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农民,梦想成为武士。
为了证明自己,他要用大将首级,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了大将首级,他不惜设计杀害亲朋
现在,他正跪在筒井顺庆面前,语无伦次的说着事情经过。
“是,是!小人呃小人当时在林中,看到看到顺政公大人落马”
“身边护卫都,都散了。小人小人便冲上去就就用竹枪,不是,是是菜刀,不是是短刀……”
“然后……然后对拼了几刀,是的,小人是正面击杀的,割下了他的头”
助藏结结巴巴的,努力叙述着讨取情节,过程中还时不时的推翻之前说过的话。
讨敌大将,如果没有目击者,是必须要由当事人来讲述,以此证明是他的功勋。
然而,助藏的这番话,让筒井顺庆等人听了眉头紧锁。
本以为他是某个落魄的武士,来了一次正义的讨取。
没想到,竟是个贱民。
这一会儿竹枪一会儿菜刀的,还声称是正面击杀?
一个没经过武道训练的贱民,怎么可能单杀专业的武士?
很明显这是卑劣的落武者狩,而且还用了什么卑鄙的偷袭手段!
此时,已经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落武者狩,本身就为武士阶层所不齿,被视为卑劣、投机、缺乏武勇精神。
筒井顺庆的心中也满是鄙夷,但他还是决定给予奖励。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助藏讨取逆首筒井顺政,赏……”
他语气顿了顿,在助藏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最终的赏赐。
“赏钱十贯!赐精米三石!”
十贯钱!三石米!这对一个农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般的巨赏!
助藏激动得几乎晕厥,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谢殿下大恩!谢殿下大恩!小人小人……”
“好了。下去吧!”不等他话说完,松仓重信就语气不善的呵斥道。
在他们看来,这个趁着大将落难捡了便宜的卑贱农夫,这种行为根本称不上“战功”,更是对武士精神的亵读。
对于松仓重信突变的语境,让助藏忍不住错愕。
但他还是期盼着,说出了自己的渴求:“殿……殿下!小……小人想成为……”
他想说“成为武士”,但“武士”两个字在他喉咙里滚了滚,刚要开口,又被松仓重信粗暴的打断。
“放肆!”松仓重信厉声喝道,手已按在了刀柄上:“区区一介贱农,侥幸得了颗首级,竟敢妄图非分之想?!”
“赏你米粮钱财,已是主公天大的恩典!武士之道,岂是你这等泥土里打滚的蝼蚁所能觊觎的?”
“血统、家格、武艺、忠义,你有哪一样?拿着你的赏赐,立刻!马上!滚!”
“再敢多言一句,以冒犯之罪论处!”说着,还粗暴的踢翻了赏赐给助藏的钱箱子,铜钱撒了一地。
助藏浑身一颤,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羞耻感淹没了他,像条狗一样,默默捡起沾了泥土的铜钱。
最后在武士们鄙夷的目光,和无声的嘲笑中,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铭刻着森严等级的地方。
筒井顺庆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过分。
他身为家主,维护现有武士集团的利益和等级秩序,是他的首要任务,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农民破例。
即使是历史上最大胆用人的织田信长,也未曾打破这道森严的壁垒。
平民击杀武士的行为,本身会被视为“谋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即便是在战场上,足轻击杀敌方武士,也仅仅是被视为效忠主君、领主的表现,功劳归于主君和指挥他们的武士将领。
对于足轻个人的赏赐,最高上限通常是丰厚的物质奖励,例如金钱、粮食、免除赋税,但绝不会涉及身份的提升。
就连丰臣秀吉这种从平民爬到武士阶层的传奇人物,也是因为他是织田信长身边的“自己人”。
是去给信长牵马,是去给信长暖鞋,是冬寒夏晒的伺候了六七年,才最终获得了破格提拔。
所以即使立下“献上敌方总大将首级”这种看似不世之功,农民想要突破阶级壁垒成为武士,仍然是痴人说梦。
“呸!贱农还想往上爬!”有人朝助藏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声音中满是不屑。
“好了,逆首已除,正是天赐良机!立刻整顿军势,随我进军椿尾下城!”筒井顺庆当机立断,他要趁敌人群龙无首的契机,快速平叛。
“是!”众人齐声应和,士气高涨,迅速行动起来。
战鼓擂动,号角长鸣,足轻们迅速整队,在武士的带领下,跟随筒井顺庆朝着椿尾下城进发。
大军迅速行进,即便是路过古市、高槌等城池,也未作丝毫停留,直奔目标而去。
而侥幸逃得性命的古市胤盛、高槌重在,则惊慌失措地紧闭城门,龟缩不出,任由筒井顺庆的大军通过。
或者说,他们巴不得筒井顺庆的大军赶快离开。
因为筒井顺政的死讯,已被人为的传播开来,他们的战败已成定局,心中开始想着如何向筒井顺庆认错。
哪怕是切腹谢罪,也要祈求保留家名。
很快,筒井顺庆的军队就顺利抵达椿尾下城。
然后迅速展开攻势,弓足轻在前,枪足轻紧随其后。
一通箭雨射向城头,毫无士气的守军立马崩溃。
因为筒井顺政尚无子嗣,所以这些无主的守军自然不肯卖命,就连家臣武士也都成了流落在野的浪人。
筒井顺庆的军队迅速占领了椿尾下城的城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象样的抵抗。
城内的守军早已无心恋战,纷纷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筒井顺庆的军队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迅速控制了城内的要害位置。
望着轻易夺取的椿尾下城,筒井顺庆忍不住的嘴角上扬:“传令给各家,就说逆首筒井顺政已被伏诛。”
“凡参与叛乱的,若立刻前来请罪,自罚知行减半,或可免于一死。”
他顿了顿,眼中杀意渐浓:“若仍有人妄图负隅顽抗,待我大军所到之处,必将其家名复灭,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