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脂粉香,混合着女人特有的那种兴奋和攀比的味道。
“来来来,大家别挤,一个一个来!”
白若雪拿着软尺,孟婉晴拿着账本,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孙小姐,您这腰身真细,得穿s码的,这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白若雪一边量着尺寸,一边嘴像抹了蜜似的夸着。
孙佳丽被夸得飘飘欲仙,看着镜子里那个被这光腿神器修饰得腿型完美的自己,那叫一个满意。
“行!这件旗袍我要了!
还有那件大衣,配这双鞋刚好!”
“若雪姐,我那个手表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块方表。
白若雪手一抖,差点把软尺给勒进肉里,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
“忘不了!
您都定了这么一大套行头了,那是咱们的客户,手表只要有货,第一个通知您!”
“?
那是啥?”
孙佳丽一脸懵。
“就是……贵宾中的贵宾!
这可是咱们店里的独一份儿!”
白若雪现学现卖,把林卫东偶尔蹦出来的词儿给用上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孙佳丽一听是独一份儿,立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掏钱掏得更痛快了。
那边赵太太更是豪横。
她根本不试穿,直接指着画册上的款式点兵点将。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要了!”
“这大衣给我做两件,一件黑的庄重,一件红的喜庆,过年穿!”
“那个暖绒袜,除了那二十双,再给我加五双,我送人用!”
赵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娄晓娥。
她是个老江湖,家里以前开钱庄的,什么生意经没见过?
娄晓娥这丫头那点小心思,她能看不出来?
又是没现货,又是要搭配买,这不就是那套“奇货可居”、“连环套”的把戏吗?
但是看破不说破。
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市面上确实没有。
人家有本事弄来独一份的货源,那就是人家的本事,活该人家赚钱。
再说了,能在这种时候把这生意做起来,背后没点通天的手段,谁信?
娄晓娥被赵太太看得有点发毛,心里直打鼓。
“赵婶婶,您……您这一下子定这么多,到时候要是货期稍微晚两天,您可别怪罪侄女啊。”
赵太太伸手点了点娄晓娥的脑门,笑道:
“晓娥,你这丫头,太会做生意了!
给我们都套进去了!”
“你放心,婶婶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只要东西好,多等两天没事。”
“不过……”
她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东西,你可得给我保真。
要是到时候拿那种次品来糊弄婶婶,婶婶这老脸往哪儿搁,你也知道婶婶那脾气。”
娄晓娥赶紧赔笑:
“那哪能啊!
这都是咱们自家姐妹用的东西,我还能坑自家人不成?”
“这也就是看在各位长辈的面子上,我才把压箱底的渠道给拿出来了。”
“那就好。”
赵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美金,直接拍在桌子上。
“这是定金,剩下的货到付款。”
那绿油油的美金,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这年头,这可是最硬的通货。
白若雪和孟婉晴站在一旁,看着娄晓娥在那儿把一帮人忽悠得团团转,心里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也太能忽悠了!这也太敢忽悠了!
但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和担忧。
白若雪凑到孟婉晴耳边,小声嘀咕道:
“这牛皮可是彻底吹出去了。”
“下个月要有货?”
“咱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鞋袜子还有手表去啊?还要那种加绒的?”
“这要是到时候拿不出来,这帮婶婶能把咱们这院子给拆了!”
孟婉晴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幽怨,又带着点认命。
“还能找谁?”
“解铃还须系铃人呗。”
“这事儿,最后还得落在咱们那位林老爷身上。”
“他既然能变出这些来,肯定还有法子。”
她咬了咬下嘴唇,脸颊微红:
“看来今晚回去,咱们三个得好好‘伺候’他,磨也得让他把这批货给磨出来。”
白若雪听了,脸一红,随即狠狠地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儿:
“没错!”
“哪怕是把他榨干了,也得让他把东西变出来!”
“不然咱们这招牌可就砸了!咱们这脸往哪儿搁?”
“今晚谁也不许偷懒,轮流上,不答应就不让他睡觉!”
这东厢房里热闹得像是个菜市场,那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那青砖铺就的院子,一股脑地飘到了对面的西厢房。
西厢房里,原本那是烟雾缭绕。
一帮大老爷们正端着架子,聊着现在的时局,叹着生意难做的苦经,喝着那有点发苦的闷茶。
气氛本来挺沉闷严肃的,透着一股子老派资本家的沧桑感。
可突然间,对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紧接着,就是那些让人听了容易想歪的虎狼之词,隐隐约约地钻进了耳朵里。
“哎呀!快脱了!这屋里热!”
“我的天,好白啊!真细!”
“让我摸摸!快让我摸摸这手感!”
“我也要!我也要那个肉色的!”
“把腿抬高点,让我看看那后面!”
这帮老男人的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
一个个手里端着茶杯,原本送到嘴边的动作都停住了,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窗户外面瞟,哪怕隔着窗户纸啥也看不见。
白敬亭是个急脾气,他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脖子伸得老长。
“哎,老娄。”
他实在忍不住了,指着窗户外头问道:
“对面这是干嘛呢?”
“怎么听着动静这么大?”
“这又是脱又是摸的,还喊着好热……这也不像是看衣服啊?”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纳闷:
“自家婆娘平日里在家,那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说话都不带大声的。
到了这儿都看到啥了啊?
怎么咋咋呼呼的。”
赵老头也摸着那撮山羊胡,一脸的狐疑,眼神里还透着那么点不正经的猜想。
“是啊,我刚才好像听见我家那口子喊什么‘还要’、‘都要了’、‘受不了了’。”
“这……这是买什么呢这么疯狂?”
“老娄,你这东厢房里,该不会还藏着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节目吧?”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男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家都是过来人,年轻时候谁还没在那十里洋场荒唐过?
但这光天化日的,又是自家的女眷,这想歪了似乎也不太合适。
可那声音,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娄振华坐在主位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咔哒咔哒”地响。
他面上依旧稳如泰山,嘴角挂着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
但他这心里头,也是有点犯嘀咕。
这三个丫头,到底搞了什么名堂?
晓娥那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做生意也有这一手?
怎么把一帮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娘们,弄得跟疯了似的?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好奇,淡淡地说道:
“老白,赵兄,想多了不是。”
“女人家的事儿,咱们大老爷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估摸着是看中什么新鲜料子了吧。”
“这女人嘛,见了漂亮衣服,有点失态也是正常的。”
“来来来,咱们接着聊刚才那个外汇的事儿。
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对,汇率的问题。”
嘴上这么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这屋里头的心思,早就飞到对面去了。
这一个个大老爷们,虽然还在点着头,嘴里还在说着“是是是”、“有道理”。
可那耳朵,恨不得长在东厢房的墙根底下。
心里都痒痒得跟猫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