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
凌鹤卿眼尾泛着薄红,好似天端夕阳,晶莹的泪珠在长睫上摇摇欲坠。
他身形微晃,腰间月宫令牌随着动作轻响。
那枚象征着承诺的信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当初许我的诺言……都不作数了么?”
“哥哥,小竹子他都这么可怜了,他不过是想当个管家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阮轻舞看着他这副脆弱模样,都心疼坏了。
她最是怜香惜玉了,怎么忍心看小竹子哭呢?
“行,既然轻轻应允了,那哥哥也无话可说。”
南域王阮扶风深吸了一口气,玄色衣袖下的腾蛇小白,都差点被他身上的寒气冻成冰雕。
他冷冽的目光剜向凌鹤卿,却见对方依旧笑得温润如玉,哪有半分方才的脆弱模样?
“多谢小月亮收留。”
凌鹤卿微微躬身,绣竹白袍流转着清雅光华。
他抬眸时,眼底似有万千星辰。
“无论是当年初遇,还是如今重逢……”
他的一句话,让阮轻舞离去的脚步猛然顿住,转头看向他。
“小竹子,你——还记得我?”
“如何敢忘?”
凌鹤卿苦笑了一声。
“当年被族人强行带走后,我日日夜夜都想回来寻你。可身体恢复后,我却不知道你的模样,也不敢惊动族人,怕他们阻拦我……”
凌鹤卿委屈地说道,他的声音渐渐低哑,像是浸了陈年的苦酒。
“只能像个傻子般在茫茫人海到处寻找,最后阴差阳错,寻到了人皇陛下那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
“噗嗤!”
阮轻舞忍俊不禁,银白发间的紫藤花,随着她的轻笑微微晃动。
虽然心疼他的遭遇,但小竹子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小竹子,你当初是怎么想的?竟会觉得人皇陛下能救你?”
她眉眼弯弯地问道。
凌鹤卿微微垂首,水墨般的发丝滑落肩头。
“许是五感尽失留下的后遗症……”
他抬眸时,眼中带着几分懵懂。
“如今想来,确实不太聪明。小月亮可会嫌弃?”
凌鹤卿生得钟灵毓秀,他说这话时,一身素白绣竹长袍随风轻扬,腰间月宫玉佩晃动。
那通身的书卷气,干干净净,好似竹林清风,晨间清露。
“怎会嫌弃?”
阮轻舞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小竹子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小竹子。”
阳光透过仙樱花冠缝隙,洒落在凌鹤卿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鼻梁高挺,唇色如樱,尤其那双含笑的眼眸,仿佛盛着整个春天的温柔。
微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
阮轻舞恍惚间又想起当年那个五感尽失的少年。
即便看不见、听不着,也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她身边。
乖得令人心疼,深得她的欢心。
“小月亮——”
凌鹤卿忽然靠近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她发间落花。
这个动作让阮轻舞心头一颤。
王座上的裴清衍看着这一幕,眼底暗潮汹涌。
而站在一旁的南域王看着她动容的神色,突然觉得头疼欲裂。
这哪里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竹子,分明是修炼成精的千年狐狸!
“轻轻,你们从前认识?”
南域王听到他们的对话,瞬间就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朝堂上那个运筹帷幄的国师大人,竟与自家轻轻有这般渊源?
“哥哥,他就是我从前救下的那个少年呀。”
阮轻舞微微歪头,眸子里泛起灿烂的光芒。
阮扶风俊美的面容瞬间阴沉如墨。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那个被轻轻精心照料了一整年的小白脸!
“啧——”
他冷眼打量着凌鹤卿。
“看着就是一副胃不好的模样。”
“南域王慧眼如炬。”
凌鹤卿不慌不忙地拢了拢绣竹广袖,唇边笑意清浅。
“软饭什么的,我最适合吃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国师大人为了争宠,真是连颜面都不要了。
“小月亮,不知道我可有这个荣幸,尝一尝你亲手做的软饭?”
“……”
凡界在场的众人,以及各界知晓凌鹤卿是凡界国师的星主们,全都齐齐石化。
云端之上,药神岁烛指节骤然收紧,谢云止最心爱的白梅茶盏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白玉碎片夹杂着残梅,纷纷坠落云间。
“该死,又是那个小白脸!”
岁烛银鳞雪袍无风自动,眉间冰纹若隐若现。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岁烛当年就不同意阮轻舞救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白脸,她却固执得不肯放弃。
那时他就该知道——这小白脸迟早要成祸害!
以前凌鹤卿像个木头一样的时候,就已经格外招阮轻舞疼了。
如今这张嘴能说会道的,这还得了?
谢云止心疼地看着化作粉末的茶盏碎片,无奈摇头。
“濯鳞,你捏的是我最喜欢的茶盏!”
“闭嘴!”
岁烛一记眼刀扫来,银发飞舞。
“你没看见那小白脸,都快贴到孤的小徒儿身上去了?”
云端之下,凌鹤卿正跟在阮轻舞的身侧,唇边笑意比桃花还要绚烂。
岁烛突然抬手凝出一柄寒冰长剑:“孤现在就去剁了那小白脸!”
他说着就要纵身跃下云头,却被谢云止死死拽住银鳞广袖。
“濯鳞,莫要让昙儿为难!”
“她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吗?”
两人争执间,岁烛发间银流苏落地,雪发如瀑散开,在云海中漾起万千流光。
凌鹤卿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望了望云端。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双清透的眸子泛起狡黠涟漪。
他唇角微动,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师尊。”
“阿尘,他居然挑衅孤!还敢唤孤师尊!”
岁烛直接气炸了。
“孤的徒儿,从来只有舞儿一人!”
“濯鳞,你若此刻提剑下去,昙儿说不定会对你拔剑相向。”
谢云止可是见到了阮轻舞对凌鹤卿的维护态度。
“南域王都说不动她,你又何必……”
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人曾经相见不相识,如今终于相认,只怕是谁都拦不住。
“那小白脸心机深沉,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孤的小徒儿,那般单纯善良,定然会被那小白脸哄得团团转。”
岁烛都快急得呼吸不畅了,捂住心口,只觉得气血翻涌。
“你倒是坐得住!”
看到谢云止还淡定地坐在那里,他狠狠甩袖。
银光炸裂间,药神岁烛化作流光直坠云海,飞往月下竹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