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馀闻言,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笑嘻嘻地说:
“徒儿当然会为她负责到底,不过嘛,论起这传道、授业、解惑的经验,还是师尊您老人家更权威、更老道嘛~”
他话锋一转,复又忧心忡忡道:
“再说了,小绛离不也是师尊您的宝贝徒孙吗?”
“您看她这么聪明灵俐,乖巧可人,您就忍心完全撒手不管?就不怕…徒儿我一个不小心,把她带坏了?”
昭华在识海中沉默下来。
前面的是大实话,后面的更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倒不是真的担心祝馀会将小绛离引入什么邪魔外道,毕竟他的心性本质纯良,大是大非上极有分寸。
但…这性格和行事作风上,可就不好说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绛离年纪尚幼,心思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正是最容易受身边人影响的时期。
若是长期跟祝馀这跳脱不羁,时不时还有些顽劣性子孽徒待在一起…
耳濡目染之下,难保不会被他“腌”入味儿,学得跟他一般…
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若再来一个孽徒孙…
啊,算了…
昭华在心中扶额。还是我自己多费些心吧。
于是,她调整好心绪,声音平稳地道:
“既如此,为师自不会放着她不管,你放心便是。”
“不过在这之前,先把为师给小丫头精心编好的头发重新弄好。你看看,丫头都在下意识摸头了,定是因发型散了心中难过。”
“呃…”
祝馀看了看抿嘴的小绛离。
就当她难过吧。
“好的嘞,师尊。”
他笨手笨脚地试图恢复那个冲天辫,虽然效果远不如昭华的手艺,但总算勉强扎了起来。
随后,他对昭华道:
“那编好头发后,小绛离就先交给师尊您教导了,我带阿炽去商议傀儡之事。”
“可。”昭华简洁地应允。
……
小绛离又被昭华抱走了。
阿炽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心中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大抵是因为被祝馀亲手所救,又得他亲自传授技艺的缘故。
她总觉得和祝馀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时,最为自在放松,无需任何拘束。
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小绛离被师祖带走的原因。
聪慧如她,猜也能猜到,必定是与小师妹那能让花草提前开放的奇异能力有关。
那是小师妹独特的天赋,正如机关术是她与生俱来的热爱与所长一样。
“先生,”少女将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看向祝馀,“我们现在要干嘛?”
祝馀看着她,说道:
“干一件大事!”
将师尊昭华提出的 关于利用机关术与蛊术结合,将那具远古巨蝶的遗骸重塑成为强大战斗傀儡的计划,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对阿炽阐述了一遍。
最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郑重说道:
“阿炽,我希望由你来负责其中机关术的部分。”
“至于蛊术的部分,巫部中还有一些未曾参与炼制人蛊,尚存良知与底线的巫医,我会带着他们一同研究,搞定蛊术与机关内核结合的问题。”
阿炽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表情也愈发呆愣。
尤其是在听到祝馀要将如此关键、如此内核的部分交托给自己时,她更是呼吸一滞,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了她。
这么重要的机关,先生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他信任我!
相信我的能力!
阿炽激动得无以复加,俏脸都涨红了。
早慧的少女,内心深处同样有着属于她的骄傲与抱负。
她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渴望自己的才能被看见、被认可。
就象在玄木城的百姓表示了对机关术的质疑后,她就迫不及待找到祝馀献上新武器的设计图一样。
而此刻,祝馀再一次,给了她最渴望的机会。
这不仅是证明她自己,也是证明机关术。
这种自我价值得以实现、才华得以施展的满足感,带给她的快乐与振奋,远胜过于任何夸奖。
与她感同身受的元繁炽,也深深地理解并共鸣着这份巨大的快乐。
对于她们这类痴迷于创造与工艺的灵魂而言,若心爱之人能将一项至关重要的机关打造任务托付给自己…
那种被需要、被信任、被认可的极致幸福感,其带来的灵魂颤栗与满足,甚至能够超越肉体上最极致的欢愉。
在最擅长的领域,被最爱的人毫无保留地信任和托付,这简直是…灵魂的极乐。
“先生放心!”阿炽的眼睛亮得惊人,“阿炽一定不负所托!必将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说完便风风火火回了工坊。
见这丫头这么有干劲,祝馀也颇受鼓舞,当即召集巫医们去了。
……
现世。
在祝馀、元繁炽、绛离三人接连入定后,只剩下玄影和苏烬雪两人还睁着眼睛,保持着清醒。
两女搁这儿大眼瞪大眼。
她们正在暗中较劲,看谁会是下一个。
灵气让她们拥有了永不逝去的年华,也让她们的心态能够处于一种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的状态。
只要她们愿意,可以瞬间变得象看透红尘的觉悟者般淡然超脱,也能轻易回归到未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心性。
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而现在,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一种状态。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般,像孩童赌气般,互相瞪着对方。
看谁是下一个,谁被落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