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深处的阴影里,凌循靠在生锈的钢架上,闭着眼睛,像是在聆听什么。
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外面来了三辆车,两辆越野,一辆厢式货车,停车的位置很讲究,刚好封住了仓库的三个出口。
一共十二个人。
脚步声分散,呈战术队形推进,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呼吸平稳,动作专业,不是普通的打手。
凌循睁开眼睛,黑暗中,她的瞳孔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线。
她站起身朝仓库中央走去,经过吊在半空的陆文州和陈骏时,她甚至没抬头看一眼。
陆文州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陈骏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扭动身体,绳索摩擦横梁发出吱呀声响:“救命!我们在这!”
凌循没理会陈骏的嘶喊,她走到仓库中央一堆废弃的木质货箱旁停下脚步,这里视野最好,能看到三个主要的入口。
第一个入口处,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他们贴着墙根移动,手里握着带消音器的手枪,枪口随着视线缓慢移动。
第二组从侧面的通风管道口钻了进来,他们落地后迅速蹲下,一人警戒,另一人用战术手电快速扫过仓库内部。
光束扫过吊在半空的陆文州和陈骏时,停顿了一瞬。
然后光束继续移动,扫过凌循刚才站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
两组人用手势交流,开始向仓库深处推进。
第三组、第四组从另外的入口进入,迅速占据有利位置。
十二个人,像一张网缓缓收紧。
凌循站在货箱堆的阴影里,微微偏头,听着那些几乎被雨声掩盖的脚步声。
她数着。
五米。
三米。
一米。
第一个人绕过货箱堆的拐角,战术手电的光束直接照进了阴影。
还是空的。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后退。
一只手从头顶的货箱缝隙里伸下来,快速扣住了他的咽喉。
“咔嚓。”
喉骨碎裂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人身体一软,手里的枪快掉在地上时,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几乎同时,第二个人察觉不对,转身就要开枪。
“噗。”
子弹从他自己同伴的枪口射出,正中眉心,他瞪大眼睛向后倒去,到死都没明白子弹是从哪来的。
货箱顶上,凌循无声地移动,她手里握着刚缴获的枪,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下方。
剩下十个人已经察觉到异常,迅速收缩队形,背靠背形成防御圈。
清道夫赵东站在圈中心,脸色阴沉。
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身材壮实,穿着普通的工装夹克,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工地包工头,如果忽略他眼里可怖的冰冷的话。
“出来。”赵东的声音在空旷仓库里回荡,“我知道你在这。”
没有回应。
只有雨声。
赵东做了个手势,两人一组,开始向货箱堆包抄。
凌循在货箱顶上看着他们移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她从货箱边缘滑下去,落地时悄无声息,刚好落在一组人的背后,那两人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凌循左手捂住一人的嘴,右手握着的匕首从侧颈刺入,刀尖挑断颈动脉,温热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旁边同伴的脸上。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抹了把脸,低头看见满手血红,凌循的膝盖已经狠狠顶在他的脊椎上。
随着脊椎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另外两组人终于发现了她,枪口齐刷刷转过来。
凌循不退反进,迎着枪口冲了过去,她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在子弹射出前的瞬间已经矮身滑步,贴地滚进两人中间。
匕首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冷光。
两道血线。
两人捂着脖子倒下,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赵东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带来的都是专业的好手,每个人手上都沾过血,可在这个诡异的身影面前,却像牲口一样被随意宰割。
“开枪!!”
剩下六个人同时扣动扳机。
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拉出无数道火线。
凌循的身影在货箱间闪烁,每一次移动都刚好避开弹道,她在弹雨中穿行,像在跳一支死亡之舞。
三秒。
六个人,六声枪响。
然后仓库重新陷入寂静。
六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每个人的眉心或咽喉都有一个血洞。
赵东站在原地,手里的枪微微发抖。
他不是没杀过人。
相反,他杀过很多人,用各种方式,但眼前这一幕,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这他爹的是什么东西?!
凌循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缴获的手枪,她走到赵东面前,歪了歪头:“来者何人!”
赵东咬紧牙关,没说话。
凌循也不在意,她抬手枪口抵在赵东的额头上:“你们俱乐部的人都这么没礼貌?”
“清道夫赵东…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赵东终于不情不愿的报上名号。
“我?咳咳。”凌循清了清嗓子,随即摆了个叶问造型。
“停职警员,江逐月,幸会!”
赵东:“……”
凌循收回枪,在他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随后转身朝仓库中央走去,仿佛完全不担心对方会从背后偷袭。
赵东也确实没动,他知道,动就是死。
凌循走到吊着陆文州的钢梁下,抬头看了看,陆文州肿胀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拼命摇头。
“别急,估计这会儿也不会再有人来了,我答应过你的承诺,现在该兑现了~”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缠绕在陆文州脖颈的绳子缓缓松开。
“噗通。”
陆文州重重摔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他剧烈咳嗽着,大口呼吸着空气,尽管那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和铁锈味。
陈骏吊在半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你…你要干什么?!”
凌循没理他,她蹲下身,抓住陆文州的头发,把他拖到仓库中央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上。
“不…不要…”陆文州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知道江逐月说的承诺是什么。
“求求你…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人的秘密…求求你不要…”
凌循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然后她笑着拍了拍陆文州的脸。
“可我只想要你的皮。”
话音落下的瞬间,匕首从陆文州的后颈开始,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刀锋精准地切开皮肤与皮下组织的连接处,不深不浅,刚好剥离真皮层。
陆文州的惨叫撕心裂肺。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像是某种野兽被活生生开膛破肚时的哀嚎。
他在空地上疯狂扭动,但凌循的左手像铁钳一样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匕首继续移动,沿着肩胛骨、肋骨、腰侧,划出完美的弧线,刀锋所过之处,皮肤像窗帘一样被掀开,露出底下鲜红跳动的肌肉组织和黄色脂肪。
大量的鲜血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涌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
陈骏在半空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陆文州的背皮被整个掀开,像脱一件外套一样被慢慢剥离身体,他看见皮肤下那些蠕动的肌肉,看见白色的筋膜,看见脊椎骨一节节的凸起。
“呕——”陈骏胃里翻江倒海,胆汁混着胃酸从嘴里喷出,滴在下方的地面上。
赵东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杀过很多人,也处理过很多尸体,但从来没见过这种活扒皮的场面,他的腿在发抖,尽管他拼命想控制住。
凌循的工作进行得很慢,很细致。
她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的艺术创作,每一刀都精准而稳定,遇到血管密集的地方,她会先用刀尖挑开,等血液稍微凝固后再继续。
遇到皮肤与肌肉粘连太紧的部位,她会用刀尖轻轻分离,绝不伤到下面的肌肉组织。
她在剥离一件完整的艺术品。
陆文州的惨叫渐渐弱了下去,不是不疼了,是疼到极致,神经已经麻木了,他躺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神涣散,口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出来。
凌循终于剥离到了腰部。
她停下手,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指,然后她抓住已经剥离的皮肤边缘,像脱一件紧身衣一样,开始往下扯。
“嗤啦——”
皮肤与肌肉分离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陆文州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然后彻底瘫软下去。
但这不妨碍凌循继续工作。
她继续往下扯,剥离大腿、小腿、脚踝。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当她终于将最后一块脚后跟的皮肤剥离时,地上已经多了一具血淋淋的,肌肉组织完全暴露在外的“人体”。
而凌循手里,提着一张近乎完整的人皮,从后颈到脚后跟,只有面部和手掌脚掌还留着皮肤,勉强能辨认出这是陆文州。
陈骏已经吓尿了,裤子湿了一大片。
赵东也瘫坐在地,嘴唇在发抖。
凌循对两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她小心翼翼地将人皮摊平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那个玫瑰袖扣的照片。
她比划了一下,然后拿起匕首,开始在剥离下来的皮肤上,仔细雕刻那枚袖扣的图案。
刀尖在真皮层上游走,划出精细的纹路,鲜血从刻痕里渗出来,但很快就被凌循用旁边准备好的布巾擦去。
她雕得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一件传世之作,甚至因为过于的专注而没有听见远处的车声。
仓库里只剩下雨声,刀尖划过皮肤声,以及陈骏压抑的抽泣声。
赵东死死盯着江逐月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人。
就在这时。
“轰——!!!”
仓库大门被整个撞飞,一辆黑色越野车如野兽般冲了进来,轮胎在湿滑地面上疯狂打滑,撞翻了两排货架,最后在仓库中央一个急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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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头已经严重变形,大灯破碎,但引擎还在轰鸣。
凌循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辆突然闯入的车,一脸懵逼。
什…什么情况?
陈骏和赵东也愣住了。
车是白薇的车,车牌号他们认识。
是俱乐部的人来救他们的。
陈骏的眼里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挣扎着想开口呼救。
驾驶座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双黑色细高跟鞋踩进积水里,接着是修长的腿,黑色的裙摆。
来人从车里走出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肩膀上,她的妆容有些花了,眼线晕开,口红也有些斑驳,但这些丝毫没减弱她的美艳,反而增添了一种危险的魅力。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仓库里扫视,最终定格在江逐月身上。
凌循还保持着蹲姿,手里拎着那半成品的人皮玫瑰。
她看看顾曦,看看那辆撞烂的车,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作品,大脑一时间没处理过来这魔幻的现实。
顾曦也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看到了地上那个血淋淋的,还在微微抽搐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但下一秒,所有情绪都被更强烈的怒火覆盖。
“江!逐!月!”
顾曦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她大步走过来,高跟鞋在积水里踩出急促的脆响,她走到江逐月面前,没有任何废话。
“啪!”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扇在凌循脸上,力道之大,让凌循整个人侧翻过去,手里的皮掉进血水里。
凌循趴在地上捂着脸,一脸震惊。
顾曦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扑上来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顾曦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后怕。
“你知道清道夫带了多少人来吗?!你知道他们身上都有枪吗?!你知道我一路飙车过来脑子里全是你被乱枪打死的画面吗?!”
陈骏和赵东的希望瞬间破灭,转为更深沉的绝望。
他们刚才听到撞门声时,心里还升起一丝希望,以为俱乐部派人来救他们了。
结果下车的是顾曦。
那个心理医生。
而现在,这个心理医生正把那个扒皮女魔头按在那里扇耳光,边扇边骂,语气里的愤怒和担忧,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啪!”第三巴掌。
“你以为你会点三脚猫功夫就了不起了?!啊?!你以为你能打就能对付枪了?!你以为——”
顾曦的声音突然哽住,她喘着气,看着眼神茫然的江逐月,胸口那股快要爆炸的怒火突然就泄了一半。
凌循也终于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看着顾曦通红眼眶里蓄满的强忍着没掉下来的眼泪。
她在…害怕?
顾曦深吸一口气,松开江逐月的衣领,后退半步,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
然后她抬起脚,一脚踹在江逐月的肚子上。
“唔!”凌循闷哼一声,一个屁墩又跌坐在地。
“这一脚是替望舒踹的。”顾曦的声音冷下来,她强行把自己对江逐月的担心归咎于望舒的原因。
然后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仓库里的全貌。
地上那具血淋淋的人体。
那张摊开的雕刻着精美玫瑰图案的人皮。
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
吊着的陈骏。
坐着的赵东。
顾曦沉默了。
她环视四周,雨声还在继续,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料。
她想过江逐月可能会被追杀,可能会受伤,可能会躲起来。
她没想过江逐月把追杀的人全宰了,还在仓库里搞起了人体艺术。
顾曦低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江逐月,又看了看那具血淋淋的人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陆文州?”
凌循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脸颊,点了点头:“嗯。”
“你扒了他的皮?”
“嗯。”凌循指了指地上的人皮,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炫耀。
“你看,我雕的玫瑰,跟袖扣上一模一样。”
顾曦看着那张人皮上精细的雕刻,又看了看江逐月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疯子。
这女人绝对是个疯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曦心里那点残留的怒火,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走到那具血人身旁,蹲下身。
陆文州还有呼吸,很微弱,但确实还活着,他的脸还保留着皮肤,能认出来是他,但除此之外,整个身体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了。
顾曦伸出手,抓住陆文州的头发,把他的脸提起来。
陆文州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杀了望舒的时候,你很开心是吗,陆医生?”顾曦轻声问。
陆文州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已经说不出话,他的声带在刚才的惨叫中已经彻底受损了。
顾曦看了他几秒。
然后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尖抵在陆文州的下颚。
“不说,那就别说了。”
刀尖从下颚刺入,向上斜插,穿透口腔,从鼻子的位置穿出。
陆文州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这次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顾曦松开手,任由他的头重重砸在地上。
她站起身,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联络阿雅让她带人过来处理现场。
凌循看着顾曦的举动眨眨眼,突然开口:“你好残忍。”
仓库里一片寂静。
吊着的陈骏瞪大眼睛。
赵东嘴角抽搐。
系统在凌循脑子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顾曦转过头,盯着江逐月看了三秒,然后气笑了。
“我残忍?”她走到江逐月面前,指着地上那具血淋淋的人体,又指了指那张人皮。
“江逐月,你把他活扒了皮,还在皮上雕花,然后说我残忍?”
凌循认真地点点头:“你捅他鼻子,很疼的。”
顾曦:“……”
她突然觉得,跟这个神经病讲道理,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