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
“他好象不怎么愿意!”
郎中令樗里烽注视着巴特尔远去的身影,冷声道。
“由不得他。”
赢斐淡漠道:“白羊部、楼烦部经此一遭,各自部众二十万,控弦之士能拉出至少五万,把那些十二、三岁的孩童算上,那就是6、7万骑,两部联手便是十馀万骑。”
“匈奴失去了左贤王部、左谷蠡王部,部众只剩下五十馀万,除了单于庭手中的八万骑,右贤王只有四万骑,右谷蠡王就更少了,只有万馀骑,匈奴人把所有人都算上,估计能勉强凑出二十万骑兵。”
“冒顿不傻,他可不会放着软柿子不捏,偏偏要啃白羊部、楼烦部这两个硬骨头,我要是他,绝对会拉拢两部,毕竟,白羊部、楼烦部是匈奴别种,同源而生,彼此语言、习性几乎完全相通。”
“稳住二部,或可联手南下劫掠,最不济,匈奴不需要担心来自漠东、漠南的威胁,腾出手来征服呼揭、月氏,翻越阿尔泰山,从河西走廊兵分两路进攻西域,城郭诸国不只可以为匈奴带来数不清的财富,还有匈奴人梦寐以求的精良兵甲。”
“孤之所以设立漠南典农校尉、漠东典农校尉,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两部,莫要自寻死路!”
“大兄英明!”
樗里烽眼中满是崇敬之色,赞叹道。
“王上。”
“咸阳有报,那人动了。”
黑冰台首领缪荆匆匆上前禀报道。
“他现在在哪?”
赢斐回身看了缪荆一眼,问道。
“咸阳暗卫来报,他是和陈仓亭侯一同返回帝都,目前正在陈仓亭侯府。”
“即刻飞奴(信鸽)传书冯敬,让少府修缮王家老宅,寻一些隶人安排进去。”
思虑了片刻,赢斐吩咐道。
“唯!”
缪荆躬敬应声,领命离去。
“大兄。”
“你们说的人究竟是谁啊?”
旁边的樗里烽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询问道。
“你以前不是最崇拜他吗,猜一猜。”
赢斐打趣道。
我,最崇拜!
樗里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道:“是是”
“武成侯王翦之子,武城侯王离之父,大秦通武侯王贲。”
迎着他的目光,赢斐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传了出去将会震动整个秦国的名字。
“真的是他!”
“我的天呐!”
樗里烽有些没反应过来,愣神道:“可他不是说因病去逝了吗?”
“王离死时才35岁,通武侯如今55,与李信相仿,十多年前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历经战阵杀伐都没事,什么恶疾能够让他一夜之间去世,连始皇帝都没有加恩,群臣百官都没有前去参加祭礼。”
“大兄是说”
樗里烽猛地抬头,注视着赢斐。
“不过是利益纠葛,王家退出了朝堂,舍去了兵权,为了弥补王家,始皇帝将王翦老将军的封号给了王离,否则,王离怎么可能得到武城侯这一爵位,那可是二十等爵制最高的列侯。”
微微摇头,赢斐莫名道:“说到底,王贲跟李信都一样,为了子嗣,不得不出面,唯一不同的是李信的儿子李伉,庸人之姿,转而入仕,将来或可在一郡太守位上往上走一走,王贲的儿子王离志大才疏,自恃名门出身,手握秦军精锐,不曾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最终身死巨鹿。”
“李伉生了两个优秀子嗣,李仲翔、李元旷跟在廉符、韩信身边学习用兵之道,前者略年长,性沉稳,与廉符这等擅守之将最为相合,后者年少骠锐,韩信用兵最喜不拘一格,出奇制胜。”
“二人尚且不及弱冠,就已经是国朝三品裨将了,未来可期,此次西北若平,陇西大营将裁撤,李元旷或可独领一军开拓河西。”
“王离之子王元、王威都不是领兵作战的材料,一个北地军团硬生生被他们当做结党营私的工具,一年时间除了灌婴的三千北地精骑,他们只会躲在长城当缩头乌龟,王贲要是不出面,他们王家到王元这一代人,国尉少卿就到头了。”
“王家还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咳咳!”
听到这句俚语,樗里烽差点被口水呛到,有些憋不住笑。
“韩谈。”
“孤让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赢斐目光投向了内务府令韩谈。
“王上。”
韩谈躬敬道:“太史令、太学令引经据典,考究之后,从秦国历代国君中甄选出符合要求的六位,分别是先穆公、先孝公(赢渠梁)、先惠文王(赢驷)、
先武王(嬴荡)、先昭襄王(嬴稷)、秦庄襄王(嬴子楚)及始皇帝,杜侯(宗正赢燊)已经亲往雍城祖地操持此事。”
“老宗正。”
赢斐眼神动容,不忍道:“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折腾,传诏,宗正寺诸事暂且由宗正少卿安排,杜侯无需前往咸阳,在雍城安养天年。”
“唯!”
韩谈赶紧记了下来。
“渭水北岸,咸阳宫以东二十里,兴建我秦国王庙,首立穆公庙,陪祀六人,三文臣:百里奚、蹇叔、丕豹,三武将:子舆奄息、子舆仲行、子舆针虎;
次立孝公庙,陪祀文臣:商君鞅、景监、车英,武将:子岸、赢虔、杜挚。”
“惠文王庙,陪祀文臣:樗里疾、张仪、公孙衍,武将:司马错、赢华、魏章;武王庙,陪祀文臣:甘茂,武将:任鄙、乌获、孟说;昭襄王庙,陪祀文臣:蔡泽、范雎、李冰,武将:魏冉、白起、王;庄襄王庙陪祀文臣:吕不韦,武将蒙骜。”
“始皇帝庙,陪祀文臣:甘罗、李斯、顿弱、隗状、王绾、冯去疾、冯劫、
蒙毅,武将:王翦、杨端和、蒙武、内史腾、辛胜、麃公、羌瑰、蒙恬。”
“兴建秦国王庙诸事交由栎阳县侯(奉常嬴沂)。”
大手一挥,赢斐拍板定音。
“唯!!!”
韩谈再度应声。
“大兄!”
樗里烽呆呆地愣在原地,他知道祖地的天子七庙是为了一统天下做准备,可他真正在乎的是在渭水北岸兴修六座王庙、一座帝庙,主祭君主,陪祀文臣武将,这无疑是一次震动全国之举。
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于宇内,秦国历史上最有作为的六个国君,还有始皇帝,辅佐他们的臣子、将领一并进入王庙,受到秦国国人香火祭祀,名垂千古,谁听了能不激动呢?
“烽弟!”
“知道我为什么不将李信、王贲一并设为始皇帝庙陪祀。”
从马背上下来,赢斐看着广袤无垠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意味深长道:“因为我要给他们一个希望,始皇帝或许是未来华夏最伟大的皇帝之一,可他并不是大秦最伟大的君主。”
“孤会重新统一天下,开创从未有过的诸夏盛世,就象现在一样,秦国的版图向西延伸至西海、河西走廊,我知道,我不是第一个派人前往青藏高原的秦国君主,始皇帝廿六年,五大夫翳率方士前往崐仑,途径黄河源头(今扎陵湖畔),但那又如何?”
“秦国的脚步不会只停留在雪域高原,山的那边是什么地方,还有河西之外的西域又是什么地方,孤要让诸夏之民走出这片狭小的地域,走到世界的尽头。”
“唰!!!”
樗里烽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他第一次听见赢斐表露自己的目标,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来草原快一个月,九原、关中、关东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时候回家去看看。”
“秦国隐匿了一年,是时候该向关东诸国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目光如炬,赢斐掷地有声的话语随风飘扬。
“唯!”
樗里烽神色大振,大声应道。
夜幕渐渐落下,天上繁星点点,白羊都尉巴特尔非常识趣的将匈奴左谷蠡王的帐篷收拾出来让赢斐入住,两千多名郎中骑被安置在四周毡帐中,楼烦部、白羊部早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将缴获分清楚了。
一万多匈奴骑兵被均分,两部各得到了八千生力军,还有四万五千匈奴族人,缴获近百万只牛羊、八万匹马都一一平分,唯独那几千匹种马归属白羊部所有,楼烦都尉苏赫巴鲁考虑到天色渐晚,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三千多名楼烦骑兵看顾着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唯独白羊都尉巴特尔正在召集匈奴左谷蠡王部摩下那些将军、都尉、当户等,这些人都是匈奴贵族,负责管理军队和普通的牧民,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白羊王!”
一众匈奴贵族跪倒在毡帐中,草原人只会服从强者,左谷蠡王已经死了,他们投降了白羊部,自然而然要向白羊王巴特尔效忠。
“起来吧。”
巴特尔大马金刀的坐在狼皮铺就的榻上,说道:“从今以后,白羊王这个称呼就别叫了。”
“是。”
匈奴贵族们忐忑不安的起身,不明白巴特尔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首领如今是秦国白羊都尉、白羊亭侯。”
一名白羊部千夫长瞥了一眼众多匈奴贵族,提醒道。
???”
匈奴贵族们不懂草原的王为什么要向中原人称臣纳贡。
“漠东不再是匈奴左谷蠡王部的领地,而是白羊部的领地,左谷蠡王已经死了,你们要是想继续向他效忠,我不会阻拦。”
“不敢!”
贵族们浑身一抖,连连拒绝,他们要是想死,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何必出现在这。
“哼!!!”
巴特尔眼中掠过一抹鄙夷之色,继续道:“四万五千匈奴族人添加白羊部,八千匈奴骑兵例同。”
“白羊部治下二十万众,从现在开始,划分为五个万户、五十个千户,千户下面设立十个百户,百户下面设立十个十户,分别映射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
“万夫长位同秦国五品,银印青绶,秩比一千石,千夫长位同秦国七品,铜印黑绶,秩比六百石,百夫长位同秦国八品,秩比四百石,十夫长位同秦国九品,秩比二百石。”
“与爵禄一样,俸禄折合做五铢钱,万夫长年俸五万钱,千夫长年俸三万钱,百夫长年俸两万钱,十夫长年俸万钱,一应印绶官服会由少府亲自派人送来。”
话音落下,在场的白羊部千夫长、百夫长们都沸腾了,他们很清楚五铁钱的魅力,那可是能买来青盐、茶叶、丝绸、铁器等草原稀缺商品的好东西”,谁又能不心动呢。
“首领。”
“大王还送刀、甲吗?”
一名浓眉大眼的白羊部百夫长大着胆子问道。
欺!!!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百夫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巴特尔。
“想得美。”
巴特尔翻了个白眼,说道:“嘎鲁,你都有一副精钢细鳞甲、一柄五十炼环首刀了,还不知足。
,“首领。”
“那千夫长可是精钢光要甲、八十炼环首刀。”
白羊部百夫长嘎鲁理直气壮的说道。
“就是就是!”
其它百夫长眼中满是渴望之色,精钢细鳞甲、五十炼环首刀再好,那也比不上精钢光要甲、八十炼环首刀啊,在场的千夫长们也有些异动,他们可是知道秦王赏赐给巴特尔的是精钢鱼鳞甲、百炼环首刀。
“大王诏令,赐百夫长一领锁子甲,一柄三十炼环首刀,赐十夫长一领兕皮甲(犀牛皮甲),一柄十炼环首刀。”
没了?”
听到这,白羊部的百夫长们耷拉着一张脸,有些沮丧,周围的匈奴贵族们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等他们看到来自秦国的赏赐时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