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箭指苍穹，芯铸国器
上海的梅雨季节来得缠绵，晶圆厂的玻璃幕墙上爬满雨痕，却挡不住车间里的炽热。李明远站在“箭-7”芯片的量产线前，看着机械臂将切割好的芯片送入封装模具，银色的引线像蛛网般探出，在显微镜下泛着金属的冷光。瓦洛佳的妻子卡佳正调试检测设备，她带来的列宁格勒封装工艺，让芯片的抗湿性能提升了27，操作台旁的保温桶里，还温着给女儿做的土豆泥。
“鲍里斯的儿子到上海交大报道了？”李明远问。身后传来皮鞋踩过洁净地板的轻响，鲍里斯的儿子米沙抱着本《半导体器件物理》追了上来，蓝眼睛里闪着兴奋：“李主任，学校的超净实验室比莫斯科的还先进！教授说，下周就能让我参与‘箭-8’的设计！”他的中文带着俄语的卷舌音，却把“设计”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李明远接过他手里的课本，扉页上有鲍里斯的批注，俄文的“此处应考虑热膨胀系数”旁，米沙用中文补了句“可借鉴熊猫馆的保温结构”——这孩子昨天去动物园，竟盯着熊猫的恒温产房研究了一下午。“下午跟我去航天部，”李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践四号’的星载计算机，正好缺个助理调试员。”
米沙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满了星星。卡佳在一旁笑着翻译：“他说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爷爷是苏联航天部的老工程师，总说当年没把登月舱的芯片做好，是一辈子的遗憾。”
正说着，老陈拿着份加密文件匆匆走来，文件袋上印着“东风-31制导系统最终测试报告”。“靶场传回的数据，”他压低声音，指尖在“圆概率误差150米”那行字上点了点，“用了‘箭-7’后，比设计指标提高了整整一半！张将军说，这精度能直接打中敌方的导弹发射井。”
李明远翻开报告，靶场的卫星图上，模拟弹着点像串密集的珍珠，围着靶心排列。他想起三个月前，瓦洛佳团队为了降低芯片的温度漂移，在零下20度的实验室里守了三夜，卡佳用列宁格勒的腌黄瓜秘方给他们做宵夜，说“高盐能抗冻，就像芯片的抗干扰”。
中午的雨势渐小，李明远带着米沙去航天部。车里的收音机正播放新闻：“我国自主研制的有源相控阵雷达完成测试，可同时跟踪40个空中目标，其核心芯片‘箭-7’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米沙突然指着窗外，外滩的防汛墙上，几个孩子正用粉笔画火箭，其中一支的箭身上，歪歪扭扭写着“中国制造”。
航天部的会议室里，苏联老专家安德烈耶夫正对着图纸比划，他带来的“质子号”火箭制导算法，被中国工程师融进了“实践四号”的控制系统。“这里的滤波算法应该改改，”老人用红笔圈出一个公式，“就像贝加尔湖的冰层，要允许微小的形变，才能扛住大的压力。”他的孙女去年跟着来中国，现在在满洲里的小学学中文，昨天还寄来幅画，画里的火箭一半涂着五星红旗，一半画着镰刀锤子。
“下午三点，酒泉发射场进行最后一次联调。”张将军指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卫星的太阳能帆板驱动电机，用的是‘箭-7’控制的步进系统，比苏联的‘闪电号’响应速度快03秒。”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感慨，“当年咱们看苏联的卫星图纸，得用放大镜；现在，他们的专家反过来抄咱们的芯片参数了。”
米沙突然举手，用生硬的中文说：“我发现星载计算机的散热片设计有问题，像爷爷说的登月舱，太追求轻薄，忘了太空的温差……”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是把熊猫产房的水循环系统和芯片散热结合在一起，“这样既能减重，又能抗温差。”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安德烈耶夫摸了摸米沙的头，用俄语说：“这才是真正的技术传承，就像贝加尔湖的水，融了雪，又成了冰，却始终是那片水。”
下午的联调异常顺利。当“实践四号”的模拟信号通过“箭-7”芯片处理后，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安德烈耶夫突然老泪纵横。他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芯片，是1961年加加林飞船上的备用件：“当年这玩意儿，运算速度还不如现在的计算器，可我们那时总觉得，能上太空就够了……”
李明远接过那枚芯片，金属表面的划痕里还嵌着太空尘埃。他想起弄怀村的阿爸，当年用算盘计算稻种的发芽率，说“一粒种子能结百粒粮，就像一个芯片能顶千台机”。现在，这粒“硅基种子”，正在这片土地上结出硕果。
傍晚返回晶圆厂时，雨已经停了。车间里，瓦洛佳团队正在测试新的光刻胶配方，鲍里斯从满洲里发来视频，背景里是正在卸载的离子注入机，他举着块硅片喊：“这纯度能做7纳米！比美国的还好！”屏幕角落，他的小孙子正抱着熊猫玩偶，用中文喊“中国加油”。
米沙突然指着窗外，天边的云层裂开道口子，夕阳像枚巨大的芯片，把金光洒在黄浦江面上。“爷爷说，”他轻声翻译着安德烈耶夫的话，“当年他们的火箭是用钢铁做的，你们的火箭是用智慧做的——钢铁会生锈，智慧却能像星星一样，亮很久很久。”
李明远望着那道金光，突然觉得，“箭-7”芯片上的电路纹路，与夜空中的星图渐渐重合。从凭祥的钢水到上海的硅片，从满洲里的边贸站到酒泉的发射架，无数双手在托举着这枚“中国芯”，就像托举着一个民族的梦想。
回到办公室，他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计划：下周启动“箭-8”的研发，瞄准3纳米工艺；月底派米沙去莫斯科，把联合设计的芯片图纸带给安德烈耶夫；明年春天，要让“箭-7”装上国产大飞机，飞越贝加尔湖时，能向那边的老朋友问好。
窗外的霓虹次第亮起，晶圆厂的灯光与外滩的灯火连成一片，像张巨大的芯片电路图。李明远想起卡佳说的，她女儿昨天在幼儿园画了幅画，画里的地球被许多彩色的线连在一起，老师问是什么，孩子说：“是芯片的导线，能让所有国家的机器，都做好朋友。”
深夜的晶圆厂，“箭-7”的量产线还在运转。机械臂的嗡鸣里，混着中俄双语的指令声，像首跨越国界的摇篮曲，哄着这枚“中国芯”，也哄着一个更遥远的未来——那里，火箭正掠过月球背面，卫星在同步轨道编织通信网，而芯片上的每一个晶体管，都闪烁着人类共同的智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