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与红九铃，又问了一些周边的情形。
这女铃卫蓉娘都对答如流。
李原很满意，于是重赏了蓉娘之后，便命其退下。
不提李原这边。
距离冯家老店三个街口远的一家邸店之中。
白日里的那五名水户，正在屋中低声商议事情。
此时说话的，正是为首的那名石姓女子。
“贺老三，娃子们都安顿好了吗？”
一名肤色古铜的中年汉子立刻回禀。
“七娘请放心，娃子们我都安顿好了。”
“卢船头他们已经到了清水集，我让他们先将这些娃子送回寨子再说。”
听闻娃子们已经安顿妥当，女子微微点头，似乎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随即她的眼神一厉，声音冰冷的问道。
“那拐娃子的婆子与坐地蟒，都探查清楚了吗？”
贺老三低声回道。
“这个也查清楚了。”
“拐走咱寨中娃子的那个人婆子，名叫常三姑。”
“有个外号，叫牵魂婆，专门做这种绑孩子的缺德生意。”
“我们寻本地的暗桩问过，那婆子就住在这清水集后面的巷子里。”
“不过，这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几日一直深居简出。”
“而那个叫坐地蟒的人牙，本就与常三姑相熟。”
“两人一直勾搭为奸，常三姑拐回来的娃子都是交给他售卖。”
“这家伙白日里被差官带回了巡检司，他便花了些银钱上下打点。”
“傍晚的时候，便被放了回来。”
听到了那两人的消息，石姓女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那坐地蟒，现在何处？”
贺老三立刻答道。
“听闻这坐地蟒嗜赌如命。”
“如无意外，他现在应该就在花街后面的赌坊耍钱。”
“大当家的！咱们要下手吗！”
女子唰的一下站起了身，看了眼屋中众人说道。
“这两人敢拐我们连江寨的娃子，是他们自己找死！”
“兄弟们，我们水户最讲恩怨分明。”
“这些人贩子既然官府不管，那我们就自己管。”
“今晚就将这两个恶贼给插了！”
“是！大当家的！”
屋中几人也是立刻点头应命。
不多时，几个黑影便从邸店的后门潜入了街巷，迅速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是晚上三更。
清水集的街巷上，安静的很。
偶尔能听到巷子中有几声犬吠。
如果穿过主街，便能看到后面是连片的民舍屋宅。
清水集的镇民相对富裕。
屋宅的面积虽说都不大，但都是很保暖的砖瓦房。
不过此时，这些屋宅大多也都熄了灯。
忽然，街巷深处的一处宅子里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有个婆子正从床上猛然惊醒。
等她看清楚了四周，这才喘着粗气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拍了拍胸口，原来刚才只是个噩梦而已。
这婆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生的颇为面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专做拐卖幼童这缺德生意的常三姑。
当然她还有一个绰号，叫【牵魂婆】。
因为这婆子说话温声细语，又生的一副慈眉善目的好面相，还善于用糖果吃食勾引娃子。
所以被她盯上的小孩，看着就像被人牵走了魂，十有八九都跑不了。
她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
心说，难道自己这是恶事做的多了，有些疑神疑鬼不成？
刚才她在梦里，梦见自己被孩子的族人追杀，吓得是猛然惊醒。
常三姑长出了一口气，好在是虚惊一场。
前几日，她在北宁江畔的一处流民营地中，见到了一群水户的孩子在江边玩耍。
常三姑眼睛很毒。
见其中有几个女娃子，人样子长的很不错。
若是能给拐回来，定然能卖不少的银子。
于是这常三姑便打扮成货郎女，挑了些杂货混进了营地。
这些水户女眷平日里都在船上生活，也没什么见识，提防心虽有但不强。
这常三姑能说会道，又时常给这些女眷们送些针头线脑，让她轻易的就在营地中混了个脸熟。
很快就博取了这些水户女眷的信任。
不光是这些水户女眷熟悉了常三姑，营地中的孩子们对这个常三姑更是喜欢。
因为她身上会时常带些好吃的糕饼。
不少孩子都从她那里吃过甜甜的饼子，所以她一出现，身后便会跟上一群孩子嬉闹。
常三姑在营地混了十几日，不少人对她的出现都已习以为常。
有些女眷因为忙于生计，没空照顾娃子，甚至还会将孩子主动交给常三姑代为照顾。
见时机差不多了，这常三姑也不耽误，立刻下手。
这婆子会用麻黄与乌头，烤制一种甜饼，起名叫【牵魂饼】。
这饼吃了之后，会产生麻醉致幻的效果。
孩子只要吃了这饼，就会变得神志恍惚，如同行尸走肉。
常三姑只要在前面唤着孩子名字，这孩子就会乖乖的跟着她走。
她在水户营地这十几日时常给孩子分些吃食，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对她放松警惕。
更是为了知道这些娃子都叫什么名字。
眼下时机成熟，她便带了一摞牵魂饼给水户的娃子们分食。
成功的将这些娃子都给带出了营地。
之后她便将这些孩子都拐回了清水集，又卖给了那坐地蟒。
常三姑为啥盯上了水户。
其实原因也简单，那就是因为这些水户都是贱籍。
何况现在江面上还在闹水贼浪里蛟，所以官府对这些水户们并不信任。
水户的娃子即便是丢了，报到官府也没有人理。
甚至保不齐，报官的父母还会被当做水贼奸细给抓起来。
所以去拐水户的孩子，在常三姑看来，是个风险较低的事情。
只是今日，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既然被噩梦惊醒，她也没了睡意。
便起身洗了把脸。
随后又从灶房的箩筐中，拿了几个发霉的粗面饼子来到了后屋。
她将地板掀开，下面露出来了个不大的地窖。
此时在地窖之中，还有两名被捆了手脚的娃子。
这两个娃子被堵了嘴，只能是呜呜的抽泣。
她将娃子的堵嘴东西扯开，又解开了手上的绳子，然后把发霉的饼子往地上一扔，低声吼道。
“赶紧吃，不吃就给老娘我饿死。”
“你们还当是自己家呢。”
刚才起身的时候，就听到了后屋地窖的哭声。
她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刚拐回来的娃子没喂食物。
两个孩子被她一吓唬，立刻就不敢哭了。
被饿了一整天的孩子赶紧捡起了饼子，也不管发霉拼命的往嘴里塞。
这两个娃子是昨日刚绑来的，模样生的都不错。
常三姑正盘算着该如何出手。
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犬吠，随即便没了声音。
听到这狗叫声，她的心不由得一抖。
为了看护家门，也为了防止被绑的孩子逃跑。
常三姑在家中养了一条大狗。
刚才她似乎听到了狗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