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火光,是那只凤凰弄出来的动静。”
祝馀声音平静地陈述道。
在他的眼里,也倒映着远方那片凡人无法窥见,却几近要焚尽天穹的滔天烈焰。
有一位属于凤族的妖圣,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这件事,早在十年前于黑狼林练兵时,祝馀便已察觉。
尽管那妖圣隐藏得极好,距离也保持得足够遥远,但祝馀的感知远超同境界者,早早便捕捉到了那道若隐若现,却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见她似乎并无明显的敌意,加之其实力深不可测,比那些所谓“神庭”之主还要强横得多,少说也是妖族中“尊主”一级的存在。
贸然动手胜负难料,而当时在场的众人,也绝难承受两位圣境存在交手的馀波冲击。
权衡利弊后,他索性将计就计,暂且装作不知,静观其变,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途中,他也曾以神魂与师尊昭华交流,询问她的看法。
昭华却只让他自行决断。
从师尊这般态度,祝馀推测出,这只凤凰大抵一时半会儿还闹不出什么真正的麻烦。
于是,便按捺下来,只是暗中加强戒备,默默留意其动向,准备一旦有异便立刻出手。
而这凤凰妖圣,也真是耐得住性子。
一蹲,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来,她不靠近,不捣乱,却也从不离开。
就那么远远地,又沉默地观望着他们的一切。
象一个开启了“观察者模式”的玩家,冷静得近乎诡异。
这般操作,在以“逆天”、“疯癫”闻名于世的妖族之中,堪称异类中的异类。
妖族寿命漫长,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
但以他们那“不疯魔不成活”的习性,能安分守己一两天都属难得,更何况是十年?
属于是遇到又一个异类了。
没成想她老实了十年,今天突然就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但看那架势,貌似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是跟别人动起手来了?
祝馀远远看去,见那黑红色的火光中还夹杂着些骨白色。
是两种不同的火焰。
它们在彼此撕咬,但骨白色已经明显落了下风。
那凤凰是在和别人动手没错…
奇了。
“师尊…”祝馀一副古怪的表情,“看这情形,那凤凰…莫不是在…保护我们?”
昭华静立一旁,眸光淡然,闻言轻声道:
“或许吧。”
“但其如此行事的缘由,为师想来,大抵是不希望自己率先发现的‘玩具’,被其他同类捷足先登,肆意破坏罢了。”
“毕竟,在妖族的认知里,可没有‘行善’这个概念。占有与破坏,才是他们的本能。”
祝馀摸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玩具也好,其他也罢,如今她与同族交手,纵使最终能胜,也必然会有所损耗。”
“这会不会是个机会?趁机将她干掉,以绝后患。”
昭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似笑非笑,却未置一词,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可祝馀一旦起了念头,便越想越觉得可行。
“师尊,雪儿她们三个就拜托你去知会一声,让主力大军也做好备战,以防变故。我这便朝着北方去看看,若有机可乘,便彻底解决了这桩十年的隐患。”
说完,便朝北方而去。
……
玄影在靠近北方的山里蹲了十年。
十年岁月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妖族而言,不过白驹过隙。
她持续观察着南方那群日益壮大的人族。
十年如一日地静止不动,却丝毫不觉得枯燥乏味。
只因这些人族,实在太有“趣”了。
他们的创造力仿佛无穷无尽,创建的城池规模不断扩。
更是一次次主动北上,以那些精妙的机关造物和悍不畏死的斗志,将那些零星盘踞的修行者势力逐个击破。
收纳流民,集成资源,在这混乱的世道中,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那个领头的青年,更让她激动得难以自持。
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还有完全不受受天地间凶戾之气影响的特殊体质。
她捧着脸颊,面前是由火焰幻化出的十万大山,映照出远方的景象,眼中闪铄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这帮人的“事业”,真是越干越大了!
因为那青年的能力,再加之北方那些大势力正陷入混战,彼此牵制…
以至于到现在,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似乎都还没注意到南方这股悄然崛起的势力。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让他们逐个击破周边势力,不断积蓄力量,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能成长到足以与北方分庭抗礼的地步!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是继续作壁上观,看他们如何搅动天下风云?
还是…添加他们,一起去实现那看似遥不可及、却又充满诱惑的“反抗”壮举?
又或者…在他们以为自己离胜利越来越近,希望之火最旺盛的时候,再亲手干掉他们,摧毁他们的一切,欣赏那极致绝望的美景?
玄影沉浸在愉快的纠结之中。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觉察到有同类靠近。
对方是来找她的,毕竟玄凰的公主,失踪十年,大家都好奇她到哪儿去了。
为了独享观察“玩具”的乐趣,更为了清除潜在的威胁与打扰。
没有任何思考和权衡,也一句对话都没有,玄凰公主便出手与这来找她的同族厮杀起来。
而对方也乐得如此。
妖族内部的作风就这么简单粗暴。
黑红和骨白的火焰在山间爆发,不过数个回合,那个玄影甚至懒得看其长什么样的同族便已至败境。
对方已不值得她再浪费心思。
玄影回眸瞥向南方,只见那青色的身影朝这边赶来。
来得好,玄影勾起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