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元瀚一听好兴奋：“这么说，你刚才赢了！！那我输给你也不冤枉。”
裴千里哀怨地瞥了蒋元瀚一眼：“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加上替我保护好韩冷香和程海棠吗？”
正望着崔景初脸红发痴的程海棠忙说：“本姑娘才不用你保护呢，要是打起来，我肯定帮将军一起揍你。”
好吧，女大不中留。这个白眼狼，整天在这里混吃混住，还要帮着别人打他。裴千里满心悲愤。
崔景初却说：“我没那功夫跟你打架。我亲自跑一趟，是想告诉你如果这个案子，你要继续追查，我可以暗中帮忙，但是不能让官府知道。而且如果你出了事，我会撇的一干二净。”
“呵呵，少将军的算盘打得真是啪啪响。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韩冷香冷笑着讥讽。
“你怎么能这么说少将军呢？少将军怎么都是官家人，身不由己，他能暗中帮忙已经很够朋友了。”程海棠立刻为崔景初辩解。
裴千里似是看见崔景初脸红了一下，可是等他要细看，崔景初却已经转开了头。
韩冷香似笑非笑斜眼看着程海棠：“哟，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倒站在官家的立场上了。”
丐帮一直以不跟官府同流合污自居。程海棠身为丐帮掌门的女儿被这样讥讽，不由得红了脸，不敢再多说。
崔景初在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蒋元瀚皱眉在纠结着什么。
裴千里打了他一拳：“喂，你别真的傻到跟他去比试，争什么京城第二。他要是输了，会恼羞成怒把你剁成肉块再把你们那个什么乌衣帮给解散。你想当第一也好第二也罢，我都让给你。”
蒋元瀚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得堂堂正正自己去争取，怎么能靠别人。再说，这个也是能让的吗？”
滚蛋飞了进来，扑棱着翅膀落在裴千里身上。裴千里知道它一定是有事说，借口去茅厕，走到无人处。
“红烟阁有人闹事，叫你速速赶去。”
裴千里微微皱眉。
真是奇怪，有人闹事这种事应该不难处理，而且老鸨为了隐藏他的身份不会轻易叫他去。到底是有多严重？
裴千里不敢耽搁，一路狂奔，到了后门刚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
老鸨看见裴千里来，如看见救星一样，一把拉住他：“裴公子，你可来了。”老到圆滑的老鸨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哭腔。
裴千里从未见过老鸨这样，心里越发不安一边往上走一边问：“是谁？”
“崔将军。”
裴千里顿了顿：“哪个崔将军？”
“大的那个。”
裴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是替程海棠松了一口气。“派人悄悄去叫崔景初来，崔将军常来吗？怎么没听你们说过？”他说着，不再不停顿，接着往上走。
“崔将军这阵子常来。他平时只是坐坐，听听小曲，就算是喝酒也从不喝醉，斯文得像个书生，今天格外反常。”老鸨也终于恢复了镇定。
“可是今日接待他的人换了，不知他脾性？”
“没有啊，一直都是绿袖接待他。”
绿袖是红烟楼仅次于两个头牌的姑娘，长得不算很惊艳，却有一身白璧无瑕的肌肤。醉难得的是，她性子好，温柔知趣，棋琴书画样样拿手。往日遇见难缠的客人，都是叫她出面应付。
他对绿袖的印象与客人一样：善解人意，温柔敦厚。有她坐在身边，冷了便有衣裳在肩头，渴了便有温茶奉上，不似红玉那么冷，又比烟柳要沉静。所以他每每来查账，都喜欢叫绿袖来陪。
裴千里满腹疑问，在楼梯口一冒头，便又停了步子。
走廊上气氛紧张得像是绷紧了的弦。
紧闭的屋子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
几个士兵手握兵刃站在门口，杀气腾腾。妓院打手脸上带着伤，应该是试图靠近过却被打了回来，如今只能这样与他们僵持。
放倒这几个士兵硬闯进去容易，可是这样的话，红烟楼从此就跟将军府结下了梁子。
难怪老鸨会这么为难。
“你先叫伙计们下去，把客人都请出去，就说今日有贵人包场，他们的一应花销都免了。再叫人去请成立治跌打损伤最好的郎中来。”裴千里回头低声嘱咐老鸨，才走了上去。
士兵们一见裴千里立刻举起刀：“别过来。”
裴千里深深一作揖，脸上对其谄媚的笑：“几位大人好，小人跟崔景初少将军有几分交情，还有幸去过几次崔府做客。几位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崔景裕将军的亲兵。”
士兵们的刀尖垂了下来。
为首那个说：“说起来，我是好像见过你。你如何也在这里？可是老鸨教你来做说客？”
裴千里靠近了一步：“我今日恰好到这里耍，听说了这事，别人不敢管，我怕崔将军喝醉了玩太过，所以壮着胆子来看看。”
“一个娼妓，崔将军还给了钱，有什么好管的？”士兵哼了一声。
“崔大将军治家严谨，若是崔将军真在这里弄出人命来，对崔家和崔将军都不好。况且崔将军一定是喝醉了，等下醒了会后悔定会怪罪几位不阻拦。”
士兵们面面相觑。
“只是我们也不好闯进去。”为首那个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脸为难。
裴千里也叹气：“如此，只有让我来做小人了。几位且下去，我进去劝劝崔将军。”
为首那个犹豫了一下：“好，如今只能这么办了。不过你可不能伤到将军，不然我等定会把你切成肉片。”
裴千里伸开两只手臂：“别说我身上没带利器，就算带了，以崔将军的身手，我也绝对伤不了他。”
士兵信了，认真把裴千里上上下下搜了一边，也下去了。
“守住楼梯口，别让任何人上来。”裴千里低声交代老鸨，然后立刻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的情形让他心猛地一缩。
绿袖被剥光绑在床头，身上已经被鞭子抽得献血淋漓。
桌上横七竖八摆满了空酒坛子。
谁也想不到，有‘儒将’之称的崔景裕，喝醉了酒，竟然会如此狂暴残忍。莫非顾大人就是太过了解他，才会避之不及。
崔景裕醉得站都站不稳，一手拿马鞭，一手还捉住坛子往嘴里灌酒。
“贱人，明明答应我等我回来的，转眼就嫁给了别人。青马竹马也抵不过荣华富贵，如今你要后悔了吧？女人都是贱货！”崔景裕把手里的坛子一摔。坛子碎成了片，发出刺耳的巨响。那个已经迷糊了的姑娘打了个哆嗦，微微睁了一下眼。
崔景裕扬起手朝姑娘身上挥了过去，只是鞭子却停在了半空。
崔景裕转头眯眼森森地望着捉住他鞭子的裴千里。
裴千里嘻嘻一笑：“崔将军可看清楚了，这是红烟楼的姑娘，不是顾小姐。就算你打死她，顾小姐也没有任何感觉。”
崔景裕还要动手，裴千里拿起一盆水对着他的脸一泼。
崔景裕顿时清醒了不少，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裴千里，看了看绿袖。他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满眼震惊和悔恨，不知如何是好。
裴千里上前在崔景裕耳边说了一句“得罪”，便对着他脖子上狠狠一个掌刀。
崔景裕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如今崔景裕晕了倒好，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裴千里也顾不得崔景裕了，转身拿了件衣服，解开绿袖用衣服把她包起来。
绿袖倒在裴千里怀里，裴千里把她小心放到床上。他见绿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心疼内疚得红了眼：“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绿袖半睁半闭着眼，用微弱的声音说：“他平时不是这样，不要告诉崔大将军。”
裴千里悲愤交加：“傻姑娘，你都这样了，还要替他说话，莫非是对他真情？明日他醒了就把你忘了，大不了换个地方，换个姑娘再逍遥。”
有些话他没狠下心说出口：看这伤口的深度和数量，就算是好了绿袖也会满身都是难看的疤痕。身价大跌不说，绿袖就算是不想再干这一行也难得再嫁个好人家。
绿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好好养伤，不用想太多。留在红烟楼，我养你一辈子。别的不敢保证，稀粥咸菜肯定有。”裴千里勉强笑了笑。
“何事叫我来？”崔景初出现在门外。
他也被屋子里的情形惊到了。特别看见倒在地上的崔景裕，让他脸色瞬时阴沉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劝将军你还是不要大声喧哗，把人悄悄抬回去再说。随后老鸨会把这里的损失清单悄悄送去给你。你若觉得不合适，要闹去崔大将军那里，或者闹去淑妃和皇上那里也行。草民一定奉陪，要替绿袖讨个公道。”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崔景初攥拳眯眼等着裴千里。
裴千里一脸无赖的笑：“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刚才跟崔景裕近距离相互看，现在又跟崔景初互相瞪眼，裴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惑：过去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两兄弟，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崔景裕的亲兵也上来了，站在崔景初的身后不敢出声。
崔景初回头斜乜了他们一眼，士兵们低着头不敢看崔景初。崔景初心里知道了个大概，对他们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抬回去？”
等他们走了，崔景初却似笑非笑问裴千里：“这事如何有跟你有关系？”
“呵呵，幸好我今日来喝花酒撞见了这事，别人还不敢管。要真闹出人命来，怕是崔大将军亲自来也不管用了。”
老鸨过来朝崔景初行礼。
崔景初没心情再追问了，掏出几个银块放在桌上，对老鸨说：“今日出来匆忙，不曾带得许多银两在身上。你们不要上将军府来找我，我改日定来处理这件事。”
裴千里拿起桌上的酒坛子挨个闻了闻，没发现又被下药的恩季。他又叫人进来问：“将军吃了什么？”
“蘑菇烧鸡，炒肉，还有几个凉菜。”
“都是楼里厨子坐的？”
“是。”
厨子跟着裴千里好多年，绝不会在饭菜里动手脚。
看来，崔景裕确实是自己酒后失态，没有被人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