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萧业惊呼一声!
在两人正要交锋时,一支羽箭穿雪破风、瞬间穿透了徐若安的心口!
萧业刹住了脚步,震惊的朝徐若安身后看去,只见茫茫大雪中冲来几骑,那为首的一人手持弓弩,气势汹汹而来,赫然是——何良牧!
徐若安猛地一顿,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胸膛,那箭矢穿透胸骨,闪着森冷的光,上面刻着一个字——何!
徐若安缓缓旋过身子,黑巾覆面的脸上那双眼睛血红更甚。
“何良牧,呵”
他似乎嗤笑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世子!”
萧业冲上前去,试图为他施救,但何良牧的箭术高超,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白茫茫的风雪,仍一箭命中了徐若安的心口,回生乏术!
徐若安睁着眼,他的意识还未消散,还能感觉到雪花飘进眼里的冰冷。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白茫茫一片,恍惚之中,徐若安又听到了陆家演武场上的号角声
“来,一个打三个,看看行不行!”
毫无意外,四个小少年全被四组年轻兵士打趴下了。
“再来,四个打十二个!”
“那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当然不一样!一人持长斧、一人持大盾、一人持长矛、一人调令指挥,这就是协同作战!”
结果,四个小少年虽然仍是输,但对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记住,战场之上,军阵不可乱!刀剑对准敌人,后背留给兄弟!与子同袍,生死相托,你们是战友,是兄弟”
“我们以后要做大周的四镇将军,背对背相托,刀剑对外,守住边疆!”
四个小少年的手叠在了一起
大雪洋洋洒洒,徐若安眼里的光消散了。萧业叹息一声,为他合上了眼睛。
没有时间为徐若安悲痛,他迅速转身来到谢姮身边。
“姮儿”
萧业轻轻托起谢姮,摸到她温热的身子,心中一块大石放了下来。连忙为她上好止血药,包扎好伤口。
谢姮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务旃”
“结束了,我们安全了”
在谢姮爬到他身边,于袖中握住他的手时,他摸到了她递给他的那把小剑。
而谢姮说完那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闭上眼时。
他摸到了她微弱却仍在跳动的脉搏,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有自己活着,她才能活;只有她“死”了,他们才不能威胁到他!
所以,这个聪慧的女子,他心爱的女人,冒险用自己的命为他搏了一线生机!
“姮儿,没事了,你坚持住,不要睡。”萧业搂紧了谢姮。
“我不睡,务旃,原来你上次这么疼”
谢姮金钗对准的位置就是萧业教她的位置,她脸上溢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务旃,我不要做你的软肋,我要做你最出其不意的剑!”
“好,我不送你走了,绝不送你走了!”
萧业紧紧拥着谢姮,由死转生、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无法想象再有下一次。既然人人都知道谢姮是他的软肋,那他就将这个软肋嵌入身体,同生共死!
谢姮咳了一声,嘴角还有血丝渗出,“务旃,你的伤”
“我没事,你不要再说话了。”萧业为谢姮擦去唇边的鲜血,唯恐此刻虚弱易碎的谢姮再受一点儿折腾。
马蹄奔腾,激起一阵白浪。何良牧赶到了跟前,身后的几人中有一人是陶谦。
“公子!”
“萧先生!”
两人急急下马,奔到跟前。
“我没事。”萧业答道,他的目光掠过徐若安的尸体,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怎么会路过这里?”
他给何良牧的任务是——东北饶州,赵敬。
何良牧答道:“在城中碰到了你家的院公急冲冲的去刑部搬救兵,我怕刑部的衙役不济事,便先赶来了。这是谁的人?梁王还是齐王?”
“齐王。”萧业答道,面色有些沉重。
何良牧以为萧业是为以后的安全烦忧,便道:“你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不会再有下次!”萧业看了一眼谢姮,斩钉截铁的说道。
谢姮轻轻推了推他,“你去包扎伤口,快去!”
萧业怕她激动,没有推脱,取来马鞍让她暂且靠着,让陶谦帮他包扎好伤处。
何良牧看着重伤的萧业,又扫了一眼满地尸骸,随口问道:“那这些尸体怎么处理?放着不”
突然,他声音一窒,盯着雪地上的一把剑,目光渐渐僵直,瞳孔放大,惊骇逐渐爬满他的眼睛
“国公爷,您怎么了?”何府的随从不解问道。
萧业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何良牧的腿似乎不会打弯了,他直挺挺的走过去,单膝跪地,拂去那剑柄上的雪花,待剑柄上的青铜睚眦纹样一览无余的显示在眼前。
萧业见他的背猛然僵直,他僵硬的转头去看旁边那具被自己射穿了心脏的黑巾覆面的尸体。
颤抖着手,何良牧拉下了尸体遮脸的面罩。
轰然一声,何良牧曲着的另一条腿猛地跪了下来!
徐若安!
萧业看着徐若安苍白的脸,心中亦沉重万分。若今日来的不是徐若安,若不是这个义气的世子几次手下留情,他和谢姮定然难逃一死。
所以,内心之中,他的确不忍见徐若安死。
何良牧定定地望着徐若安片刻,僵硬的转过头来,眼眶猩红,他嘴巴动了动,终于无力的吐出几个字,“萧先生,我我怎么”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又转过头去看着徐若安毫无生气的脸。
萧业知道他要说什么,我怎么能杀了徐若安?我怎么能在背后放冷箭,杀了徐若安?
萧业叹息一声,“何国公,事已至此,你们终有对上的一天。”
何良牧摇摇头,眼中有股温热,“不,我们可以明刀明枪的厮杀,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决一生死,他可以死在我剑下,我也可以死在他剑下,但我怎么能够在他背后偷袭他?怎么能够在他背后放冷箭?
我们我们是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是即便陌路,也能够交托后背的兄弟啊!”
何良牧的眼泪砸在了徐若安的脸上,融化了一片雪花。
何良牧这才发觉,雪落在自己脸上会化,但落在徐若安脸上却不会化了。他颤抖的伸出手,为徐若安拂掉一片片雪花,仿佛那样徐若安就只是睡着了
“何国公”
“萧先生,若安怎么会来暗杀你呢?他一向坦荡,他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他今日怎么会来呢?”何良牧想不明白。
萧业沉吟了一下,选择了如实告知,原因无他,徐若安值得。
“他认为我杀了陆元咎。”
何良牧声音颤抖,“所以,他是来为兄弟报仇的,但却被我这个兄弟一箭偷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