我”。
然后迅速长按消息删除，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吴谦点完烟回过头，正好看到她切屏回来的瞬间。
“干嘛呢？”他顿时起疑。一把抢过手机。
“你刚才干什么了？”
他翻看聊天记录，只有跟父母的对话，看了看后台，也没什么异常。
她那个朋友的对话框也空空如也，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的。
他狐疑地看了俞涩琪一眼，俞涩琪低着头，一脸无辜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另一边的姜雅琳，正在画画。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俞涩琪的聊天窗口弹出来。
“救我”？
姜雅琳有点傻眼，忽然想起大概几天前，她画完画看到俞涩琪的聊天栏有几个显示“已撤回”的消息，后续也没说话。
她当时以为是发错人了，就没在意。
现在联想到这个‘救我’小哑巴感觉不对劲。
姜雅琳点开聊天窗口：“涩琪欧尼？你怎么了？”
但她想了想又删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俞涩琪多半是出事了，现在找到机会在向她求救。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这么发过去询问对方怎么了，会不会给她惹麻烦？
姜雅琳点开另一个聊天窗口。
“欧尼，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