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寻物坊 > 第159章 投桃报李

第159章 投桃报李(1 / 1)

推荐阅读:

独孤珏惊恐地转身接住了对方软软倒下去的身体。远处独孤琞叫着:“可恶竟然被你躲过了,杂种,你不得好死!!”立刻有人从后面冲过来,把独孤琞按在地上。

独孤珏发现自己怀里的人竟然是秦家妍,有些惊讶:“你怎么?”

她怎么会舍身来救他,她不是应该巴不得他死吗?

秦家妍勉强笑了一声:“你要是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独孤珏越发诧异:那一夜,原来是她。他一直在找那个女人,却没有丝毫头绪。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她悄悄跑出了关她的院子趁他醉酒与他交缠。

“你怎么还能怀孕?”独孤珏不能理解。他亲眼看着她吃下了那些药粉,她不是应该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吗?

“是啊,我也很奇怪。大概是老天见我那么爱你怜悯我所以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秦家妍望着独孤珏,笑得很甜,“可惜这机会也没什么用了。最后亲亲我吧,毕竟我们曾经那么恩爱。”

独孤珏眼角酸胀得发痛,低头吻住了秦家妍的额头。

天边已经发白,眼看光明就要到来。

独孤觉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愈来愈弱最后停了下来,收紧了手臂,瘫坐在地上:“秦家妍,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若说他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毕竟他们曾无数次在床上缠绵。

如果她一直那么自私,他便不用为难,可以一直理直气壮的讨厌她,不管对她如何残忍都不需要丝毫内疚和怜悯。

特别是经过昨夜秦家的见死不救,他便可以毫无顾忌把秦家和秦家妍一起置之死地。

可是她却怀着他的骨肉,为了救他死在他怀里。

他要如何是好?

红玉醒来了,扶着墙过来查看,听见这些话,站在原地望着独孤珏落寞的背影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楼下,独孤信派来救援的人也到了,独孤琞及其党羽全部被制伏,无一逃脱。

远处的太阳也冲破了最后一丝束缚跳出了地平线。

独孤珏眯眼望着那红日:独孤琞这次彻底完了。以后就只有他跟独孤初两个人争皇位了,高手对决,一定会有很刺激很有趣。

独孤琞没有被直接押入死牢,却被带到了平日上朝的大殿上。

独孤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依旧威严却似乎比平日都要显得苍老。

独孤琞瑟缩着匍伏在地上,颤声叫着:“父皇饶命。”

独孤信盯着他一言不发,闪动的眼波里满是痛苦和纠结。

独孤琞颤成一团,不敢抬头。

其他人自然大气不敢出,大殿上寂静得让人窒息。

许久,独孤信缓缓出声:“这些年,你表面上小心翼翼,恭顺简朴,私底下却借秦家和赵家为你敛财,拉拢人心,结党营私。朕念及你年幼失母,成长时,朕又刚好在平定江山无暇顾及你,所以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独孤琞却忽然不抖了,抬头望着独孤信笑了一声:“父皇,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我可是太子,皇上的唯一的嫡子,这些叫事吗?”他脸上带着笑,胸脯却在剧烈起伏着。

宫人们无一不惊讶得偷偷打量太子:太子在独孤信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连正眼都不敢看独孤信。听说太子反了,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太子绝没有这种胆量肯定是被人逼迫怂恿的。

独孤信气急反笑,点着头:“好好好,你这些年的愚钝和忠厚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独孤琞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都说虎父无犬子,父皇您如此睿智机敏,儿臣自然不敢愚钝。”心中压抑多年的屈辱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此刻只想着要一吐为快。

独孤信眯起眼来:“这就是朕想不明白的地方了。你人前人后两个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你面前装傻的话还能活到今天吗?”独孤琞忽然激动起来,“你记得我十岁那年,你第一次让我和老二议政吗?你问我们如何处置河套饥民抢官粮的事。我回答说,与谋反同罪,杀无赦。老二奸猾,见你脸色不对,立刻见风使舵,顺着你的意思,按照李大人平日教他的,说一通妇人之仁的鬼话。”

独孤信一愣,忽然明白独孤琞说的是哪一次了。当时,独孤珏的回答是:灾民若不是饿急了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抢官粮。应该被责罚的是赈灾不利的官员。只是朝堂刚刚稳定,安抚为重,对官员也不宜重罚。灾民若只是抢了粮食,未曾伤人,可以罚他们以徭役抵扣抢去的粮食。

独孤琞接着说:“你狠狠责骂了我,说我没有为上之人的仁慈之心,不配为储君。第二天就有朝臣上奏折让你废了我。你在朝堂上没表态,说改日再议。那几日我都被吓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从次再不敢贸然说话。”

李大人仁厚谨慎,虽然抹不掉独孤珏的傲气,却也能让他能应对自如。独孤信当时气急了,根本无暇考虑这些。孤信轻轻叹息了一声:“秦家奸猾自私,不是你的良师。是朕没有考虑周全,说你说得有些重了。”

“这跟我外公家没有关系。”独孤琞一挥手,又指着独孤信,“是你,是你从我们小时候起就偏爱他,才让这帮附炎趋势的臣子不把我放在眼里。老二精得跟狐狸一样,你天天想着要立他为储。朝堂上的官员十有八九都是李大人的学生,都支持老二,剩下的就算不是他的人,也未必是我的人。他们每天盯着我,就等着我出错,我不夹着尾巴做人,不早就被他们找到错处,让你如愿了?”

独孤信满脸沉痛:“你扪心自问,朕真的没有给过你机会学习理政吗?朕真的是偏爱他吗?”

“你是给过我机会,可是你让我处理的那些事情都是得罪人的事,我怎么做都是错。你根本就不是在锻炼我,而是再给我挖坑。就算我好不容易处理好,你也一句好话都没有,只有责备。我大胆一点,你说我考虑不周,不顾民意;我保守一点,你说畏首畏尾,没有为上者的风范……”独孤琞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指手画脚。

“你以为你做皇帝之后,处理政务的时候还有得挑三拣四,想不干就不干吗?”独孤信气得直哆嗦,猛的一拍扶手,怒吼了一声,“朕挑剔你也是为了你好。”

独孤信脸上的杀气如一盆冰水浇在独孤琞头上,让他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最要紧的是保住命而不是斗气,脚一软又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独孤信盯着独孤琞的头顶,许久才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你出生的时候是个晴朗的夜晚,天上的月亮特别亮。朕初为人父,而且第一个就是儿子,真是惊喜万分。”

独孤琞惊讶地抬头看了独孤信一眼:这些事,他从没有听独孤信说过。

“朕希望你如皓月当空一般坦荡,如玉如碧一般清透,所以给你取名做‘琞’,后来珏儿出生也只能随着你用玉字做名。二十年前,决战京城那一日,朕也知道反贼会突袭太子府捉住你和珏来要挟我,可是朕要打仗,只能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朕犹豫良久,最后带走了你,把珏儿留在了太子府。后来是你姑姑长公主带了宫中侍卫来太子府才保住了珏儿。”

独孤琞越发惊讶,脸上的懊悔也比先前真实了许多。

独孤信点头:“你说这些年,朕偏爱他。是的,朕是因为对他有愧,想要弥补那时撇下了他的无情。你想想,其实朕一直以为自己只有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会偏爱一个?朕不溺爱你吗?这些年,虽然你会犯错,朕也会骂你,可那一次不是骂几句就算了,有真正处罚你吗?就算是军银案,朕明知道是你指使的赵显宗,却压着不让继续追查。”

独孤琞哆嗦着嘴唇,眼泪在眼里打转。

独孤信接着说:“不错,不时有臣子上奏折说要废你,可是朕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提到朝堂上来正儿八经讨论过?朕这是在给你机会,朕在等着你堪大用的那一天。可是你……”

独孤信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独孤琞又羞又愧,泪流满面,匍伏下来:“儿臣错了,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期待。是那些狗奴才怂恿的儿臣,儿臣一时糊涂,只想出口气。”

独孤信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今日之后你我父子之情已断,只有君臣之义。来人,把他押到死牢,等候发落。”

独孤琞往前爬了几步:“求父皇看在儿臣早早去世的母后份上,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愿做牛马,效力朝廷。”

独孤信站起来,背过身去。

侍卫们上来,把涕泪泗下哭嚎不休的独孤琞拉了下去。

大殿上恢复了宁静,独孤信仰起头,两行泪忽然从眼角无声滑落掉在那如金如玉的华丽地板上,很快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战役的尾声时,裴千里带人假扮的数十个侍卫趁着大家在众人注意力都在独孤琞身上时悄无声息离开了。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独孤珏家新来的粗使杂役。

因为夜里裴千里好不容易潜入独孤珏家,刚从湖里出来就差点没被那个杂役一棍子打死。这个粗使杂役身手十分不错,看招数分明是从青山寺学的艺,所以裴千里顺手把他制服,然后带了出来。

从王府一出来,他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审这个人:“说,你是不是太子安插的奸细?你跟青山寺什么关系?”

“冤枉啊,我本是青山寺看守大门的头陀。青山寺失火之后,我便四处流浪。几个月前,我回到京城,偶遇王爷。王爷认出了我,便收留我做了个粗使杂役。”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回答。

裴千里一听,凑近看了看:哎呀,还真是那个看门的和尚。他男扮女装跟蒋元瀚混入青山寺那回,还是这个和尚给开的门。

对方长了头发戴着帽子,他竟然没认出来。裴千里忙给对方松了绑:“不好意思,得罪了。我还以为你是太子府的奸细。”

那人惊讶地把裴千里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人是否曾有幸在别处跟大人见过面?大人的身形和声音十分眼熟,可是长相……”

裴千里笑了笑:“我曾有幸在贵寺借宿过几夜,因为是夜里去的,所以阁下不记得我也正常。”

青山寺香火最旺的时候一日有千余香客,留宿的也有一百来人。人来人往,看着都很眼熟又陌生。

那杂役也没怀疑,只是一脸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就将这件事抛开了。

“王爷派我去找个木鱼,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裴千里试探着问。毕竟他如今也见不得光,所以只能迂回着问,以免引起对方怀疑。

和尚一听是独孤珏叫裴千里找,果然没起疑,回答说:“大人既然去过青山寺,应该也见过那个木鱼。住持方丈每日不离手,十分钟爱它,有事没事敲一下。”

“那天青山寺烧成了灰烬,木鱼会不会被烧了?”裴千里明知故问。

和尚摇头:“住持要跑也会抱着它一起跑,可是住持的尸体边却没有木鱼。我们把住持房间寻遍了,都没找到,所以怀疑是被裴千里拿走了。因为当时只有裴千里冲进去了。不过现在裴千里也死了,所以没法问了。”

裴千里十分郁闷:难怪独孤珏会一口咬定是他拿了,果然是这个和尚说的。

说起来那天他冲进去时,住持手边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跟程半山之死十分相似。之前他也曾推断过,凶手用迷药迷晕住持后把主持布置成逃跑倒在门边的样子,然后把木鱼拿走留下住持任他被活活烧死。

可是住持床下金银之物多如牛毛,凶手为什么都不要,偏偏要个破木鱼?

这个木鱼到底有什么玄妙,就连独孤珏都这么感兴趣?

裴千里被激起了好奇心,面上却不肯显露半分,只说:“既然是误会,我便送你回王府。你不要告诉王爷这件事,以免他责怪我大惊小怪。”

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杂役手中:“一点小事意思,算是给你压惊。”

杂役行礼:“多谢多谢。听说这世上只有裴千里这么大方,可惜他死了。”杂役说完之后摇头叹息。

裴千里心里一动:“高僧多次提到裴千里,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他?”

“哎,如今人都死了,也不怕告诉大人。住持方丈曾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他圆寂了,就把那个木鱼传给裴千里。”

裴千里微微挑眉:这句话特别耳熟。这帮乞丐秃驴怎么各个都想把自己手里的破烂传给他?或者,这个和尚已经认出他来了,所以编出这些话好赖在他这里骗吃骗喝也不用继续在王府干杂役那么辛苦了。

“哦,原来如此。”他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对乌衣帮一个小罗罗招手,拿出一袋子碎银交给他们,“来,你们可以走了,替我送这位长老回王府。这银子你帮我分个弟兄们。记住,以后没事别聚在一起,剩得惹人怀疑。”

小娄娄一听,喜不自禁,忙应了接了银子,领着杂役走了。

蒋元瀚问裴千里:“老大,现在怎么办?”

“尽快原路返回,明早城里就会大开杀戒,我们不能逗留,不然会被误伤。”裴千里看了看远处。虽然此时安静得吓人,可是独孤信派去抓秦家、孙家和太子家人的士兵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独孤信下旨废了独孤琞,抄了太子府邸。赵家陆陆续续藏在太子府的东西,这一下算是彻底查干净了。

国库瞬间丰盈了许多。太子家眷皆被贬为官奴。独孤琞也被收监,等候进一步发落。

孙承武只说是独孤琞谴人偷了他的兵符,他对造反之事毫不知情。因为孙承武昨夜并未亲自带兵围攻王府和皇宫,加上孙贵人的苦苦哀求,独孤信只能夺了孙承武的兵权和官职,让他在家反省便算了。

孙承武十分后悔,原本以为独孤琞能一举称帝,没想到独孤琞这么没用,还连累了孙贵人。皇上如今忌惮孙家,原本打算给孙贵人册封贵妃,如今也只能无限期延后了。

秦家只推说没有收到消息。因为就连独孤信自己也是得到一只鹦鹉的送信才知情,无法一口咬定秦家不知情所以还真不好责罚秦家。

加上独孤珏上奏折给独孤信,说秦家妍为了保护他而死,恳请独孤信宽恕秦家。独孤信也只能把秦家朗降了一级作罢。

独孤珏以王妃之礼厚葬秦家妍。鉴于秦家妍之前的行为,朝野都说独孤珏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之人。独孤珏此举算是救了秦家也报了秦家妍的救命之恩。他跟秦家唯一的纽带-秦家妍一死,两家从此算是一刀两断,恩怨两讫。

风波平静后,独孤珏奏请皇上允许他抚恤死伤者家属,为活着的侍卫请功。独孤信也豪爽地给每个侍卫加了一级,并特别表彰了李统领。李统领自然对独孤珏感恩戴德,越发忠心耿耿。

独孤琞被押入牢房时,恰好遇见也被押入牢房的赵慕妡。

“爱妻。”他上前几步一把捉住赵慕妡的手。

“夫君。”赵慕妡忙回握住独孤琞。

独孤琞含着泪笑着:“抱歉,是我没用,还连累了你。”

“莫要这么说,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是谁连累了谁。”赵慕妡也笑了。

“快走,别那么多废话。”狱卒如狼似虎,把独孤琞一推。独孤琞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差一点就摔倒了,只能松了赵慕妡的手,踉踉跄跄离开了。

赵慕妡被推进官奴的女牢,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昨夜还是锦衣玉食,今日就沦为阶下囚,任谁都很难接受。

有人过来默默给赵慕妡披上了一件衣服。

赵慕妡抬头一看,发现是赵慕霖,满脸惊讶:“你这是……”

小时候,赵慕妡几乎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奴婢生的小丫头,后来她成了太子妃,回赵府的时间少,越发没机会跟赵慕霖打交道。听说母亲因为厌恶她们,从没给过她们好脸色。她们也一直跟下人一起住在后院里。

没想到这个时候,赵慕霖竟然会……

“你衣服破了。”赵慕霖红了脸,指了指赵慕妡的肩膀。

赵慕妡这时菜发现原来母亲也在。母亲被她们放在唯一干净的干草堆上,身上也盖着衣服。她转身站起来,握紧了赵慕霖的手:“妹妹,我的好妹妹。”所谓患难见真情,此刻她才觉得自己过去有多傻,疏离了亲人,却热衷于在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身上花时间和感情。

正说着,有太监路过外面,手里拿着圣旨。

赵慕妡紧张起来:之前皇上因为独孤琞的关系,一直没明确表态要怎么处罚她爹赵显宗。现在皇上派人来,肯定是要办赵显宗了。

果然,不一会儿,赵慕妡便听见隔壁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罪人赵显宗听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赵显宗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罪不可恕。朕念及十数年君臣之情,留其全尸,赐毒酒一杯,即刻执行。”

话音一落,这边立刻哭喊声一片:“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只是行刑之人哪会心软,只管拖着像死尸一般瘫软的赵显宗出去了。

赵慕德跪在牢房边不停地向赵显宗磕头,一边痛哭流涕:“儿子不孝,一直让爹生气,儿子错了。”

全家人喊的喊,哭的哭,乱成一团。

外面传来赵显宗饮下毒酒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声音。

没多久一切就又归于平静。

赵夫人早晕厥过去了。

众人虽然伤心,却知道赵显宗是没得救了,只能忍着悲痛又回头救赵夫人。

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大家总算是把赵夫人救醒了。

赵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脸大哭起来:“我们赵家是做了什么孽啊!”

从方才起就有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带着个小厮在门口张望。他们原来准备进来,可是被来传旨的太监打断了,便只能在外面等着。

那小厮默默看着这一切,似有所触动。

女人等行刑的人走了立刻迈步进来。小厮跟上了女人。他们身后则跟着狱卒。

狱卒像是指着一群牲口一般指着牢里的人,对女人点头哈腰问:“夫人看上哪一个?”还在哭泣的赵慕霖的娘忙把赵慕霖拉到身后藏起来。

别人不认识这个女人,赵慕德却认识。这是点翠阁的老鸨岑夫人,她来这里肯定是要买年轻姑娘回去做娼妓。赵慕德也紧张起来。

岑夫人见里面哭的哭,晕的晕,乱作一团,叹了一口气:“今日这等情形,我也没心情挑人了。改日再来吧。”

过了几日,岑夫人果然又带着那小厮来了。

听狱卒说,有个好心人替赵显宗收尸买了棺材让他入土为安,狱中各人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所以今日岑夫人再来,他们也淡定了许多。

岑夫人直接点了赵慕霖:“这个吧。”

狱卒感叹:“啊呀,夫人眼光真好。这个皮光肉滑,年纪又小,还没出阁,所以价格嘛,就会贵一点。”

岑夫人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赵慕霖,点头:“嗯,还好,勉强能调教。什么价?”

“五十两银子。”

“太贵了,买一送一吧。这个老的也搭上,还能干干厨房和清扫的活儿。”

狱卒一早得了独孤珏的指示,自然不敢太过分,只能应了。

赵慕霖那日认出岑夫人身后的小厮是裴千里,悄悄跟娘说好了。所以赵慕霖的娘今日也不再阻拦。

赵慕德悲从中来,没想到他往日在那些娼妓身上一掷千金,今日自己的亲妹子被人用区区五十两银子就买走了。他知道那些恩客有多可怕,扑到门上大声对岑夫人说:“放了我妹妹,你买我吧。”

赵慕霖轻轻叹息劝说赵慕德:“哥,我躲过今日躲不过明日,被别人买去也不见得更好。”

赵慕德默然了:赵慕霖要是被那个有钱的肥胖老头买回去做妾,更是苦不堪言。点翠阁的姑娘至少还温饱不愁。

赵慕霖向岑夫人行礼:“夫人慈悲,求您再破费几个钱让我们一家能待一起。”

岑夫人皱眉:“你当我这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她这是在提醒赵慕霖,裴千里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买走,不然会被人怀疑。

赵慕霖对着岑夫人跪下来,其实是对着裴千里磕了个头哀求道:“求夫人把我哥也买走吧。”赵慕妡是废太子妃,赵夫人是赵显宗的正妻,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放出去,所以只能救赵慕德先。这样至少还能给赵家留个男丁。

岑夫人悄悄回头看裴千里。裴千里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岑夫人叹了一口气,指着赵慕德:“真受不了,我这人就是心软。不过我可先说好了。把你买出去,你可得知恩图报,勤快听话。不然我打断你的腿,把又你送回来。”她知道赵慕德的混蛋性子,所以提前给赵慕德打招呼。

赵慕德知道如今只要能出去就有希望,忙跪下给岑夫人磕头:“只要夫人能带我出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千里不由得暗自感叹:赵慕德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如今这么快就学会了忍辱负重。人生正是有趣。

岑夫人跟狱卒讨价还价,最后七十两银子成了交。

赵慕德出去时,对母亲和姐姐磕了个头说:“我先出去,再想办法救你们。”

赵慕妡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流着泪对赵慕德直摆手:“你快走吧。不要再逗留,以免节外生枝。你们能出去总好过大家死在一起。出去后赶紧想办法把母亲救出去才好。”

赵慕霖一听越发心酸,一步一回头拉着赵慕德和母亲走了。

出来上了马车,赵慕霖才对裴千里磕头:“多谢救命之恩。”

赵慕德十分诧异,上上下下打量裴千里。

裴千里一脸莫名其妙:“老鸨买了你,不关小人的事。”

赵慕霖知道裴千里这是怕赵慕德看出来生出别的事,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岑夫人盯着赵慕德似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问裴千里:“我拿这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如何是好?”

裴千里笑了笑:“他若手脚麻利不偷懒就让他安安静静做个跑堂的,他若有半点倦怠,便让他去接客。若再不老实,就卖了他,总归不会亏本。”

赵慕德寒毛一竖。一旦入了官奴的名册,除非上面有人帮你消名,不然一辈子都是官奴。为了保证买家放心买官奴,朝廷也有颁布了很严厉的措施:官奴从主人家逃跑与死囚从牢房逃走同罪,人人可诛。

赵慕德想想自己身无长处,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平乱,就算冒险跑出去也是饿死的料,不由得十分悲催和憋屈。

裴千里瞥见赵慕德脸上表情风云变化,不由得暗笑,干咳一声说:“你若是帮夫人多拉几个客,把你过去那些狐朋狗友都招来,岑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

赵慕德一听却越发眼中含泪:往日他是被人鞠躬行礼的那一个,从今往后,他却要跟那些下人一起对过去的朋友鞠躬行礼,这种屈辱真是恨不能立刻死了才好!!。

赵慕霖心下不忍悄悄扯了一下裴千里的袖子。

裴千里不再逗赵慕德了。怎么说赵慕德也算是变相收留了他,其实只要赵慕德老老实实的,他就不会亏待赵慕德。

赵慕霖又说:“恳请夫人和公子带我们三人去父亲坟上祭奠。不能为父亲送葬,心中实在是……”

裴千里一早料到赵慕霖要去上坟,所以跟岑夫人也打过招呼。

岑夫人回答得很痛快:“尽孝道也是应该的,我既然买了你们,你们自然是一辈子都要为我服务,我也不急这一两天,便让你们好好祭拜一下。”

赵慕德想起自己亲爹惨死还是别人收的尸越发戚戚然。

岑夫人和裴千里停下马车买了些祭奠用品,把他们带到城外一处山前。

赵显宗的坟风水不错,墓碑齐整,可见为他收尸埋葬之人颇费了一些心思和钱财。

赵慕霖知道这肯定又是裴千里的恩德,心里感激不尽。

赵慕德早跪倒在地,对着墓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含着泪说:“爹啊。我从此改过了,一定发奋图强重振赵家,你就放心吧。”

裴千里背着手站在远处,遥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人啊,总是被逼到绝境才明白事理。

祭拜完回到城里的点翠阁,赵慕德和赵慕霖母女就被分开了。

赵慕霖母女被那小厮带出去了,赵慕德却被往后院带。赵慕德很着急问岑夫人:“夫人,我妹妹这是要被带去哪里?”

岑夫人翻了个白眼:“如今你还有心思管别人?顾好你自己吧。从今日起,你负责早晚打扫大门口和还要在门口迎客,被我看见你偷懒,板子伺候!!”

赵慕德不敢再多问,只能不住回头,看着赵慕霖上车离去。

裴千里带着赵慕霖离开了京城到了桃花坞。

赵慕霖再次向他行礼:“多谢裴公子。公子大恩,慕霖一定倾尽一生来报。”

裴千里垂眼整理着衣袖淡淡地说:“小姐对我也曾有救命之恩,如今我们扯平了。还有,你别想着救你姐姐和姐夫了。如今谁也救不了他们。”

独孤初和独孤珏都不会允许赵慕妡活在世上留下隐患。

赵慕霖自然也明白,心里不免又悲切了一番。

秦家妍死了,秦家被皇上责罚。秦家门前冷落车马稀,比静心庵还要冷清。秦家骏悲伤之余,心中十分焦急。因为赵慕霖还在狱中,他要赶着去把她赎回来。

可是,秦家朗洞悉他的心思,盯他盯得十分紧,让他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央求一个朋友去帮他打听。那朋友却回来说赵慕霖被点翠阁买走了。

如被一盆雪水从头浇下,秦家骏心里都凉透了:秦家一直自诩为后族。若是把他把赵慕霖买回来做丫鬟,或许家里还准他纳她为小妾。如今赵慕霖进了烟花之地,就算是还个清白之身,秦家也绝对不会允许赵慕霖进门了。

一想到赵慕霖从此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忍受摧残,他便心如刀绞,疯了一般用刀把院子里的树砍了个干净。

赵慕霖便在桃花坞住了下来,帮忙料理桃花坞。

裴千里见她似乎定下心了,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不厚道,不过她如今至少不会总念叨要嫁给他了。

倒是赵慕霖的娘,从头至尾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那日上坟之时,任赵慕霖哭断肝肠,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悲喜。

来了桃花坞之后,只为了方便称呼,她才告诉他们自己本姓木,然后就对别的事情绝口不提。

他和韩冷香借住在她们那里的时候,木夫人对他也是客气有加。想想这些年,木夫人在赵家定过得很艰难。赵家落难后,她对赵显宗和赵夫人没有落井下石已是难得。这样的气度和修养,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闺秀出身。让人越发好奇木夫人的身世。

裴千里躺在桃花下的吊床上乘凉,望着头顶的桃子,想这些事想的出神。

这些桃子一日比一日大了,不出两个月就可以摘了。

一只颜色雪白,头上还带着淡黄色凤冠的鹦鹉落在枝头,乍一看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滚蛋。

只是这只鸟表情羞涩温婉很多,完全不像滚蛋那么霸道无赖。原来是小白仙。

“滚蛋。”裴千里叫了一声,“你媳妇来了。”

本来在柜台上缠着韩冷香要瓜子的滚蛋一听果然立刻飞过来了。

“美人,有什么事?”滚蛋叫小白仙的声调语气竟然跟裴千里一模一样。

蒋元瀚气笑了,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桃子朝滚蛋扔了过去:“你个禽兽,老子还打光棍呢,你竟然就有相好的了。”

滚蛋熟练地躲开飞来的‘暗器’,继续缠着小白仙亲热。

裴千里眼瞅着小白仙爪子里抓着张纸,心想莫不是独孤珏给他送信来了?

独孤珏在安葬了秦家妍之后,向皇上请旨把红玉扶正。红玉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了。

红玉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两个人终于如了愿。让裴千里在看过无数家破人亡的悲惨,终于能看到一件好事。

他忙把滚蛋赶开,从小白仙爪子里抽出那张纸。

纸上只写了五个字:“要生了,速来。”

最新小说: 救命!傅爷破戒后,入夜上瘾 凤盗天下:男神打包带走 天帝的摆烂人生 快穿:男主都对她一见钟情 宇智波家的轮回者 七零军婚甜如蜜,科研军嫂上大分 报告医妃,王爷他有读心术! 大唐最狂暴君 天地烈风 娇妻太会撩:禁欲老公又又又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