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云对养猫是一窍不通的,前世今生,是头一遭。“毛毯”最近很不好,总是呕吐,于是便让孙秋白帮忙看一下。
“处座,它是不是经常舔毛?”
“是,一天睡十几个小时,然后舔毛几小时,就算我一直在办公室,每天陪我不过一小时。”
“那就是了,它肚子全是毛,既排不出去,又吐不出来,严重时会没了小命。”
“哦,有什么办法?要不要找个兽医看看?”
朱青云对这只小猫有了感情,真怕它撑不过去。
“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这院子太干净了,找些狗尾巴草、麦草,给它吃点就能吐出来。
我老家有个老中医,麦芽糖浆、植物油之类的东西调成汁,专给贵妇养的波斯猫去肚子里的毛团。”
朱青云笑了笑,说:“我听说过西医治宠物,老中医也干这个?”
“那倒不是,这个老中医可能耐了,吃了他的药居然哑巴都能开口。”
孙秋白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他看见朱青云收起笑容来。
“处座,有事吗?要不我去弄点草来给‘毛毯’吃?”
“不,去审讯室,提审小野美惠。”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办公室。
“你刚才听到了吧,小野美惠听佐藤说,他和宫本央重见过三次,第一次宫本说话含混不清,第二次大有好转,第三次趋于正常。
他的伤很重,在上海时,越治越糟糕,几近失声,重庆这个老中医水平一定很高,名气不小,你尽快找到他。
宫本就诊,会经常去,甚至现在还会去,这个伤断根不易,你查访时,隐蔽一些,多加小心。”
“处座,时间未必来得及,是不是增派一些人手?”
孙秋白担心时间有限,重庆连同周边县城乡镇,有名的中医不下百人,十天未必能走访完。
“不必,也不能,你别忘了,军统还有一个‘眼镜蛇’,这个人也许在局本部,也许在哪个处室,我们这里调入不少人,难保这条毒蛇不在我们二处。”
朱青云把地图打开,看了看,对他说:
“宫本央重还是有轨迹可寻,我不认为他在郊外,你看,这里,这,还有这里,他都出现过。所以,我认为他就在南岸区,你排查一个区的中医,我想三天足够了。”
“好,处座您这样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孙秋白手下有一名队员,在清凌县与日军作战时伤在脖颈处,和宫本央重当初的情况有些类似。
借着问诊为由,两人遍访南岸区的名医。这天,刚从一家诊所出来,有一个混混模样的人走过来,说:
“这位大爷,我推荐一位老先生,保证是药到病除。”
“哦,你说说看,如果准,我给你两百块钱。”
那人露出不屑的神情来,说:“先给一千,否则免谈。你这位兄弟受的是枪伤,老先生专治这个,不知道多少伤兵在他那治好了。”
孙秋白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给了他一千元。
“你往前走,出巷道,右拐,走两里地,问江氏中医堂就得了。”他挨近孙秋白,很热心的指点着。
指了路后,刚想离开,右手却像是铁钳夹住一样。
“疼,好汉,手断了,手断了,松开些。”
孙秋白把他手里皮夹子重新取回来。
“年轻轻的不学好,敢在我身上下手,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名队员顺势把一千元钱从他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孙秋白。
“别啊,别啊,江氏中医是我爷爷,没错的,你这伤是在脖子上,这几个月我爷爷费了好大劲,才医好一个。”
孙秋白和队员对视一眼,把混混带到一个角落里,掏出派司来,说:
“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是军统的,专门来抓日谍,从现在起,你要说错一个字,我就让你下大狱。”
“我滴妈啊,早知道我拿了一千块就走了,惹你们干嘛。”小混混哭丧着脸。
“说吧,那个伤在脖子上的人长得什么样?如果是我们要找的人,我赏你一万块。”
“大爷,你可是说真的?”小混混来了精神。
“是真的,但是在找到他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在我身边待着,想跑,我就一枪崩了你。”
“好,一言为定。”
小混混言语组织能力不强,描绘的乱七八糟,但孙秋白觉得和宫本央重有七成相像。
先是找了公用电话,给朱青云汇报。回来问他:“你爷爷的诊所一般什么时候歇业?”
“晚上六点,不过,有病重的,夜里十二点都会开门。”
“走,到小馆子边吃边等,六点之后,我们再上门。”
朱青云带着人过江,五点半时就和孙秋白见了面。等到诊所收工,一行人前去江氏诊所。
爷爷江海潮看着几个壮汉押着孙子进来,怒斥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干什么坏事了?”
朱青云抢上一步,说:
“老先生,这次他没闯祸,或许为国家做了有益的事。我是军统行动二处处长朱青云,想来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长官请坐,有什么事尽管问,老朽若有所知,定会如实相告。”
军统是毁誉参半,老百姓是又爱又恨,但总归来讲,惧怕的成份还是占多一些,只因这些人和警察不同,无需手续,就能把人送进大牢,不少人不审不判,一关就是几年。
“我听说老先生治好了一个喉管被割破,肺部中过枪的人?”
“是,半年前,他经人介绍到我这里来,说是遇到土匪受的伤,脖子被人划开过,右胸中过枪。
这人出手阔绰,每次都付一根金条的诊金,我也不能怠慢不是?所以,我是使出浑身解数,又用了无数珍藏好药,算是尽了全力,他全愈在即,明天,是他最后一次来复诊。”
“爷爷,你老糊涂了,这是个日本人,专害中国人的日本人。”
“你说什么?”老人大惊,其实这一世,他什么没见过,朱青云他们来,就感觉有些不妙,但孙子说出来,还是大为震惊,他原来以为此人最多是一个土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