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在东北市郊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栋别墅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但内里却布满了各种反侦察和防御设施,这里是石淳的家,也是比壑忍在龙国潜伏数十年的核心据点之一。
书房内,没有开灯,只有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两张苍老而布满阴霾的脸。
年逾八十的石淳,手中捏着那张从面馆里传出来的情报餐巾纸,纸上的字迹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他那双本该浑浊的老眼里,此刻满是难以遏制的忌惮与恐惧。
莫焱。
摧毁蛭丸。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放弃蛭丸。”
石淳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这个人连富士山都敢点,背后还有龙国官方的支持,我们……我们斗不过他。”
他看着身旁同样苍老的妻子,那个代号为“蝶”的女人。
“我们已经完成了帝国的任务,在这里潜伏了几十年,为的就是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未到,却来了这么一个怪物,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石淳的语气里充满了退意。
几十年的养尊处优,早已磨平了他曾经身为军人的棱角。
他现在只是一个惜命的老人,一个只想保住自己财富和地位的企业家。
然而,他身旁的蝶,在听到“放弃”两个字时,干瘦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豁然站起,壁炉的火光在她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那张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
“不行!”
她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完全不像一个八旬老妪。
“蛭丸是比壑忍的根!是我们的精神象征!”
“石川君和神道宫的耻辱,就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武士的魂!现在,这把魂刀就在我们眼前,你让我放弃?”
“这是命令!”
石淳也被蝶的疯狂激怒了,他用力一拍桌子,壁炉上的摆件都随之震动。
他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喝道。
“八嘎!”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我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
“我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活下去,等待帝国的复兴,比一把死了几百年的刀更重要!”
“我们已经为帝国奉献了一生,不能在这里,为了一个虚无缥的象征,白白葬送掉所有人的性命!”
石淳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带着旧时代军官不容置喙的威严。
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等级和服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她不再争辩,只是死死地盯着石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良久,她缓缓地坐了下去,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在阴影中,无人能看见。
她那双低垂的眼眸里,一闪而逝的,是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石淳以为自己已经压制住了她,疲惫地挥了挥手。
“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人转入静默状态,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更不许靠近长白山。违令者,按叛徒处置。”
说完,他便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卧室。
他太老了,也太累了。
刚才的咆哮,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看着石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蝶慢慢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死寂和疯狂。
第二天清晨。
一则消息震惊了整个东北商界。
东北着名的爱国企业家、慈善家石淳先生,因突发性心肌梗塞,于今天清晨六点,在家中安详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消息传出,无数人扼腕叹息。
石淳的丧事办得很快,也很低调。
灵堂就设在他的别墅里。
蝶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面无表情地站在灵前,接受着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的慰问。
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悲伤,仿佛死的不是与她相伴了六十多年的丈夫,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吊唁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稀疏的秃顶老人,在上香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走到了蝶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开口。
“跟我来。”
蝶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了别墅后院一个无人的角落。
老人转过身,他叫青山洋平,是比壑忍潜伏在龙国的另一位元老,也是石淳和蝶的同乡。
他死死地盯着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石淳,是你杀的?”
面对青山洋平的质问,蝶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甚至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他老了。”
蝶终于开口,声音像是寒冬里的冰碴,又冷又硬。
“他失去了武士的荣誉和胆魄,只想当一个守着财富苟活的懦夫。”
“我不能让一个懦夫,来指挥比壑忍在龙国最后的战斗。”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清理掉障碍物的冷酷。
“而且,妖刀蛭丸,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这是我们比壑忍复兴的唯一希望,是天照大神赐予我们的启示!”
青山洋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伸出干枯的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想把那些疯狂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希望?启示?”
他猛地睁开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
“蝶!你清醒一点!”
“那是莫焱!是那个能硬抗核爆,一个人就让灯塔国低头,抬手就引爆了富士山的怪物!”
“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在他面前算什么?我们去了,就是飞蛾扑火,是白白送死!”
青山洋平几乎是在哀求。
他太了解莫焱的可怕了。
公司内部的情报,比外界流传的要详细得多。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行走天灾。
去招惹他,和主动跳进火山有什么区别?
然而,蝶只是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在空旷的后院里显得格外诡异。
“那又如何?”
她反问,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我们是忍者,是武士,我们的宿命就是在黑暗中绽放,在死亡中凋零。”
“为了蛭丸,为了帝国的荣耀,就算是死,也要在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她向前一步,逼近青山洋平,那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洋平,你可以选择留下。”
“你可以继续经营你的棋牌室,每天和那些龙国老头打打麻将,喝喝茶,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国家当一个安享晚年的普通人。”
“我不会怪你。”
“也只有你。”
“何况,石淳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能命令你。”
蝶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了青山洋平最软弱的地方。
退路?
她把所有的退路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但正是这些退路,才让他无路可退。
青山洋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看着她疯狂而决绝的脸,想起了几十年前,他们还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比壑山严酷的训练中相互扶持。
想起了他们一起发誓,要为帝国奉献一切的那个樱花飞舞的下午。
他想起了太多太多的过去。
那些记忆,像一条条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在了这条注定毁灭的战船上。
良久。
青山洋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悲凉,有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决然。
他挺直了佝偻的背,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眼神锐利的年轻忍者。
“蝶,我们都是比壑忍。”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我们一起长大……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而自己袖手旁观呢。”
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灿烂而凄美。
“我就知道。”
青山洋平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过身,望向长白山的方向,那里,将是他们最后的战场。
“召集所有人吧。”
他低声吩咐,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愿意留下的,分发遣散费,让他们彻底消失。”
“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死的。”
“就让他们做好准备。”
“三天后,我们要让那个叫莫焱的男人知道,就算是最卑微的蝼蚁,在被踩死之前,也敢于向神明挥动自己的前颚!”
蝶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
她拿出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开始拨打出一个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随着她的动作,一张潜伏在东北各地,蛰伏了数十年的阴暗大网,被彻底激活了。
一个个看似普通的市民,修车工、教师、开小卖部的老板……在接到指令的瞬间,都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们从床下、墙壁夹层、地窖深处,取出了尘封已久的武器和装备。
这些人,是比壑忍最后的精锐。
他们将汇聚成一股绝望的洪流,朝着长白山那座注定要将他们燃尽的火山,发起一场毫无胜算的自杀式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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