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陨今日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并不是无意之举。
秦罗敷能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目光,似乎在与某个人进行隐晦的交流。
方向就在她身后。
当察觉到秦罗敷在观察他时,荥陨十分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秦罗敷循着他先前的视线去看时,只看到灵珠道尊、许煦以及谢星冼和一众弟子。
所以,荥陨到底在看谁?
许煦吗?
殷离从背后环上来时,秦罗敷刚在断崖边站定。
他的手臂从她腰间穿过,掌心覆在她交叠在小腹前的手上,下巴搁在她肩头,整个人从背后将她严丝合缝地嵌进怀里。
“抓住了。”他满足地喟叹,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耳后敏感处。
秦罗敷身体微僵,“松手。”
“不松。”
殷离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实,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明明才过了两个月,我却觉得像过了两百年。”
他的声音闷在她肩窝里,“卿卿,你身上好香……抹了什么香膏?”
秦罗敷蹙眉,“殷离……”
“嘘。”
他打断她,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磁,“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今天给你带了很重要的情报。”
他一边说,一边得寸进尺地将她转过来,面对面拥进怀里。
这个姿势让秦罗敷不得不微微仰头看他,月光落进她清冷的眼底,殷离看得痴了。
“卿卿可真好看。”
他喃喃道,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今天我一直在看你,可你一直都不理我。”
秦罗敷避开他的手,“说正事。”
“正事要说,别的也要说。”
殷离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的视线,非要她看着自己。
“好卿卿,你猜我今天看着荥陨和鸢在那儿唱戏,心里在想什么?”
他忽然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两人呼吸瞬间交融。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思想逼婚的人,此刻正被我抱着……会不会气疯?”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就高兴。”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荥陨二人背地里的心思,虽说是给秦罗敷添堵,但心里何尝没有这个意思。
只怕唱戏是假,试探是真。
秦罗敷终于抬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
殷离却顺势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你摸摸。”
他引导着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左胸,那里心跳如擂鼓,“它跳得好快,每次见你都这样。”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掌心下的心跳确实快得不正常。
秦罗敷想抽手,他却握得更紧。
“殷离,放手。”
她声音冷了三分。
“我在呢。”
他应得飞快,“干嘛这么冷淡?”
秦罗敷不想再与他纠缠,“情报呢?”
殷离看出她的不耐烦,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好,先说情报。但你要答应我,听完让我再抱一会儿。”
秦罗敷刚想摇头。
殷离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待她反应,直接开口,“魔域这几次的计划一一被泄露出去,我父王怀疑魔域营里有内应……”
“揪出来几个人,其中就有江敛……”
秦罗敷目光微凝,嗓音微哑,“你一直知道他是我的人?”
殷离顿了顿,“嗯,我可不是傻瓜。”
“那你为什么……”
“秦罗敷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必然是在意我的。”
他笑吟吟的,“证据我已经全部销毁了,我父王他动不了江敛。”
秦罗敷抬眼看他,真的感觉看不懂他了。
“情报说完了。”她别开脸,“放手。”
殷离却不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你还没答应让我再抱一会儿。”
“……”
“就一会儿。”他蹭蹭她的鬓角,声音放软,“卿卿我真的想你,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秦罗敷被他这无赖行径弄得一时无言。
殷离却得寸进尺,牵着她的手真的在自己心口轻轻揉按,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月光下,两人身影交叠。
许久,秦罗敷终于叹了口气,“一炷香。”
殷离立刻笑了,笑容灿烂。
他重新将她拥紧,这次动作温柔了许多,只是手臂依旧圈得牢固,像怕她反悔跑了。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
“卿卿……”他低声唤她,一声又一声,“罗敷……卿卿……”
秦罗敷任他抱着,目光望向远处妖魔大营的灯火,脑中却在飞快整合方才的情报。
殷离察觉到她的分心,不满地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虽不重,却足够让她回神。
“专心。”他委屈道,“就一炷香,你还分心。”
秦罗敷垂眸看他。
殷离仰起脸,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这一刻他看起来居然有些……脆弱。
“卿卿。”
他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是魔域王储了,手上也不沾血了,干干净净的,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秦罗敷沉默。
殷离却自顾自说下去:“会的吧,毕竟我长得也不差,修为也还行……”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学做饭,学沏茶,学你们修真界那些风雅的玩意儿。你写字我磨墨,你练剑我擦剑,你累了我就给你揉肩……”
“还可以我天天给你暖床,给你煮粥,给你……”
“殷离。”秦罗敷打断他,“时间到了。”
殷离身体一僵,眼底的光骤然黯下去。
但他还是乖乖松了手,只是指尖留恋地划过她的袖口,声音低哑,“……好。”
秦罗敷转身要走,他却忽然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
“又做什么?”
殷离眼里的光黯了黯,却还是点头,“我送你到营地外围。”
这次秦罗敷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夜色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殷离始终落后她半步,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背影。
快到营地警戒范围时,秦罗敷停步,“就到这里。”
殷离也停下,痴痴看着她。
“回去吧。”秦罗敷说,“别让人发现。”
殷离点点头,却不动。
直到秦罗敷走出几步,他才忽然开口:
“卿卿。”
秦罗敷回头。
月光下,殷离站在那里,黑衣几乎融进夜色,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今天那些联姻的混账话……”
他斟酌片刻,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只有联姻才能止战,才能让你少流点血,少累一点的话……”
“选我,好不好?”
“别选荥陨,别选任何人,就选我。”
“我会比所有人都听话,比所有人都对你好,你要我打魔域我就打魔域,要我反父王我就反父王,要我屠尽妖域……我也去做。”
他向前一步,“只要你看看我,行吗?”
秦罗敷站在营地边缘的光晕里,静静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白衣没入营帐的阴影中。
没有得到回答。
但殷离却笑了。
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站在黑暗里,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才低笑着转身。
指尖摩挲着腕上那处看不见的魂印烙印,没入妖魔大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