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曦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凌循讪笑一声：“都说了我不会跳舞了，顾医生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已经在快速适应舞步了，好在她学习能力惊人，不过几个小节的功夫，两人的步调终于勉强一致，虽然称不上优雅，至少不会再对顾曦的双脚的产生威胁。
顾曦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自己的脚总算暂时安全了。
脚下稳了，她才有时间问她想问的问题。
“昨晚睡得舒服么？”
凌循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更不知道昨晚自己接电话时顾曦就在宁姐对面。
她毫无防备的直接回答：“舒服啊，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顾曦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带着明显的嘲弄：“原来你喜欢那种直球类型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里掺进一丝复杂的意味，像是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以前望舒对你那么多暗示，你都跟瞎了似的没看见。”
“啊？啥意思？”凌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跳跃性，她是真有点懵。
顾曦直勾勾地看着她，见她仍旧一副愚蠢至极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扔了自己昨晚彻夜难眠得出的结论：“你跟苏芮上床了。”
这话无异于重磅炸弹，让凌循瞳孔猛地一震，脚下差点又是一个趔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曦，随后脱口而出：“顾医生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怎么还说上梦话了？”
这指控来得太突然，也太离谱。
“要是没给苏芮点甜头，她会这么轻易带你进来这种地方？”顾曦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揽在她腰后的指尖还是蜷缩了一下。
听到这里，凌循这才恍然，合着搞了半天，顾曦以为她和苏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啊。
看着顾曦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凌循突然起了点想解释的念头。
虽说知道这位顾医生在影响自己的情绪，她也做出了应对策略，比如拉黑她，但是这会儿又抱在一起跳舞，凌循还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人。
所以她立马板起脸，换上一副严肃又正经的口吻：“顾同志，请你正视自己的态度，注意你的用词，我跟苏芮同志之间，是纯粹的一起逛街、吃饭、做春卷的革命友谊，非常单纯。”
“春…春卷？”虽然看着江逐月突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点像个傻叉，但是顾曦显然被这个古怪的比喻搞糊涂了。
“嗯呐。”凌循郑重地点头，继续开始胡诌。
“她昨晚喝多了，人事不省的，我就给她简单包裹了一下，像卷春卷那样，用毯子裹紧实了，怕她半夜发酒疯伤着自己或者我。”
她眨眨眼，表情显得格外无辜，
“你知道的，喝多的人有时候挺恐怖的，我胆子小得很，万一她对我动手动脚，我的清白可就毁了。”
她说得煞有介事，连自己都快信了，尤其是最后那句，配上她此刻一身冷飒的黑衣和极其认真的表情，反差感十足。
恰好这时，这一曲的音乐渐渐停歇。
顾曦的舞步也随之停下，她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就着这极近的距离，微微仰头看着那还在胡扯的脸。
几秒钟的静默后，她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压抑在喉咙里，片刻后她的肩膀也微微抖动起来。
她搂在江逐月腰间的手下滑了几寸，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对方的腰侧，像是惩罚，又像只是忍不住。
顾曦自己都分不清，此时此刻，她究竟是被江逐月这番“春卷论”给逗笑了，还是因为从对方的态度和话语里，确认了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而骤然松了心底某根紧绷的弦。
总之，笼罩了她一整晚的阴郁，似乎被这个荒唐的插曲撬开了一丝缝隙，泄进来一点微弱的光，让她一直沉重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凌循见她笑了，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一些。
“顾医生还是多笑笑好看，平时板着脸怪渗人的。”
顾曦止住笑声，眼波横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了之前的冰冷，倒多了几分…诱惑？
至少凌循是这么认为的。
顾曦忽然有点理解苏芮了，明明没在这蠢货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却还是愿意把人带进来。
江逐月这种看着不解风情，偶尔冒点傻气，关键时候又透着股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劲儿，确实很对苏芮的胃口，也有点…符合她的胃口。
下一首音乐的前奏已经流淌出来，比刚才更加舒缓，带着缠绵的意味。
顾曦没有松开揽在江逐月腰间的手，反而收拢了些，将试图逃跑的某人重新拉回自己的节奏里。
“我们继续。”
“还跳啊？”凌循有点无奈。
她的余光早就锁定了不远处阴影里那个身影。
陆文州依旧端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们身上，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仿佛焊在了脸上。
她今天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跟顾曦蹦迪的，她还有正事要办，那该死的目标就在眼前晃悠呢。
场中的灯光似乎更暗了些，将舞池中央的几对身影勾勒成模糊晃动的剪影。
顾曦没有给江逐月拒绝的机会，她忽然将头轻轻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柔软的发丝蹭过凌循的颈侧，带着顾曦身上特有的冷香，这个过于亲昵的姿势让凌循身体一僵。
顾曦的声音贴着她颈侧的皮肤传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耳语，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
“江逐月，”她叫她的名字，气息温热。
“或许…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凌循的心脏毫无征兆地重重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有点难受。
“所以，安安静静陪我跳这最后一支舞。”
“也别打扰我要做的事情，好吗？”
凌循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的身体明明已经适应了舞步，此刻却再次绷紧，比最初踩到顾曦脚时还要僵硬。
她感觉到顾曦靠在她肩头的重量，和那种依赖般的姿态，这让凌循一时之间忘了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陆文州，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