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强强弱弱地交错，就形成了“心跳”。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现在关键是……
突然，短竹刀颤抖了下，刀尖猛地指向门口。
许平阳抓起竹刀往桌子上一扎，直接把它插入了桌面中。
这玩意儿，似乎喝血喝习惯了，对带着血气的活物特别敏感。
这种苗头不是什么好事。
可若是不给它血祭，这东西的心跳又会一天比一天弱。
许平阳目前用的办法就是用自身周天带动这短竹刀里面的心跳，但不给它任何嗜血的机会，不然他真怕弄出来个怪物。
要说毁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玩意儿太稀罕了，木头里面产生了心跳，还有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灵智的东西，虽然最后不一定要留，但现阶段留着做研究还颇有价值。
这是他先前撰写的《外丹祭炼法之髹器术》里没有的情况。
这就是理论和现实的差距。
这也是最近他为什么在反复折磨自己这套东西的原因。
当他看向舱门时，便见一道仙女般的身影小心翼翼探了进来。
恰好四目相对。
他笑着道：“九娘啊，这般是作何？你可真和你表哥老乔两个样。”
“他……他……男的，九娘是姑娘……”云九娘只觉自己在胡言乱语，连忙进来行了礼，在许平阳示意下坐到他旁边，拿起一根粗直的木棍递了过来：“这是我的灵鞘材料，想来……向郎君请教，不知郎君以为可否。”
她是剑修，需要有属于自己的剑器来修持灵剑。
剑修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剑器如何全看缘分。
荆条这种东西是一种很难长高长大成材的灌木，虽然长得不高，可哪里都能长，根可以扎得很深，直接扎穿岩石。
荆条从根到梢上，往往会长满小枝。
等到秋天时，叶子掉光，荆条上的小枝化为了密集大刺。
大部分荆条因为环境原因，都长不直，多少会弯曲，且要么长得弯瘦，这根却既然相反，又粗又直还梆硬。
上面的刺已经去掉了，整个白皮也去掉了。
露出来的笔直芯材上，则布满了芝麻点，这些都是长小枝的地方。
细看这些芝麻点周围，也都是有年轮的。
“荆条这种树，基本都是当柴火的料子。十年才能长十六尺，不少都长在路边或山道旁，还没长大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可这玩意不是短寿的，生命力相当顽强，长个三百年也不是没有。但长得好的刻意栽培的，与山里长的，同样年份却是两码事……这支东西，年份真是难得。九娘，你的运气好到我都有些嫉妒了。这东西竟然有一百九十二年的年份。”
听许平阳这么说，九娘也愣住了。
她直接忘了自己来干嘛的，连忙道：“怎么可能？一百九十二年？找到它时，也不过只有小腿那么粗，去掉外面的白皮，芯材只比阿兰胳膊粗些……”
“因为它是石生木，抱石而生，你寻到时，它的根部应该是朽烂的，我说得可对？”
“咦？郎君怎知晓得这么清楚？”
“哦，因为这东西我先前经过时看到过，没在意，毕竟我也不需要这个，山里的木料也挺多，但对它从山壁上落下来倒是清楚的。”
噗嗤……
云九娘没忍住，她差些以为许郎君有看破过去的能力。
“因为它是石生木，等将石头穿烂，适应了石头中生长汲取养分的习性，让它在接触石头后面的土壤后，有些吃不消，虽然短时间内有了快速生长的趋势，但这种趋势，也导致了它芯材长速超过白皮，白皮崩裂，又正好遇到其余原因，这便最终导致了它的死亡。”
外面的树皮是输送养分的。
里面的芯材则是失去输送养分后剩下支撑能力白皮的聚合。
这种荆条的石生木一般皮特别厚，芯材特别细，长得很慢。
与之相比，土生木则相反，所以土生木更加高大。
可当这石生木芯材生长超过白皮，白皮纷纷被由内而外撕裂，这东西最终也就死亡了，可即便这样，这东西也还是长了好多年。
许平阳为云九娘说到这里，他抚摸着这东西道：“真是好啊……”
云九娘有些不解道：“若真的好，九娘拿这个与郎君的紫藤条换，成么？”
许平阳哈哈一笑道：“你若早来一步我还真愿意，紫藤条那日已被陆四娘预定了，眼下我都炮制好了，拿回去日常取用养着就行……”
“陆四娘是用何物与郎君换的？”
“没有，她把我当好友，她要我便给了。”
“那郎君适才说这话，可不就是诓九娘么……”
许平阳挥着手里的这根东西道：“骗你是狗。这东西，真是好东西，是你还没发现这东西真正好在哪里。”
“这个……还有好处？”云九娘拿过来仔细端详，却一无所获。
许平阳拿过来道：“瞧好了——”
说罢，伸出手指，暗暗使出丹术，罡气在指尖迸发，他手指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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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指尖从根部点出，纵向到了杆梢，整根料已经被开了个口子。
随后他双手变成了黄铜色，徒手将这棍子掰开。
很快，一支色泽纯黑的手腕粗木芯被取了出来。
云九娘吃惊道：“郎君，这不可能，当时取料时已将白皮取尽了……”
许平阳让她稍安勿躁，抚摸了下这支和柿子树芯材一般黑，但又比那油润许多，如同黑色羊脂玉般的芯材，将其递给云九娘道：“山里面有部分木料存在二变。一般木料长得时间长了，会出现白皮和芯材。只有极少数木料，才会从芯材里再长出芯材。不过这不是芯材，乃是‘青龙筋’或叫‘木胎心’。”
青龙就是甲木的意思。
这种木胎心不是以树根树皮作为养分供给来源的，而是吸收木芯转化，所以不像寻常木料那般横切一下就看得到了，一般都长在最里面。
取这东西的感觉，和取茭白嫩芯，竹笋芯类似。
“郎君怎知里面有这个？”云九娘感受着东西坚固强韧，心里起了浓浓的感觉，她这次总算确定，这就是她要的灵鞘材料。
许平阳道：“一根长了一百九十二年的料子，芯材也只有少女胳膊那么粗，拿在手里又明显有点外面轻的感觉，我便猜测这有青龙筋。九娘啊，虽然紫藤条没了，可我那还有青柳梢，要不……”
“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九娘也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心急了，被许平阳给逗弄了，便伸出小手来握着拳头，小小地、慢慢地打了他胸口两下。
青龙筋与上等芯材相比，就好比一百二十年的人参和一百一十九年比。
看起来，也就差了一年。
可这一年之差，决定了人参是有灵的大药，还是药力强烈但必须和其余东西配伍使用的上等药。
普通芯材再好，炼化也不容易。
青龙筋再差，这东西也可以拿来直接用的。
甚至是……将其当做灵鞘时，不需要进行裁切，直接在其中养剑即可。
紫荆条与之比也比不了。
那东西，许平阳花了那么多工夫，如今的效果若是从普通木料的零分到如今是十分的话，那青龙筋就是七分，同样方法炮制一下就能超过十分了。
所以说这怎么比呢？
乔阙芝是剑修，这个许平阳很清楚，他表妹是剑修，这也合情合理。
剑修最需要的便是另一种外丹——灵鞘。
没有灵鞘，剑修不是剑修。
这东西对于眼下的云九娘来说何其重要。
“郎君不要笑了……郎君……再笑九娘不理你了~”
云九娘拉扯着许平阳衣袖，声音带着撒娇。
许平阳忽然收起笑容，平静地看着她道：“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云九娘一愣道：“郎君都笑完了。”
“哈哈哈哈——”许平阳笑了几声又很平静道：“放心，我不会笑。”
这模样反而把云九娘给逗笑了，连忙掩着嘴。
倒还有一丝清醒，是记得笑不露齿的。
过了这一茬，两人关系近了不少，云九娘才开始说了《外丹祭炼法之髹器术》这本书中内容的事，主要问的还是细节。
正好，许平阳也在补这本东西的细节，现在来看确实有些问题。
“来，悄悄看，是否是九娘想要的。”许平阳把增补加厚的书拿过来。
这东西等确定完了，回头还得再抄一遍。
或者索性提炼出主要、次要、补充的内容，分别列出层层递进的几册来。
云九娘看着比以前更深邃清晰的文字，却摇摇头，她指着其中一段没有任何补充、显然是许平阳没有任何问题的东西细问了起来。
“郎君，你说取与自己相性所合之物即可，虽然皆知相性是何物，可同一种料子，因生长环境不同，又会产生不同特性，有时也相性合不来。这又要如何处理呢？且便是同一种料子，诸如柳枝，外为乙木，内为甲木，两性相似又有不同，可见便是同一种东西，也与人一般，是分内外的……”
这一开口，就把许平阳问懵了。
这些问题他还真没有在这上面细说过。
“九娘言之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