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顶层。
校长星衍袖袍无风自动,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沉凡尘身上。
“准备好了?”星衍的声音不高,“这三日,无关技巧,只问本心。你体内潜伏的,既是毁灭的诅咒,亦是新生的契机。能否驾驭,全看你自己。”
沉凡尘深吸一口气,右臂星纹已开始隐隐发烫,他沉声应道:“学生明白。”
星衍不再多言,并指如剑,凌空虚划。
刹那间,无数微小的星辰自他指尖流淌而出,迅速交织、勾勒,将二人所在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形成一个独立的星纹空间。
空间成型的瞬间,沉凡尘闷哼一声,右臂处的星纹骤然灼亮,如同烙铁,散发出惊人的热力。胸口的疤痕也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体内那股暗红色的血锈能量如同苏醒的凶兽,开始疯狂冲撞。
“静心,感受它。”星衍的声音直接传入他识海,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你胸口的印记,是星痕族最后的传承,也是一个被‘血痕’污染彻底复灭的文明,最后的悲鸣。”
沉凡尘强忍着剧痛,牙关紧咬:“血痕……污染?”
“一种源自未知之地的诡谲力量,侵蚀同化,万物归寂。星痕族举族抗争,最终……仅馀你这道传承火种。”星衍的目光穿透时光,带着沉重,“而你右臂的星纹,并非力量之源,它名为‘生命枷锁’。”
“枷锁?”沉凡尘心神剧震。
“不错。若非这枷锁在你引动力量时,强行禁锢大部分污染特性,你早已被其同化,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它保护你,也囚禁着这份危险。”
就在这时,守阁人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空间内响起:“心浮气躁,根基不稳。连自身力量都无法直视,何谈掌控?”
沉凡尘循声望去,只见守阁人不知何时已如幽影般立于不远处,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刀,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因能量躁动而微微颤斗的右手。
“取出黄轩交给你的铁盒。”星衍指令道。
沉凡尘立刻照做。
那古朴的铁盒刚一入手,一股清凉之意便顺着手臂蔓延,帮助他抵抗着那股暴戾的意念。
星衍指尖一点,铁盒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温润的星光流淌。
“星痕铁盒,可暂固枷锁,助你定神。现在,引导一丝血锈能量,注入陌刀。记住,是引导,是驾驭,而非被其驱使!”
沉凡尘凝神,左手紧握铁盒,右手握住陌刀刀柄,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暗红能量,渡入刀身。
“嗡!”陌刀低鸣,刀身血晶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妖异光芒。逸散的能量气息落在地面,发出“嗤嗤”声响,腐蚀出点点坑洼。
守阁人再次冷哼,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能量逸散超过三成,心神与力量如同脱缰野马!就凭这等粗劣的控制力,踏入‘坠星渊’禁地,必死无疑!连成为污染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沉凡尘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握刀的手更紧,全力收敛着躁动的能量。
星衍校长双手虚抬,引动校园地脉。
穹顶之上,浩瀚星图投影而出,与沉凡尘手中陌刀的血晶纹路产生奇异共鸣,星辉垂落,交织生辉。
“感受星图的指引,”星衍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更要警剔你体内真正的敌人。”
话音未落,一股沉重如山、冰冷刺骨的精神威压,混合着一丝与“血痕”同源的诡谲侵蚀之意,猛地从守阁人身上爆发,如同滔天巨浪向沉凡尘压来!
“呃啊!”沉凡尘猝不及防,在这双重压力下,体内的血痕能量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狂暴反扑,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他左手的铁盒光芒大放,化为屏障守护心神;右手的陌刀凭借与星图的联系,死死锚定方向。
他在痛苦中挣扎,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明。
“禁地最险,非外物妖兽机关,”星衍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击在他心灵深处,“而是你体内,那渴求着与污染源头同化的‘它’!分清主导身体的是你的意志,还是‘它’的吞噬本能!”
就在沉凡尘几乎到达极限时,他胸口的疤痕骤然灼热,那微缩星图竟自主发光,在星阵能量激发下,投射出一条破碎甬道的模糊虚影——正是“坠星渊”入口!
虚影深处,隐约传来“咔嚓……咔嚓……”令人心悸的锁链崩裂之声!
所有辅助骤然消失。星衍撤去了星辉,守阁人收敛了威压。
“最后一日,依靠你自己。”星衍的话语简洁,却重若千钧。
沉凡尘独自立于空间中央,闭目凝神,全部意志沉入体内。
他以铁盒为盾,以枷锁为缰,强行引导、约束着那暗红色的狂暴洪流。
“轰!”更多的血痕能量被引动,剧烈翻涌,逸散的部分将星纹空间的边缘腐蚀得滋滋作响,大片局域变得焦黑破败。
守阁人眉头紧锁,双手结印引动阵法清辉修复空间,口中却冷硬如铁:“控制力依旧粗糙!若在禁地,这一丝逸散,便足以引来灭顶之灾!”
星衍校长看着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身体微颤却依旧没有放弃控制的沉凡尘,终于给出了最终的选择:
“三日已毕,路在脚下。现在,你有三条路可选”
“一,退。我出手,剥离你体内传承与污染,你根基尽毁,成凡人了却残生,可得安稳。”
“二,停。维持现状,枷锁尚能护你一时,但污染侵蚀日深,终有一日,枷碎人亡,心智沦丧,万劫不复。”
“三,进。踏入‘坠星渊’,直面污染源头,于九死一生中,搏那彻底掌控的一线生机。此路,十死无生者,十之八九。”
沉凡尘剧烈喘息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抬起手,看着手中因承载狂暴能量而不断铮鸣的陌刀,脑海中闪过林浩然毫无保留的信任,黄轩与周谨的殷切期望,张涛、林飞宇在病床上依旧插科打诨的笑脸……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遍布,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没有任何尤豫,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一字一句:
“我选第三条路。这力量,我要定了!”
星衍眼中,一丝极淡的赞赏悄然划过。
空间消散,训练结束。
守阁人走至沉凡尘身旁,低沉警告:“决断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