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一眼就瞅见了孟婉晴的小动作。
那双一向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
那不是嫉妒,也不是怨怼,而是一种下定了决心的坚定。
白若雪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有意思。
她看破却不说破。
这屋里的三个女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争宠嘛,不寒碜,那也得各凭本事不是?
孟婉晴这丫头,以前就是太闷了,跟个闷葫芦似的,踢一脚才崩个屁。
现在看来,是被今晚这场面给刺激到了。
这也是好事。
要想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光靠林卫东那点怜惜可不够。
得让他离不开,得让他觉得新鲜,得让他觉得这屋里的风景,外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白若雪想通了这一节,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扔,拍了拍手。
“行了,都别在那儿瞎琢磨了。”
“那你们先帮我参谋参谋,等下再去帮你们挑!”
“明天可是咱们的大日子,谁也不能掉链子。”
说着,她走到那个占据了半面墙的大衣柜前。
伸手拉开了柜门。
“哗啦”一声。
里面的景象要是让外头那些为了几尺布票都要打破头的老娘们看见,非得当场晕过去不可。
这衣柜,她们三个一人一个,里面全是林卫东送的衣服、丝袜、高跟鞋。
还有她们自己设计的改良大衣、旗袍。
林林总总加起来,每个人都有好几十件,泛着一种名为“富贵”的光泽。
娄晓娥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挂在最边上的一件狐狸毛领的大衣。
“要我说,明天这种场合,咱们就得穿得镇得住场子。”
娄晓娥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在这种大事上,那是从小耳濡目染,有主见得很。
“那些人,眼睛毒着呢。”
“咱们要是穿得寒酸了,哪怕设计图画出花儿来,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孟婉晴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双还没拆封的黑色高跟鞋。
“可是,若是穿得太招摇,会不会不太好?”
孟婉晴还是有些顾虑,毕竟外面的风气还是提倡艰苦朴素。
白若雪一把抢过那双鞋,在手里掂了掂。
“怕什么?”
“咱们那是在自己个儿的院子里,又是私人聚会。”
“再说了,咱们是搞艺术的,是设计师。”
“设计师要是穿得跟那车间大妈似的,谁信你有品位?”
三个女人在柜子前挑挑拣拣,这也想穿,那也舍不得放下。
挑了半天,床上的衣服堆得跟小山似的,还是没个定论。
白若雪眼珠子一转,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卫东!你过来一下!”
林卫东正坐在堂屋抽烟,听见召唤,掐了烟头,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屋,就被这满屋子的脂粉香气和那堆积如山的衣服给晃了眼。
他脸上带着笑意,双手抱胸,一脸的欣赏。
“怎么着?
这还没选好呢?”
白若雪手里拿着两件衣服,在身上来回比划着。
“卫东,你是男人,眼光跟我们不一样。”
“你说,明天我们穿什么样的衣服好一点?”
“是这种显身材的,还是这种显气质的?”
娄晓娥也拿起一件大衣,披在肩上,冲林卫东抛了个媚眼。
“还是说,这种贵气的更好?”
孟婉晴虽然没说话,但也拿起一件呢子外套,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林卫东摸了摸下巴,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到柜子前,随手拨弄了一下那些挂着的衣架。
“想听真话?”
三个女人齐刷刷地点头。
林卫东想了想说道:
“要是夏天的话,当然是穿你们自己做的改良旗袍或者连衣裙,再配上丝袜,那效果最好。”
“那曲线一露,大腿一亮,那些男人们得看直了眼,女人们得嫉妒得发狂。”
他指了指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可这大冬天,滴水成冰。你们要是穿那些薄片儿,冻出个老寒腿,可不划算。”
娄晓娥不服气地说道:
“我们那些旗袍,里面都加了薄绒的,不冷的。”
“而且还有你给的那种打底裤,保暖着呢。”
林卫东摇了摇头:
“那也不行。”
“你们这铺子虽然在室内,但保不齐要在院子里迎客,送客。”
“那种薄绒,在屋里顶得住,到了风口上,跟没穿也差不离。”
他又耐心地问道:
“那你们那里供暖怎么样?
主要的活动区域是在室外还是室内?那迎客方面是?”
这是关键。
孟婉晴接话道:
“供暖没问题。”
“晓娥早就安排好了,专门叫了两个勤快的小伙子烧炉子。”
“里面烧得热热乎乎的,也就是门口那一段稍微凉点。”
娄晓娥补充道:
“迎客的是我爹和我妈。”
“若雪和婉晴的父母,是作为宾客来的。”
“另外就是我爹那个圈子里的一些老朋友,带着家眷。”
“咱们这虽然小打小闹,但也得有点排场不是?”
林卫东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那你们也别在这里挑了呗!”
“既然那边供暖没问题,又是要在熟人面前露脸。”
“那你们在那边多换几套你们主打的产品就好了呗!”
“这就是最好的广告啊!”
“你们想啊,他们那个圈子,最讲究什么?”
“讲究个‘眼见为实’。”
“你们把衣服挂在架子上,那也就是件衣服。”
“可要是穿在你们身上,那活色生香的,谁看了不迷糊?”
“你们每个人挑个三四套不同风格的。”
“迎客的时候穿厚实大气的呢子大衣,显着庄重。”
“进了屋,热乎气一上来,就把大衣一脱,露出里面的改良旗袍或者修身长裙。”
“这一冷一热,一庄重一妩媚,反差一出来,那效果不就炸了?”
“不过!”
林卫东语气严肃了几分。
“还是要注意保暖!”
“要是谁因为臭美冻感冒了,回头我可要家法伺候。”
这“家法”二字一出,白若雪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下,眼神里却透着股子水润。
显然是想歪了。
林卫东的主意,确实不错。
既解决了选择困难症,又能全方位展示她们的才华。
听到林卫东说完,娄晓娥又开始嫌弃他碍事了。
她推着林卫东的后背,把他往门外赶。
“行了行了,既然有了主意,你就别在这儿杵着了。”
“我们要试衣服,你在这儿看着,我们怎么换?”
“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正事。”
林卫东无奈地被推到门口,也不生气,边走边说:
“那今天就休战啊。”
“你们呐,今晚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容光焕发。”
“明天一早你们直接去就成,不用叫我。”
“我今晚睡客房!”
娄晓娥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去去去,谁稀罕你一样。”
“说得好像我们离了你就睡不着觉似的。”
“赶紧走,把门带上!”
门一关,屋里又剩下三个女人。
有了主意,三人也不纠结了。
各自回屋,开始打包明天要带的行头。
这一夜,虽然少了男人的温存,但这鼓楼的院子里,却充满了对明天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