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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老臣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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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里似笑非笑望着她,却不置一词。

卢茹梅脸上浮现出平日绝不会有的得意和张扬:“只是我没有姐姐那么笨,整日把这件事挂在嘴边,而是选了另外一个方向。因为我觉得,薛之澈身为武将且有一个这样的祖父,已经不需要再多武将帮他。反而,若是有一天坐到那个位置,他迫切需要的是能帮他治国理政的文臣。所以我继续学文,而且是文武双修。”

裴千里点头:“知道了。我已经听说你不但处理政务的能力无人能敌,就连身手也比你姐姐还要强,真是真人不露相。”

卢茹梅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转头看了看双月楼,才点头:“哦,原来那日有你的人在。不知道他们把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没有?”

裴千里想起韩玲珑那日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和此时卢茹梅的反应,心里也猜到了个八九分。

卢茹梅接着说:“薛之澈的个性一向比较稳妥,要求什么事都要有后招,有保障。就连诱惑你这件事,他都用了个双重保证。他不但安排了隋雪至来引诱你,还派来了我。因为你总不上我的钩,所以我只能让赵慕德假扮成你和我一起在韩玲珑面前演戏给她看了。”

裴千里郑重拱手行礼:“多谢你冒着被薛之澈责罚的危险告诉我这些事情。”

卢茹梅眼里忽然冒出泪光来,上前一步,拔高了音量:“你这个蠢货,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薛之澈既然不喜欢意外,自然不会允许你这个会让韩玲珑产生意外的人存在。你快跑吧,他肯定要杀你,就算暂时没有动静,很快也会派人来了。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包括韩玲珑。”

“其实你不用冒着背叛他被处罚的危险来告诉我这些。因为我早已经知道了。”裴千里叹息着。

虽然卢茹梅隐藏的很好,但其实裴千里早就猜到了卢茹梅的身份。

薛之澈这种个性,一定会在卢家安插的内应,而他肯定看不上卢茹楠和卢尚书这种谋略不足的人。那内应就只有可能是卢茹梅了。况且若不是薛之澈许诺了她什么,卢茹梅又怎么会这么任劳任怨?

他之所以不点破,配合卢茹梅,一来是想将计就计,二来是不想又多一个人被他牵连。

卢茹梅凄婉地笑了一声:“看来你已经决定了,我再怎么劝你也没有用。我们都一样,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执意要把命都给他。如此,便就此别过了吧。”

卢茹梅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裴千里有些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执意要把命给韩玲珑是没错。薛之澈又不要卢茹梅死,她怎么会这么说?

北国皇宫,独孤初已经收到关于韩玲珑找到了传国玉玺的密报。这个三十年未解的悬案终于有了结果。没有犹豫了,他只能用武力打下南国,才能得到传国玉玺一统天下了。独孤信不止一次说过:未能让炎国重现辉煌是他一生的遗憾。

或许是天意要让身份特殊的他最后来完成这件事成为九五至尊。毕竟独孤信名不正言不顺。他才是原本要继承大统的修王爷的后代。

而且,没有了裴千里的韩玲珑,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既能打下南国又能使得北国伤亡最少的恰当时机了。

“皇上。”一个太监忽然在御书房门外怯怯地出声。

“说。”独孤初被打断思路有些不悦,淡淡扫了太监一眼。

太监的声音便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崔大将军在外面求见。”

“宣。”独孤初收回了目光,将手上的纸条伸到灯上烧成了灰。

崔常安一进来便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礼:“皇上金安。”

不论是实际上,还是名义上,崔常安都是独孤初的养父。可是在独孤信宣布认回独孤初之后,崔常安便一直小心翼翼恪守独孤初与他之间的君臣关系,不管是在私下,还是公开场合。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一点放肆和轻怠。

特别是在独孤初当上皇帝之后,崔常安更是丝毫没有以功臣自居的模样,像侍奉独孤信一样侍奉独孤初。

到此,独孤初才切身体会到了崔常安能被独孤信信任的根本原因所在:因为崔常安畏惧的并不是独孤信,而是皇权。他能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不管多么荣耀尊贵,都是皇权给他的。

此刻独孤初看见伏在脚底的崔常安那两鬓藏不住的斑白,心里忽然又有些不好受起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他也是切切实实把崔常安当父亲,所以对崔常安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父亲请起来说话。”他忙对旁边的太监示意。

崔常安越发伏低了身子:“皇上这是折煞臣了。臣虽然有幸在皇上幼年时陪伴了皇上几年,却不敢担此荣耀。”

独孤初默默看着崔常安的头顶。崔常安的谨慎常常会让他有一种错觉:那个将裴千里和青山寺里刚刚成为孤儿的他交换的人并不是崔常安。所以崔常安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自己:崔常安比谁都清楚。可能有时候裴千里和他都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呢,可是崔常安却不会有任何疑虑。

“大将军请起吧。”独孤初淡淡地说。

崔常安这才站起来,垂首立着。

“大将军来得正好,朕正在琢磨进攻南国的最佳时机,想听听大将军的意见。”独孤初又说。

崔常安不出声。

独孤初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就算是心里已经将某个问题想了无数遍,早有了完全确定而且完美的答案,在被问到时,他还是会三思再回答。他这么做一来让自己再审视一下情势有没有发生变化,还有问问题人的身份,就会知道他的回答合不合适,二来,也是为了让人觉得,这个答案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鲁莽地脱口而出。

所以独孤初很有耐心地等着崔常安说话。

崔常安回答说:“众人皆说,除夕之夜,薛之澈和韩玲珑大婚之时,南国必会放松戒备,是最佳时机。臣却认为这个时间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

独孤初一挑眉:“哦?愿闻其详。”

崔常安不紧不慢地说:“薛无过老谋深算,从未放弃过攻打我北国的打算。他准备了多年,最近在韩玲珑归国后,又整顿朝纲,休养生息,赈灾济贫,国力倒是比韩安国在时还要强盛。如今他们特地将大婚的消息放出来,怕是为了诱惑我们入圈套。况且,大婚是在南都,庆祝也是南都庆祝,跟南国关口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南国关口的守卫相比平日,不见得要更好攻破。况且就算我们顺利攻破关口,从关口打到南都,不管如何顺利都至少要半月。就算是南都起初疏于防备,到这时也早准备好了。”

独孤初点头。

崔常安低下头:“老臣昏聩,一点浅见。若是不对,皇上莫怪。”

独孤初笑了笑:“大将军言重了。大将军跟朕想到一起了。大将军觉得要如何才能用最少的伤亡把南国打下来。”

崔常安回答:“自古便有‘上策伐谋,中策伐交,下策伐兵,最下攻城。’的说法。若是能不动干戈才是最好的法子。北国与南国交恶已久,薛家爷孙狼子野心,定不会顺从,所以伐交一法无用。不过,薛无过爷孙这些年将南国兵权牢牢掌控在手中,有好处也有坏处,也是我们唯一能想出办法攻破的点。”

独孤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对南国而言,好处就是他们两个人都是千古名将,对打仗这件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懂。战场上瞬息万变,过去调动军队要通过帝王,容易错失良机,如今他们自己做主自然是最快速的。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们硬生生将帝王变成完全不懂打仗的人,譬如韩安国,韩安民之流。”他知道崔常安怕被怀疑不敢把这些话说那么透,所以便替他说了。

崔常安拱手:“皇上圣明,只要能想办法杀了他们二人,南国必大乱。到时候将士不听韩玲珑指挥,如一盘散沙,才是皇上收复天下的良机。”

崔常安一直觉得独孤初比崔景裕聪明,跟他讲起这些来,都是一点就透。

可惜了,独孤初不是他的儿子。

崔常安暗暗叹息。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小子。说起来,那个小子的脑子也活得很,不知道对这些擅不擅长呢?

“只是刺杀薛无过和薛之澈并非易事。大将军可有什么好办法。”独孤初微微皱眉。

崔常安瞬间便明白独孤初最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忙收敛心神,小心应对。

独孤信往南国派人潜伏的时候,他也有参与,并且从亲信中挑了几个出众的给独孤信。只是都过去了二十年,如今那些人都跟南国人融为一体,如何再找到他们?

况且他把不准独孤信有没有告诉独孤初这件事,暗卫又换了首领,新首领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很难讲。要是独孤初和暗卫新首领都不知道这件事,唯独他知道。到时候那些人只认他,倒好像是他私下往南国派了人,以权谋私一般。

一向八面玲珑的崔常安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

独孤初只能说:“听说先皇曾往南都派了一群人,其中有一些还是我们崔家的人。”

原来他知道。崔常安松了一口气:“是。皇上说的没错。只是当年皇上把他们交给暗卫训练,他们也只听从暗卫首领的命令,所以臣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独孤初一听,忍不住沉下脸来:又是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凌驾于皇帝之上这件事,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十分厌恶。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专制的独孤信会允许这种不合理情况的存在。

如今他成了皇上,更是觉得如鲠在喉。这样的北国,跟被大将军掌控的南国有什么区别?应该说,北国还更憋屈,竟然被一个太监在背地里掌控一切。

只是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暗卫首领到底是哪一个,以至于他想扭转这件事,都无从下手。

崔常安明显感受到了独孤初的不悦,越发把头压得低了。独孤初的狠辣绝对比独孤信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独孤初十年前第一次打了胜仗回来那次,他就清楚的明白了这一点。初上战场的独孤初没有丝毫怯懦和心软,以至于出去的时候穿的银色盔甲回来的时候直接染成了血红色。独孤初就是个天生的杀戮者,只是之前他一直小心隐藏自己。

太监侍女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一时间御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窒息。

独孤初脸上缓和过来,淡淡地说:“朕知道了。”

崔常安却又忽然跪下来了:“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独孤初挑眉:“大将军还有何事?”

崔常安伏在地上:“老臣斗胆向皇上请求告老还乡。”

独孤初没想到崔常安会忽然说这个。如今朝中的老人只剩了他了,连他也这么快就要走?

他又气又急一时缓不过来,拔高了声音说:“你怎么……”

他是打算站稳脚跟后就慢慢把崔家的兵权收回来,毕竟臣子功高盖主不是长久之计。

莫非是崔常安看出了端倪?不然崔家此时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一般富贵,崔常安怎么会忽然要告老还乡?

崔常安越发把身体贴在地上:“老臣大概是上了年纪,近日常觉得体力不支、浑身酸痛,日间清醒的时候少,夜里却又总是睡不着。”

独孤初知道崔常安作为常年带兵打仗的人都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如果真如他所说,就真的是身体有问题了。

独孤初愣了一会儿示意太监把崔常安扶起来:“大将军坐下吧。”

崔常安这一次没有谦让,直接坐下了。

独孤初此时才察觉到他两腿一直在微微打颤,心中越发酸痛,问:“大将军可有找御医给把把脉?”

崔常安勉强笑了笑:“禀皇上,臣找了几个御医看了,大夫都说是气血虚。想来是早年在边关受的伤和冻伤留下的风寒风湿毛病。年轻时不觉得,如今年纪大了,就都冒出来了。”

独孤初不出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一般难受。

崔常安柔声说:“皇上莫忧,老臣要走也会等皇后娘娘生产完再走。皇后娘娘娘家无人,让拙荆来照顾终归会好些。”

虽然崔夫人对他不好,可毕竟是养大了他的母亲。独孤初听崔常安这么说,心中滋味陈杂,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只是你们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

崔常安笑了:“即便是平头百姓家,儿子长大了也要出去闯荡。何况皇上如今已经成家立业,成了一国之君。臣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了。皇上若是实在想见臣和拙荆,便诏臣回北都便是。”

说是这么说,到时候山长水远,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二老颠簸。

独孤初轻轻叹息:“既然父亲向我提出来,我又忍心让父亲操劳。只是父亲可有合适的继任者?”

崔常安自然知道独孤初这么问,并不是他自己真的想不到谁来接任,而是考虑到崔景裕,有些为难。

崔景裕的能力不适合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可是如果独孤初不让崔景裕接手崔家军,又怕崔常安心中怨恨,更担心朝中大臣说他藏弓烹狗。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由崔常安自己来说。

崔常安坦然回答:“蒋将军年轻有为,正是最佳人选。”

独孤初微微蹙眉:“只是兄长他……”

崔常安站起来拱手:“皇上放心,臣会去跟犬子说。犬子担不了这么大的担子,非逼着他去上位才是害了他。”

独孤初这才放下心来。

像是要回应崔常安一般,没过几日,程海棠夜里就忽然腹痛难忍。

崔夫人急忙奉旨进宫。

胎位有些不正,程海棠挣扎了两个时辰都生不下来。

独孤初在门外走来走去,快把地砖给踩裂了。

“皇上莫要急坏了身子,坐下来歇息一会吧。”沈宝珠柔声劝他。

独孤初知道自己急也没有用,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无比希望那个家伙还活着,毕竟那厮顺利接生过两个难产的孩子。况且,如果那厮在,程海棠也会安心许多。

只是,韩玲珑跟薛之澈即将大婚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几乎可以肯定裴千里已经死了。不然,只要裴千里有一口气,绝不可能会让韩玲珑嫁给别人。

他听到里面程海棠闷声惨叫,按耐不住冲了进去。无人敢阻拦,只有坐在床边的崔夫人起身挡住了他。

独孤初焦急地望向程海棠。见程海棠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会晕厥,独孤初又急又怕,眼圈泛红。

“母亲,怎么办。”他喃喃地说。

崔夫人捉住他的手,拍了拍安抚他:“莫慌,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皇后体力比一般女人好,不怕的。”

独孤初的心瞬间安定了许多。脑海里忽然浮现自己窝在崔夫人怀里的情形。那一次他被乱尸岗吓得魂不守舍,是崔夫人把他抱在怀里不厌其烦的呼唤他的名字才将他唤醒。他一直怨恨崔夫人对他冷淡,才选择性把这件事遗忘了。

“娘。”独孤初喃喃叫了一声,就像那时醒了之后叫崔夫人一般。

崔夫人点头:“莫怕,有娘在。”崔夫人说完对沈宝珠示意,让沈宝珠把独孤初拉出去。

独孤初出去前对程海棠说:“他不回来了,我也帮不上你,你要自己用力,我在外面等你。”

程海棠忽然流下泪来,咬紧了牙关拼死用力。

曙光初现之时,一声婴儿啼哭声才划破皇宫的天空。

程海棠一身被血和汗湿透。独孤初也像是死里逃生一般浑身虚脱,进来后只管抱着程海棠,哪里还顾得上在意孩子是男是女。

崔夫人捧着小公主过来。

独孤初才接过去,喜不自禁。

崔夫人对独孤初跪下来了:“臣妾当年心胸狭隘,对皇上多有冷落,求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独孤初忙把孩子交给乳母扶起了崔夫人:“母亲二十年养育之恩,儿子没齿难忘,怎敢有怪罪之心。”

崔夫人欲言又止。

独孤初问:“母亲有何事尽管说。”

崔夫人才说:“犬子心高气傲,若是以后有什么言行不妥,还请皇上念在幼时相伴之情,多担待。”

独孤初这才明白,原来崔夫人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忽然跟他说这些,心中有些略微感伤。

崔夫人捉住独孤初的手:“皇上莫要多想,臣妾虽然对皇上冷淡,但是心里还是把皇上当儿子一般看待抚养。臣妾只是怕以后都没机会跟皇上说话了,才厚着脸皮选在此时跟皇上说这些。”

独孤初垂眼:“母亲放心。他永远是我的哥哥。”虽然崔景裕后来变得乖张怪气,却不能抹杀他年少时对独孤初的兄弟深情。

崔夫人这才放心,又要跪下:“臣妾替犬子,多谢皇上。”

独孤初却扶住了她:“母亲莫要下跪了。母亲离开之时,肯定文武大臣都在,我无法拜别,就在这里趁着无人给母亲磕个头,当是送别了。”

独孤初跪了下来,郑重地给崔夫人磕了个头。

崔夫人忽然掩面而泣,抱紧了独孤初:“我的儿,你莫怪娘。娘那时实在是心里太苦了,无法排解,才会那样对你。”

独孤初知道崔夫人此时才是说的心里话,便任她抱着。

崔夫人从皇上寝宫出来时,看见崔景裳在前面等着她。想必是崔景裳已经知道了崔常安的打算,所以特意等候在此地。按宫中的规矩,崔景裳如今要来这边是需要先报备的。今日程海棠生产,宫中忙乱,才没人理会她。

崔夫人要行礼,却被崔景裳一把拉住:“母亲,你们这么急着就要离开北都吗?”

她的手冰冷,眼神惶恐不安。那日他们送她离开北关进京时,崔景裳也是这幅样子。

崔夫人心疼得心尖打颤,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艰难地说:“是。”

崔景裳哽咽着说:“父亲母亲如何这么狠心,都不愿意多陪女儿一日。”

崔夫人一听越发心如刀割,许久才说:“儿啊,是爹娘对不住你。若是有别的法子,爹娘也不会如此……”

崔景裳泣不成声:“此去何时能再能相见……”独孤初虽然对她有几分姐弟之情,可她毕竟是先帝遗孀,为了皇家脸面,他也不会放她出宫。

崔夫人越发后悔当初没有以死抗争阻拦崔常安送崔景裳进宫。她从崔常乐身上便看出来了,一旦入了宫,不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备受冷落无人知,都注定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大牢笼里。

其实那时崔常乐最想要做的是带着孩子逃跑,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崔常安带着孩子离开。崔常安对崔常乐一直心怀愧疚,竟然应了她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虽然崔常安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说过此事,可是对崔常安了若指掌的崔夫人却心知肚明。

最让崔夫人不能理解的是,崔常安后来为了保全家,竟然又把唯一的掌上明珠也给送进了这个牢笼。

“你就想着,以后不管崔家是兴是衰都不会影响到你,你都可以在宫中安享荣华富贵。”崔夫人强忍着眼泪,搂着崔景裳。

侍女们想起自己也是少时离家,家中亲人不知如何,也纷纷转头抹眼泪。

“娘……”崔景裳似个小女孩一般呜呜呜地哭。当年独自一人上京,忍受着宫中的寂寞孤独,成日提心吊胆,她都从未觉得如此凄凉过。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有个娘家在身后,她有盼头。如今独孤信死了,没了盼头了,崔家又要离京,她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崔夫人听得寝宫那边有动静,只能在崔景裳耳边低声说:“娘娘莫要伤心,好好保重自己,切莫以臣妾夫妇为念。他日若得君王召唤,臣妾夫妇得意入宫,自然还会见面。不管是谁闯了祸,你千万记住只保自己。”她说完狠心挣脱了崔景裳,转身就走。

崔景裳紧追几步,却被身边的侍女们拦住了。

崔夫人听身后侍女们全崔景裳赶快回去,也不敢回头,低着头一路踉踉跄跄快步消失在渐渐亮起来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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