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都反了天了!”窦淑容尖叫了起来。
“小贱人!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竟敢合起伙来算计我!攀扯我!”
她猛地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枯瘦的腿脚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张嬷嬷爬起想轮船上前搀扶,却被她狠狠一胳膊甩开。
“滚开!没用的东西!”窦淑容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披头散发,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像个疯子。
她指着张嬷嬷又指着门外的丫鬟,咒骂道:“你们就看着我被他如何羞辱?滚出去,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
张嬷嬷和丫鬟们不敢再留,赶紧顺从地离开,留下窦淑容一个人。
窦淑容还在自言自语:“哈哈哈好一个卫国公!好一个孝顺儿子!”
“裴明镜,你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两个丫头片子,竟然连怀胎十月生下你的亲娘都不要了。”
她癫狂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铜镜上。
镜中映出一个头发花白散乱、面容扭曲狰狞、眼神怨毒如鬼的老妪。
她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不可能。我可是国公夫人,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她尖叫着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摆件狠狠砸向铜镜。
“砰。”
外边的下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但没人敢进来查探情况。
老夫人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进来,遭罪的可就是他们了。
“祝、红、玉!”窦淑容对着镜子里模糊的影子咬牙切齿地喊出了祝红玉的名字。
“都是因为你,是你蛊惑了我的儿子。是你让他变得如此不孝!如此忤逆!你害得我落到这般田地!你抢了我的儿子,抢了我的国公府!”
“你在京城高床软枕,夫妻恩爱,却让我在这破地方受尽屈辱。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骂到后来,声音又尖又哑,像钝刀子刮锅底。
胸口那团火却越烧越旺,烧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的像是钻进了一窝马蜂。
她觉着左边脑仁儿那里突突地跳着疼,一跳就像有根针狠狠扎一下。
“祝”她还想再骂,可舌头忽然有点不听使唤,有点发木。
祝红玉的名字在嘴里囫囵滚了一下,没骂利索。
她一开始没在意,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天旋地转间,她感觉屋里的床和梳妆台还有碎了的铜镜都跟着晃悠起来。
她想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站稳,胳膊刚抬起来一半就没力气了,软塌塌地垂下去。
左边身子忽然一麻,紧接着就像不是自己的了,沉甸甸地往下坠。
“呃”她喉头咕噜一声想喊人。
可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口水顺着歪了的嘴角流下来。
她彻底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
脚下一阵踉跄,她想抓住什么可左边腿脚完全使不上劲。
身子一歪,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她的脑袋侧磕在冰凉的地上,“咚”的一响,震得脑子更昏了。
她趴在那儿,想动,想爬起来。
可左边身子像压了千斤重的石板,纹丝不动。
只有右手还能勉强抽搐着抓挠两下,指甲刮在砖缝上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就在这时她小腹猛地一抽,一阵不受控制的剧烈坠胀感袭来。
一股热流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冲了出来,瞬间浸透了薄薄的中裤,温温热热地贴在皮肤上然后迅速变得冰凉。
紧接着,后头也跟着失了守,有什么东西稀里糊涂地淌了出来。
一股腌臜的气味慢腾腾地弥漫开,混着屋里原本的檀香味和药味,说不出的怪异难闻。
窦淑容脑子里“轰”的一声响,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巨大的羞耻和恐慌蔓延至全身。
她失禁了。
她窦淑容,堂堂国公府老夫人,竟然落到了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
极致的愤怒和灭顶的难堪交织在一起,比刚才摔那一下更让她浑身发冷。
她想尖叫,想咒骂,想立刻让那些该死的下人滚进来收拾干净,再把她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可喉咙里只能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
她像条离了水的鱼,挣扎过后只剩垂死的绝望。
外间,两个守夜的丫鬟早就吓得抱成一团。
里头先是骂,后来是摔东西,再后来“噗通”一声闷响,然后就只剩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呜咽。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恐惧。
“要不要进去看看?”小丫鬟带着哭音。
“看什么看!”大点的丫鬟死死掐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
“老夫人那脾气你不知道吗?这会儿进去你是想被活活打死?她定是骂累了,想自己歇歇。咱们可别进去自讨苦吃。”
两人缩在墙角屏住呼吸,恨不得连心跳都捂停了。
屋里,窦淑容瘫在那片逐渐冷掉的湿腻里,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身下的冰凉,能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能听到自己喉咙里越来越费力的抽气声。
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站起来。
甚至连呼救都没办法发出。
她恨啊。
恨祝红玉抢了她儿子,恨裴明镜忘恩负义,恨老天爷不长眼,恨这身不争气的身子骨
她还没回京城,还没让那小贱人知道厉害,还没看到孙子出世
可无论她心里怎么翻江倒海,怎么咬牙切齿,身体却像一滩渐渐凝固的烂泥,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最后气息越来越弱,视线也彻底模糊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问她。
“你可知错了?”
意识涣散殆尽前,她用尽了力气喃喃道:“我没错。”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会早早给儿子订下婚事。
绝对不会让他娶祝红玉这个女人。
儿子不贴心,那就从孙子开始养。
如果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