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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兄弟阋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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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骏和赵慕霖身体一僵。秦家骏下意识就侧身挡在了赵慕霖前面。

“兄长。”秦家骏行礼,“小弟看这两个侍女挺老实的想带回去用。”

赵慕霖紧张地捉住了秦家朗的袖子。只要秦家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和娘就能脱身。现在就看秦家朗了。

秦家朗眯起眼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叱责秦家骏:“你糊涂啊!早上出来时,我还特地跟你说了这是公务,不能徇私。你知道皇上多关注这件事情吗?皇上叫我们办就是因为秦家跟赵家有亲戚关系,皇上这是在考验秦家啊。”

秦家骏陪笑:“她们两个是侍女。不是说遣散家奴吗,我带走她们也不算徇私。”

秦家朗沉下脸:“她们两个是普通侍女吗?她们是罪人家眷!你要是放走了她们,被人发现,我们秦家也要跟着遭殃!”

赵慕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脱身了,低声对秦家骏说:“不用麻烦了,多谢你。”

她对秦家朗跪下来:“秦将军,我是赵家人没错,父亲,兄长罹难,我不该独善其身。不过我母亲却是奴仆,我父亲从不曾明媒正娶于她,她是无辜的。请将军放过她。”

赵慕霖的母亲一听泣不成声,跪下来一下抱住了赵慕霖。

秦家朗冷血地摇了摇头:“她无辜还是有罪,不是本将军说了算。来人,给我带回去。”

士兵们立刻冲上来把赵慕霖和她母亲拖起来带走了。

一入官奴,不死也要脱层皮。好色的狱卒先把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子奸淫一番,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走。

秦家骏心如刀割,扑上去想要拦住士兵。

秦家朗吼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秦家骏也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们,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推上了囚车。

他满脸凄凉,喃喃地说:“兄长可曾想过,我们或许也有这一天,就不给自己积点阴德吗?”

秦家朗喝了一声:“不许胡说!皇恩浩荡,我们秦家岂是别的人家能比的。”

赵家这边哭天抢地,初王府那边欢天喜地。两个府邸只隔了三条街,却有犹如地府和天庭完全两个不同世界。

有个茶楼恰好位于两府中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在二楼喝茶的人感叹:“赵家横行了十几年,谁曾想一夜之间就败落了。”

他对面的人接话:“听说初王爷如今住的王府之前也是个王爷住的。那王爷当年也是富贵非常,结果一日之间就家破人亡。谁曾想如今同样的院子又有这烈火烹油一般的盛况。啊,那个王爷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独孤修。”

那人压低了声音:“嘘。修王爷的事情可不敢这么随便拿出来议论。”

“这是为何?修王爷都被灭门那么多年了,有啥好怕的。”

“你是外来的,有所不知,我今日便跟你说说,以后你千万别再问别人,以免惹来无妄之灾。当年太子暴毙,储君之位空置,先皇最喜欢先皇后所生的次子修王爷有意传位与他,怎么轮都轮不到周太妃所生的当今皇上。”

“那如何会……”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夺嫡之争。所以皇上才要把修王爷一家赶尽杀绝。谁都可以活着,只有修王爷一家不能活。”别说是修王爷的家人,就连与修王爷亲近的大臣皇亲国戚都被杀了个干净,足足夷了九族。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虽然那时候他也还小,可是此刻想想那血流成河的画面,那人还是生生打了个冷战。

“初王爷也是怪,城里这么多好宅邸他都不要,偏偏要这个荒废多年的不祥之所。”

“也只有初王爷这样久经沙场杀气重的人才镇得住这个宅子。听说初王爷主动跟皇上要了这块宅地,说放着浪费,别人也不敢用,反正他不介意。皇上就给他了。”

“初王爷还真是勤俭。”

“今日婚礼也是很简单。”

“听说连婚房都没有特别设置,就连酒宴都没有办,只行了简单六礼就算了。”

众人皆道独孤初勤俭,却不知他是故意简化婚礼。一来是沈宝珠是侧妃,二来他特意是要让世人都知道,沈宝珠与程海棠在他心中谁轻谁重。

沈行文对这样的安排,自然不敢有什么不满,况且今日他还是作为长辈接受了独孤初的行礼。这对任何一个大臣都已经是无上的光荣。

独孤信更是觉得这个结果两全其美:笼络了大臣,也加强了独孤初的力量。关键考验了程海棠。经此一事之后,他才算是对程海棠彻底放心,相信她转了性子。

只有沈宝珠滋味陈杂。一边满心感激和喜悦,因为冰雪聪明的她知道能有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老天特别恩赐。可是一边,她也做好了独孤初今夜不出现的心理准备。毕竟,相比她,独孤初更想顾及的是程海棠的感受。

可是不管如何理智冷静,洞房之夜就将要独守空房,她还是难免有些悲切和醋意。

月上半空,沈宝珠却忽然听得独孤初在外面跟侍卫说话,不由得心慌意乱,紧张得攥紧了衣袖。

“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独孤初交代了这一句,便推门进来。

沈宝珠一下站了起来。

独孤初对上沈宝珠的眼便下意识在门边停住了脚步。

沈宝珠的心跳猛烈得像要冒出喉咙,只管傻傻望着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喜欢独孤初。遇见独孤初之前,她早下定主意理智冷静地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好男人,完全不在意自己喜欢不喜欢对方。朝野中未娶妻的男子都被她比较了一遍。权衡利弊之后,她觉得独孤初是她能嫁的最好男人。

可是从看到独孤初那一刻起,她便彻底改变了初衷,从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全天下,唯独孤初是良人。不管他是不是王爷,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娶她。

她退让隐忍,只希望他能注意到她的才干和与众不同。可惜他一点也不曾动心,只管护着程海棠。只是他越专情,她越沉迷不悟。

人前端出大度淡定的模样,总是难免怨恨他的薄情和偏心。出家这件事,她十分里有九分都是在报复独孤初和跟自己赌气。

如今望见他,百般滋味上心头。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他了,他又会如何对她呢?他此时来,是坐到天亮让人以为他与她已经洞房再走,还是打个招呼就离去呢?

“其实,今夜王爷不必勉强自己过来这边。”沈宝珠死死攥着袖子里的手,只为了能让让自己的笑显得自然。

独孤初微微皱了一下眉:“你不用总勉强自己做出这幅大度的模样。毕竟以后几十年,我们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被他一下戳到痛处,沈宝珠眼角一酸,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神才回答:“王爷说笑了。这都是臣妾由衷之言,不勉强。”

独孤初表情淡然:“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确实是对不住你。不过,为了她,我可以伤害任何人。她为我失去了一切,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取代,现在是这样,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一样。”

沈宝珠烟波闪动:她很意外,没想到独孤初会跟她说这些。她以为他会一直不理会她的感受,就这么让她难受下去。

“其实我不讨厌你。我逼着你嫁给别人,第一是为了能娶到她,第二是因为她没什么心机,而你太有心机,我不能为她找一个太强的敌人放在身边。”

沈宝珠苦笑了一声垂下眼:“臣妾没想到,有一天太聪明也会成为致命伤。其实王爷看错了海棠,她一点不傻,只是不喜欢把心机用在这些地方。”

独孤初已经到了沈宝珠跟前,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向自己。

沈宝珠吓得闭上了眼,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独孤初轻轻笑了一声:再怎么冷静睿智,她也是个没出阁的闺女,到了这个时候一样的娇羞不胜惊慌失措。

沈宝珠听见他的笑声,又羞又气,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独孤初心被她眼泪都泡酥了,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别怕。我不是老虎。”

沈宝珠一边抽泣一边控诉着他:“你对我太狠心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这样温柔的独孤初。

独孤初哭笑不得,轻轻吻着她:“以前我把你当敌人,当然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在你身上。如今你是我的人了,不必怕我。我会好好疼你的。”

沈宝珠攥紧了他的衣襟:“王爷肯如此对妾身,妾身如何还能有半点怨言。只要王爷肯留妾身在身边一日,妾身自然生死相许。”

独孤初收紧了手臂,把她揉进怀里。

相比那边的热闹,王府的另外一个院落安静得多。

程海棠住进来后,独孤初才买了几个侍女来侍候她。整个王府也就这几个侍女。虽然沈宝珠也会带人来,程海棠为了方便他们还是把她所有侍女都遣去那边帮忙了。

于是她住的院子里此刻便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从库房里拿了几坛子上好的酒,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自饮自酌,不一会儿就有几分醉了。

听得那边唱礼的声音隐约响起,她忽然满心酸意和悲凉,手里那杯酒灌到嘴里也变得如黄连水一般苦涩。

她和裴千里少年时那时常常偷厨房的料酒,坐在屋顶竹林里吹着夜风小口小口的喝。虽然酒粗制滥造,她却觉得醇香美味,自在快活。

如今凉风明月依旧,却没了喜欢的人在身旁,更没了那时的心境,再好的酒都变得难以下咽。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把酒悉数洒在地上,喃喃地说:“爹啊,叔叔伯伯啊。来喝酒啊。那日我大婚,怕被人看出端倪,没敢给你们摆筷子。今日趁着鼓乐声,敬你们一杯,你们就当来观过礼了。”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满是泪水,说到最后她终究还是哽咽了。

程海棠扬起头,闭上眼,好一会才又祭了一杯酒在地上,低声说:“小乞丐,来喝酒了。我没来得及叫你一声哥,你怎么就没了呢?你的东西都没找齐,你怎么就没了呢?你这个混蛋,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啊。今后再没人任我胡闹了,再没人给我善后了。你们都好狠心啊,就这么扔下我,让我大婚时一个真正的娘家人都没有。”

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下去了,颤抖着手倒了第三杯酒:“崔景初,这一杯算是我祝贺你今日结婚。其实我不怨你,是我自己要来招惹你,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要是早知道你是王爷,再难受也要把喜欢你的心思藏起来不让你知道。那时,我跟你就做个朋友多好。是我太不懂事,自讨苦吃还让你为难了。”

她放下酒杯捂着脸,把呜咽声压抑在掌心里。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独孤初和沈宝珠入洞房去了。想象那些去帮忙的侍女们也该回来了,喝得八九分醉的程海棠怕自己倒在院子里被下人看笑话,便摇摇晃晃起身把空酒坛收好,进了卧房反锁门窗将那纷扰全部关在外面,然后倒在床上埋头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梦见那夜大火,她没逃出来,在火海里挣扎。独孤初抱着沈宝珠在外面看着她大笑。然后裴千里来了,在她耳边呼唤她:“海棠,海棠快起来。”

程海棠一下从梦里惊醒,却听见独孤初在外面拍门,并问侍女:“你们回来就反锁着门吗?”

“是。”有侍女怯怯地回答。

“你们这些懒奴婢,既然都看见反锁着门,怎么一不叫门询问,二不过来禀报本王,就只管自己睡死了?”

侍女吓得不轻,带着哭腔回答:“奴婢怕吵到王妃和王爷的好梦。”

今日是独孤初洞房花烛夜,想来谁也不敢去打搅。

独孤初只能接着拍门呼唤:“海棠,醒醒。你如何了?快开门,别吓我。”

“她进去多久了。”这是沈宝珠的声音。

程海棠透过窗纸看了看,发现外面依旧黑乎乎的,有些惊讶:他们两个此刻不是应该精疲力竭昏睡之中吗?怎么忽然跑过来?

只是她现在满身酒气,不想让独孤初看见,所以决定装作没听见。或许等下他就放弃了。

外面的独孤初却焦急万分。他越等越害怕:程海棠最近这么反常,莫不是要把他交给沈宝珠,然后打算就这么离开他吧?

之前顾翩跹自尽的时候,给她收尸的人是他。

从那以后,那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白色单薄凄凉身影经常在他脑海晃悠,此刻更是清晰无比。

他决定不再等了,咬紧牙关沉声对侍女们说了句“退开”,就抬起脚打算踹开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程海棠靠在门上,眼睛半睁半闭,皱眉问:“怎么了?”

独孤初闻到她一身酒气,心里也明白了大半。想想她这一夜一定不好受,他有些心疼,也不顾不得身后站着沈宝珠边上还有那么多侍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想责怪她不懂的爱惜自己,可是似乎他没有这个资格;想安抚她,可是伤害她的就是他。

程海棠见他身子抖得厉害也不忍心推开他,只问:“新婚之夜,你们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独孤初这才松开了她,说:“独孤琞反了。”

程海棠惊讶得微微张嘴:“什么?!”

“他已经带兵把珏王府围住了。原本他打算把我们也围住的,只是我早有防范,将太子的人堵在两个街道意外,所以太子就放弃了这里集中兵力去攻珏王府去了。”其实独孤初心里明白,一来是他确实很强,二来可能独孤琞大概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独孤琞的如意算盘跟独孤珏一样:真正的龙子只有他和独孤珏两个,集中精力杀了对方自己就成了唯一合法皇位继承人,只要跟皇上挑明这件事,一切问题都引刃而解。

程海棠皱眉:“皇上如何会坐视不理?”

独孤初冷冷地说:“太子控制了宫门不让人送信进去。皇上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程海棠浑身发冷:真狠毒。等皇上知道了,太子已经把独孤珏杀了,一切都成定局。这还是亲兄弟吗?

程海棠想起红玉在珏王府,一把捉住独孤初的手:“去救红玉。”

独孤初轻声叹息:“如今也不顾上她了,我们只能自保先。”

沈宝珠在独孤初身后说:“王妃请体谅王爷的难处,此刻就算是王爷好心派人去救珏王爷,也会被人误认为跟太子一党,共谋造反,到时候就说不清了。如今对于我们,最明智之举,就是待在王府静观其变。”

听说独孤信当年就是先把派兵出来又目的不明的人先全部干掉,再一家一家扫清。

今夜跟当年何其相似……

所以,他们今夜一步也不能动。

其实,独孤初按兵不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独孤琞和独孤珏,谁倒霉对独孤初都是好事。

只不过程海棠不愿意这么去想独孤初。

独孤初安慰失望而又焦虑的程海棠:“没事,独孤珏那个绣花枕头看着不济事,其实还是有些手段。他应该无碍。”

现在就看秦家的态度了。要是秦家帮独孤珏,独孤珏是绝对不用担心的。若是秦家帮独孤琞,独孤珏便是孤军奋战,那就凶险无比了。

程海棠转身进去,从床下取了她的软甲又抽了一把刀拿在手里走出来。

独孤初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做的软甲?”

“以后慢慢跟你说。”程海棠一边把软甲穿在身上,一边说,“我去守西边。”珏王府在西边,万一那里沦陷,独孤琞就会从西边攻过来。

独孤初一把拉住她:“胡闹,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就以为能上战场吗?要真需要谁打头阵,也是我去。”

程海棠一脸肃穆:“王爷,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再只是一军之将,你是王爷,以后还有可能是天子。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你绝不能以身犯险。”

沈宝珠忙说:“王妃这话是没错,不过王妃也不能去。”

程海棠又说:“此事生死攸关,若只是让士兵值守,难免有纰漏。万一太子的人冲破防线,危险更大。”

“所以,更应该我去。”独孤初脸色越发阴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因为他总觉得程海棠这是特意去寻死。

程海棠看了一眼独孤初身后的沈宝珠,提高了音量:“王爷!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和姐姐也不可能活下去。赵家就是榜样。”

独孤初咬紧了牙关:“你怎么……”他的理智告诉他,程海棠说的没有错。

沈宝珠的眼里也瞬间盈满了泪水,悄悄转身走到远处,让他们单独说话。

独孤初听见身后沈宝珠走远,一把捉住程海棠的手:“我绝不会放你去冒险。”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虽然布不了阵,上不了大战场,却擅长这种巷战,放心吧。”程海棠淡然地笑着,“告诉我你在哪里布置了弓弩手?”仅仅靠在街道上布兵是最单薄的防守方式。独孤初肯定在城中的高处布置了很多弓弩手和哨兵,随时观察动态调动兵力好控制局势。

独孤初想了想说:“寻物坊,你实在是要去,就在寻物坊里守着吧。”若不是红烟楼烧了,红烟楼也是个好的据点,跟寻物坊遥相呼应,用火把可以跟城里任何地方打信号传递消息,用烟花则还能通知城外的人。

程海棠挣脱了独孤初的手,朝沈宝珠递了个眼色,跑了出去。

沈宝珠会意,一把抱住独孤初的胳膊。

独孤初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对几个随身亲兵说:“你们跟着王妃,她若有半点闪失,本王拿你们是问。”亲兵们忙应了追着程海棠而去。

程海棠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上了寻物坊仅存的那栋楼上。

在此守候的士兵们见来的竟然是一身戎装不施脂粉的王妃,无一例外的显出诧异的神色:这么要紧的时候,那个身经百战的王爷竟然放自己娇滴滴的王妃出来玩?!是独孤初另有筹谋,还是久居高位变得轻敌了?

刚才程海棠还诧异独孤初如何知道独孤信尚被蒙在鼓里的事情,此刻她自己站在这里,才明白其中奥秘。

因为从这里不仅可以看见珏王府,还能看见宫门那边发生的一切。

寻物坊的位置很特别,既不在最宽阔主道边,也不靠近最热闹的街市,却刚好在京城的正中央。这个绝佳的位置让人站在楼顶便可以看清楚城中各条大街小巷。

关键皇宫去南城门最快的道路也要经过这里。

如果裴掌柜不是个喜欢收集古董的商人,而是潜伏在北国的他国奸细,一旦打起仗来,死守此处就好比扼住了皇宫的喉咙。

难怪独孤信不能容忍它的存在。

难怪裴千里在京城有那么多店铺,最后还是回到这里开寻物坊。

宫门外的黑暗里,隐约可以看见有人。那是太子派去封闭宫门的人。

程海棠有些诧异:这么几个人就能拦住独孤珏的人?是独孤珏的人太弱还是太子的侍卫太强?

正思索间,她看见又有几个独孤珏的侍卫朝宫门跑来,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不敢眨地盯紧了那几个侍卫。

那几个侍卫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用眼睛扫视周围。

忽然从黑暗中飞出一支箭直冲侍卫而去。幸好侍卫早有预防,挥剑打掉了箭。

只是更多的箭,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侍卫们虽然身手敏捷把直冲要害的箭都挡开,却依旧被射中肩膀或腿。

程海棠瞬时明白,宫门口那几个人只是用来麻痹敌人的诱饵,真正的实力都隐藏在黑暗里。

果然从树上跳下几十个人,将独孤珏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独孤珏的侍卫们已经受伤,此时更要以一敌十,力不从心,很快就被分隔开。

程海棠隔得远,听不见金属切过皮肉的声音,却能看见飞舞的刀剑上时不时反射过来的雪白寒光。

她捏紧了栏杆:如果没有更多援兵的话,这几个侍卫很快就会被切成肉块。

为了防止那些侍卫发出的声音传入宫门,那些人一边打一边逼迫侍卫远离宫门,而且刀刀都直冲侍卫的要害而去。

侍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最后一个还站立着的侍卫浑然不顾一切挣扎着朝宫门跑去。刀像雪片一样落在他身上,皮肉被劈得翻涌出来鲜血直流。

眼看他离宫门不到三步的地方,后面的人赶上来,一刀劈中了他的腿。那人跪了下来,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一声,却被人捉住头发一刀割断了喉咙往后一拉。他像个破旧的稻草人一样重重倒在地上,原本努力朝宫门伸出的手此刻僵直地指向天空,仿佛在控诉这残忍的夜色。

雪一般的月光照耀着喷射在宫门上的鲜血闪着刺眼的红光。

这月光,好像裴千里死的那一日的大雪,都是这么惨白惨白的。

程海棠嘴唇发麻,捉住了胸前的衣襟,泪水盈满眼眶。

那些人把死了地侍卫拖着脚,扔进护城河里。

鲜血也迅速被扫上泥土掩盖。

最后,这几条生命还是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隔着一道城墙,外面是血雨腥风惊涛骇浪,里面却风平浪静,安静祥和。

程海棠忽然充分感受到了独孤初所说的残酷。如果不是因为独孤初足够强,足够警觉,现在被围住的就是他们。那个被捉住割断喉咙的可能就是她。

其实她今夜自告奋勇来最前线的目的除了她跟独孤初说的那些之外,还有一点,便是想看看裴千里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她相信,当她真的遇见危险,若裴千里还活着不可能不来救她。

可是此刻亲眼目睹那些生命挣扎着消失了,想想冰冷的刀刃划过喉咙的感觉,原本以为自己渴望迎接死亡的程海棠忽然害怕起来了。

她不要死在今夜,更不要像这样卑微的,无人知晓的死去。

程海棠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此时的独孤珏一定还在诧异为何那么多人突破出去,独孤信却迟迟没有派人来救援。

其实她有别的方法可以帮红玉,比如,帮独孤珏突破宫门。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帮独孤珏就是在帮她和独孤初平安度过这个恐怖的黑夜。

独孤初在她出来前再三交代她:只守不攻,安全为上。

可是如果是裴千里在的话,他绝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程海棠拧眉,苦苦思索,如果换成裴千里站在这里会如何行事。

远处太子的人已经又跳上了树,隐藏在黑暗里。

程海棠忽然眯起眼:现在对方已经暴露了位置,换成她在暗处了。

她问旁边的亲兵:“这里眼法最好的是谁?”

“他。”有人被推了上来。

程海棠向那人拱手,那人慌忙还礼。

程海棠问:“你看清楚刚才树上那些人的位置在哪里吗?”

“小人看清楚了。”

“在射程范围内吗?”

那人想了想回答:“换大弩就可以。”大弩是崔家军的兵器之一。寻常人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拉开,若是训练有素且力气大的士兵则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拉满,但是射程比寻常的弓要远一半。

程海棠笑了笑:“来,拿大弩来。射中有赏,射不中不罚。不要有压力,你就当无聊射着玩,射中几个算几个。”

“可是,王爷下过令说他们不攻,我们就不动的。”

“我们又没下楼,怎么算是进攻。再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情况变了,对策自然要变。”

程海棠接过旁人拿上来的大弩,朝那士兵抬抬下巴。这些话都是裴千里平时忽悠她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学了用再别人身上。

果然,那士兵接过了弓,张弓搭箭瞄准了那边。

‘嗖’羽箭破空而去,那边有人从树上应声而落。

“不错。”程海棠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拿了一块抛给士兵,“再来。”

那人咧嘴笑了,又搭上一支箭,射了出去。

树上又掉下来一个。士兵又得了一块赏银。

其他人一见跃跃欲试。

远处树上的人惊恐万分,往这边眺望。

程海棠听得呼呼风声,下意识一偏头,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钉在她身后的门上嗡嗡作响。

士兵们吓了一跳。

亲兵更是直接上来把程海棠拉离了栏杆护在身后。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程海棠原本白净的脸颊上,血珠子很快渗了出来。

士兵们惊恐地瞪着她的伤口:是人都知道王爷有多紧张王妃。现在王妃脸上受伤了,王爷非杀了他们不可。

程海棠却满不在乎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放心,我就说是不小心被自己指甲刮的。等下就看不出来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方才心中的不屑烟消云散。

更多大弩被拿来,树上的侍卫也被射下来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也没有危险了。

“现在。”程海棠抛了抛手里剩下的银子,“谁能把箭射入皇上寝宫的院子,这些银子就都是他的了。”她看不见,自己此刻脸上无赖的笑跟裴千里如出一辙。

“王妃三思。”有人拱手,“这可是弑君大罪。”

“而且这么远,就算能射到,箭也没有力道了,什么都穿不透。”有人小声提醒程海棠。

程海棠抿嘴一笑:“我当然不是要杀皇上。我是要给皇上报信。所以,只要箭能落在院子里就行。”

那一边,珏王府里,李统领正带着侍卫死死顶着门。太子府的侍卫原本就比独孤珏多,还调动了孙承武的兵,所以兵力十倍于独孤珏。

太子站在外圈,咬牙切齿地说:“顶不开就放火烧,不过就是一扇木门,难不成比城门还硬?”

李统领在里面听见,焦急地对独孤珏说:“秦家的援兵怎么还不来?”

独孤珏脸色阴沉:“他们不会来了。”秦家要是真想救他,早就派人来了。虽然未必能瞬时为他解围,至少能牵制孙家的兵。剩下两个王府的侍卫对峙,独孤珏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大概秦家认为秦家妍现在跟死了没有区别,对秦家也没有用,所以狠毒到连她都不救了。

“如今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独孤珏淡淡地又加了一句。独孤初巴不得太子把他弄死。这样,独孤初就只要面对一个弱很多的对手。独孤信肯定还被蒙在鼓里,等他知道已经尘埃落定。

裴千里在城外,别说收不到风,就算是得了消息,如今城门紧闭,他也进不来。

其实就算是裴千里真能闯进来,仅凭一人之力也改变不了结果。

“李大人。”独孤珏捉住李统领的手,“如果我万一有什么不测,请你务必将红玉安全送到初王府。”别的他不能肯定,但是程海棠一定会收留红玉。

李统领咬牙回答:“王爷不要如此灰心,微臣今夜定会护王爷和王妃周全。”他闻到火药味,心里暗到不好,忙护着独孤珏后退。

果然那门忽然‘嘣’的闷响了一声,裂开了一个缝,浓烟从门下飘了进来。

“保护殿下。”李统领一声令下,侍卫们便迅速回撤,围成数层圈把独孤珏护在中央。

太子的人拿着粗大的圆木,一下一下撞着门。

朱漆大门摇摇欲坠。

李统领用布条把刀绑在手上对独孤珏说:“王爷,请您退到惜玉阁里去。”决心奋战到死的将士都会把刀绑在手上,这样即使没有力气握紧刀,刀也始终能在手中。

独孤珏对李统领郑重拱手,然后转身带着人朝惜玉阁跑去。

惜玉阁里,红玉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干着急。

士兵们都在门外守着,侍女们也聚在楼下。只有她一个人在楼上。

她听见有人从门口进来,以为是独孤珏回来了,惊喜地转身,却对上了眼神阴冷的秦家妍。

手里握着一把刀森森逼近的秦家妍发现红玉隆起的肚子便忽然停了脚步。

片刻愕然后,她冷笑了一声:“我说呢。他怎么这么着急要害我,原来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怀孕了。”

红玉用手护着肚子往后退,一直退到背贴在墙上,再无处可退。

秦家妍怎么都是武将的女儿,就算平日红玉也打不过她,更别说如今身子沉重不灵活。

“我肚子里是王爷的骨肉。求你杀了我之后把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让孩子活下去。”红玉扶着桌子费力地跪下。

秦家妍忽然大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癫狂:“哎呦,我真感动。你太伟大了,自己都要死了还在为他着想。你不是一股子傲气吗,这会子怎么像奴才一样朝我跪下了?!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忽然止住了笑,恶狠狠地瞪着红玉:“你觉得,我会留下这个杂种在这世上膈应我吗?放心,你死了,我自然会给他生孩子。从此以后,他的身边和他的心里就都只有我了。”

秦家妍扬起手,正要把刀扎进红玉的身体,红玉忽然看着门口,脸上显出惊喜神色。秦家妍以为是独孤珏回来了,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

红玉接着蹲下起立的冲劲,猛然站起来低头朝秦家妍撞了过去。

秦家妍被撞得往后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红玉一刻不敢迟疑向外跑去。

“贱人,竟然敢讹我。”秦家妍阴森冷笑着,却不着急只握紧了刀不紧不慢跟上了红玉。

红玉在楼梯口发现了两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的侍女,吓得脚一阵发软,差一点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身后秦家妍的脚步声渐近,红玉扶着栏杆艰难地往下走,心里着急却快不起来。最后她还是在拐角处被秦家妍一把捉住手腕反拧了过去。

秦家妍脸上笑十分怪异,兴奋中透着残忍,性喜若狂又像是悲哀至极。

“我看你往哪里跑?再也没有人能救你。”

她说完,扬起手里的刀朝着红玉扎下去。

红玉咬着唇躲开。刀子一偏扎在了她肩膀上。红玉痛得闷哼了一声,扶着肚子靠墙瘫坐到地上。

秦家妍拔出刀,语气温柔却越发让人毛骨悚然:“你又何苦挣扎呢?这样还要多挨几刀。其实我也不想让你死那么快,我恨不得一刀一刀把你片成肉片!不过,时间紧迫,只能便宜你了。”

她掐着红玉脖子,把红玉按在墙上让她不能再动,又扬起手。

红玉绝望地闭上眼。只是那预想中疼痛却迟迟不来,反而是脖子上的禁锢松了。

她惊讶地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王府侍卫衣服的陌生男人。

秦家妍已经被打晕,倒在了一旁。

那人捡起秦家妍的刀扔给身后那个面孔一样陌生,个子高大的侍卫:“好险,差一点没赶上。”

红玉一听是裴千里的声音,泪流满面,叫了一声“公子”便晕了过去。

裴千里忙接住了红玉。

独孤珏带着人冲了进了惜玉阁,关上门,发现惜玉阁里站着许多侍卫。

他微微一挑眉,心里紧张起来:他只留了几个近身侍卫给红玉,除了刚才跟着他撤回来的人,所有侍卫应该都在外面跟太子的人鏖战,怎么又忽然多出那么多人来?莫非是太子的人已经潜进来了?

一个侍卫抱着满身是血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红玉从楼上走了下来。

独孤珏脸色越发阴沉,拔出刀来,森森地说:“放下她,本王便让你离开。”

“你啊,死要面子,到这时候还装腔作势。”裴千里哭笑不得。

独孤珏一听是裴千里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怒骂了一句:“混蛋,你怎么才来?!”

裴千里哼了一声:“大爷本来不想来了。可是我抛了半天铜板,每次都抛到来救你,想来想去天命难违,只能勉为其难跑一趟了。”其实他花了不少功夫才能进城,然后又去找衣服才耽搁到现在。因为不找衣服遮掩身份的话,让人知道乌衣帮有这么大的力量,独孤珏脱身后乌衣帮又要被血洗。这也是他犹豫着要不要来救独孤珏的主要原因。

独孤珏对裴千里的说法嗤之以鼻。裴千里一身湿哒哒的,独孤珏猜他应该是从王府湖里的排水口闸门游进王府,才能避过独孤琞的人。

他不知道,其实裴千里连进城都是潜水从护城河里进来的。若不是韩冷香告诉他还有这么一条路,他一下子还真想不到别的办法能这么快进城。

独孤珏上来接过红玉,问裴千里:“她这是怎么了?”

裴千里朝地上的秦家妍努了努嘴:“她干的好事。我说你下次能不能把事做干净,别留后患。再说你也动动脑子,莫非还指望养个仇人在家里,别人会来救你么?”

独孤珏一边上楼一边说:“少啰嗦,快说现在怎么办?”李统领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太子的人就会冲惜玉阁。现在他压根没功夫理会秦家妍。

裴千里一脸无所谓:“别问我,这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我可就跑了。我最多把红玉带出去,帮你把儿子养大。”

独孤珏把红玉放在床上,转身眯起眼瞪着裴千里:“就这样?你一点准备都没有好意思来救我?”

裴千里正要要接着气独孤珏,滚蛋忽然落在他肩膀上。因为飞太快,它差一点没刹住脚,一头栽下来。

独孤珏似笑非笑望着裴千里:“编,接着编。”

裴千里咂了咂嘴转开头。

滚蛋好扇着翅膀张嘴喘气大叫:“快夸本神鸟,我把皇上啄醒,报了信。

独孤珏走出去,看向皇宫那边。宫门已经打开,侍卫们冲了出来,把独孤琞的人砍翻,朝这边来了。

“崔家呢?”裴千里问滚蛋。

滚蛋歪着头:“我跟老头说,他外甥要死在王府了。”

裴千里扶额:这句话……让崔常安到底是去初王府救独孤初还是来这里救他呢?

程海棠派人射出的箭,有几支落在寝宫里面了。立刻有人叫喊着出来查看,程海棠隐约似乎看见独孤信的身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京城的另外一边,不知道是谁给崔常安送了信,崔家的兵从远处涌来,瞬间就占领了所有街道和角落,逼着孙家军后退。

会不会是裴千里呢?如今肯救独孤珏的也只有裴千里了。程海棠皱眉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

孙家的士兵一见是崔家的兵立刻扔了刀投降,只剩下了独孤琞的侍卫在拼死抵抗。

因为他们知道缴械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尚有生机。

程海棠见一切已成定局,不想引人怀疑,悄悄带着所有人退回了初王府。

顷刻间寻物坊便恢复了宁静,仿佛从没人来过。

程海棠走后,独孤初一直在大门内焦急徘徊等待。见程海棠回来,他心里一松,停下脚步,盯着程海棠,咬牙切齿地说:“你再不要这样了。我这一夜跟死了一回一样。”

程海棠精疲力竭,也顾不得身边人的目光,身子前倾用头抵着独孤初的胸膛喃喃地说:“他没来。”不单单是裴千里,就连蒋元瀚也没有出现。

独孤初这才皱眉把她狠狠搂入怀中,将脸埋入她的乌发里:“嗯。昨夜是一只白色鹦鹉去给皇上和崔大将军报的信。他也没有去救红玉。他是真的……”

听说是有人射杀了守在宫门的太子侍卫,并放空箭到皇上寝宫提醒独孤信,鹦鹉才能平安进入宫门并让独孤信才相信它带去的惊天消息。

至于是谁射杀的侍卫,独孤初不问也知道。

虽然他从没期望过程海棠能帮他,可是程海棠能有这样的智谋和决断,他依旧很欣喜和骄傲。

独孤珏王府的外围忽然响起喊杀声,独孤琞身边的人惊慌地调转头,朝向外面,却发现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崔家的兵。

独孤琞被逼得只能往王府里退。

只是他退进来也是前后夹击,只有被活捉的份。

独孤珏的侍卫一见援兵到了,士气高涨,越发勇猛。

“好了。”独孤珏从栏杆边往后退了一步,对裴千里说,“已成定局。没什么好看的了。”

裴千里点头:“我走了。”

独孤珏问:“等等,你这厮从不白干活,现在就告诉我你要什么回报,省的我提心吊胆。”

裴千里想了想:“我要赎两个官奴出来,你帮我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阻碍我赎人或者漫天要价。”

“谁?”

“赵慕霖和她娘。”

“她们又关你什么事?”其实赵慕霖被关起来那天,裴千里就要滚蛋来给独孤珏送信,让他关照狱卒照顾赵慕霖。只是独孤珏一直没有机会问裴千里其中的缘由。

“啰嗦,叫你干活就干活,不然下次我不来救你了。”

“呸,乌鸦嘴,绝不会有下次!”

“哼!”裴千里说完,便翻身跳了下去,落在院子里。他一挥手,那些原本在院子里的侍卫,便都跟着他走了。

“混蛋。”独孤珏嘴角抽了抽。

他转身要进去,却没注意到身后楼下的黑暗中有一支羽箭朝他飞过来。

有人扑上来抱住他。

箭便‘噗’地闷响一声插入那人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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