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焱靠在椅背上,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之前让你查的那些老鼠,有结果了吗?”
高廉闻言一怔,立刻从妖刀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明白,这才是莫董真正关心的事情。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已经确定了那些人的身份。”
“一个是龙兴集团的董事长石淳,另一个是他的妻子,我们只知道代号叫‘蝶’。”
“还有……还有我身边的一个干部,老张。”
“他们是‘老鼠’无疑。”
说到最后三个字,高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心。
他继续汇报。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在东北盘踞了几十年,关系网错综复杂,像一张埋在地下的蜘蛛网。”
“很多外围人员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服务。”
“如果我们现在动手抓捕石淳和老张,只会惊动整张大网,剩下的老鼠会立刻切断所有联系,藏得更深。”
高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收网的原因。
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莫焱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与不屑。
“既然网太大不好收,那就换个思路。”
“把鱼都引到一个地方,再一网打尽。”
高廉的呼吸骤然一滞,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果然,莫焱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并且比他想象的更加霸道,更加疯狂。
“你,现在就把消息放出去。”
“就说我莫焱,三天后,将亲赴长白山。”
莫焱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空气里。
“我要当着东北所有异人的面,彻底摧毁妖刀蛭丸。”
“我要让这把刀,成为它们的坟墓。”
阳谋!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高廉的脑子里轰然作响,一瞬间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瞬间明白了莫焱的意图。
蛭丸是比壑忍的精神象征,是那些潜伏者最后的执念。
莫焱要毁掉它,就等于是要掘了他们的祖坟。
这群老鼠,这群蛰伏了几十年的毒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蛭丸被毁。
他们明知道这是陷阱,也必须跳进来。
因为不跳,他们的精神支柱就塌了,几十年的潜伏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不只是引蛇出洞。
这更是对整个东北异人界,乃至所有心怀不轨之辈的一次武装示威!
用最霸道的方式告诉所有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明白!”
高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高廉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让张主任来我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高廉之前无比信任的属下兼兄弟。
老张。
“高哥,您找我?”
老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谨。
高廉看着这张自己看了十几年,一度无比信任的脸,心中闪过一丝叹息。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一丝疲惫的表情。
“老张啊,坐。”
“刚接到总部的紧急通知,你来看一下。”
高廉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推了过去。
老张扶了扶眼镜,走上前拿起文件。
当他看到文件抬头那“莫董”两个字时,手指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逐字逐句地往下看,表情越来越严肃。
当看到“莫焱将亲赴东北,公开销毁妖刀蛭丸”这行字时,他戴着眼镜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惊骇与慌乱。
他的心跳在一瞬间漏跳了半拍,但他很快就用深呼吸强行平复下来。
他放下文件,抬头看向高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凝重。
“莫董要来东北?这是大事啊。”
“高哥,安保工作必须做到最高级别,莫董的安全不容有失。”
“而且……公开销毁蛭丸,会不会引起那些霓虹残余势力的疯狂反扑?”
高廉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仔细观察着老张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些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高廉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莫董的决定。”
“我们的任务,就是执行。”
“你立刻将这个消息,以最高优先级,传达给东北大区所有相关部门,同时拟定一份详细的安保预案和接待流程,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
老张心头一凛,立刻站直了身体。
“是!我马上去办!”
他拿着文件,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在高廉看不见的角度,老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莫焱!
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要来东北!
还要毁掉蛭丸!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传出去!
看着老张离开的背影,高廉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女儿的号码。
“二壮。”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
“盯紧他,看看他们后面的行动,但什么也不用管。”
老张离开高廉办公室后,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他一丝不苟地按照流程,将莫焱要来东北的消息,通过内部渠道层层下发,并且亲自主导了安保预案的初期框架搭建。
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得像一个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公司高层。
傍晚时分,他准时下班,和同事打了招呼,和平时一样,拐进了公司附近那条小巷。
巷子里有一家他吃了十几年的面馆。
他照旧点了一碗牛肉面,坐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他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吃完面,他将几张纸币压在碗下,起身离开。
在他走后,面馆老板过来收碗。
就在老板拿起碗的瞬间,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的餐巾纸,从桌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滑落,掉进了老板早已准备好的垃圾篓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