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正前方,三块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回放着刚才那尤如噩梦般的三个画面:
第一块屏幕:君寒一剑冻结八百迈克尔的暴虐主宰。
第二块屏幕:贪饕一刀吞噬数千名精锐禁卫军,连渣都不剩的掠夺。
第三块屏幕:沉弦与东方极谈笑风生,然后瞬间满血复活,化作流星冲向皇宫。
“啪!”
无光之主猛地一挥手,将面前的虚拟投影打得粉碎。
“数据分析部是干什么吃的!!”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尖锐得象是用指甲刮过黑板,“这就是你们说的强弩之末?这就是你们说的能量即将耗尽?!”
“他现在的能量读数比刚登陆的时候还要高出300!!他是在打仗吗?他是在进食!!!”
整个指挥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参谋都低着头,不敢直视指挥官那双充血的眼睛。
没人能解释这种现象。
在深渊文明数万年的征战史中,他们见过强大的敌人,见过顽强的文明,但从未见过这种完全违背能量守恒定律的怪物。
越打越强,越杀越精神。
这哪里是战争?这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宰!
“报告!”
一名情报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目……目标正在以每秒3马赫的速度突破内层防御圈……依照目前的推进速度……预计……预计10分钟后抵达内核皇宫……”
“10分钟……”
无光之主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跌坐在指挥椅上,眼神空洞。
10分钟后,那个煞星就会站在九大统治者的面前。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他会嘲笑任何一个敢于闯入皇宫的人类。因为那里有着全宇宙最顶尖的防御系统,有数不清的陷阱和卫队。
但现在,看着屏幕上那个势如破竹的身影,看着那些被视为铜墙铁壁的防御设施像纸糊一样被撕碎,他心中的傲慢已经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灭族的恐惧。
“不能让他过去……”
无光之主喃喃自语,“绝对不能让他见到陛下们……”
他很清楚,一旦沉弦杀入皇宫,以那个男人展现出来的针对性杀伤力和那把能吞噬源能的魔刀,那九位虽然强大但养尊处优已久的统治者,绝对不是对手。
一旦统治者陨落,深渊文明的信仰就会崩塌,秩序就会瓦解,整个文明将彻底沦为宇宙的尘埃。
“不能被逐一击破……”
无光之主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涌上心头。
既然常规战术无效。
既然消耗战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那就只能……用量变引起质变。
用整个星球的重量,去压死这一只蚂蚁!
“传我命令!!”
无光之主猛地站起身,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精神波动让整个指挥室的灯光都闪铄了一下。
“激活天灾级战争动员令!”
“放弃所有外围防线!放弃所有资源卫星!放弃对人类舰队的拦截!让他们炸!只要不炸到皇宫,随他们便!”
“所有!听清楚了,是所有在深渊主星上的武装力量——无论是皇家禁卫军、预备役、还是普通的治安警察,哪怕是手里有把枪的平民,全部给我调往皇宫内核区!”
“激活所有的实验性武器库!不管是反物质炮、黑洞炸弹、还是那些不稳定的生化病毒,全部解封!”
“把所有的能源——包括维持地下城生命维持系统的能源,全部切断!集中供应给皇宫防御矩阵和歼星级主炮!”
参谋长惊恐地抬起头:“指挥官阁下!切断地下城能源……会有数亿平民因为缺氧和低温而死亡的!这……”
“平民?”
无光之主转过头,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如果今天沉弦不死,深渊文明就没有明天了!哪里还有什么平民?!”
“只要能杀了他……”
“哪怕把这个星球炸剩下一半,哪怕我们的人死绝了……”
他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的红点,一字一顿地吼道:
“只要他死,就是胜利!!”
“执行命令!!!”
嗡——呜——嗡——呜——
这一刻,深渊主星上响起了自文明诞生以来从未响起过的最高级别警报。
凄厉的警报声穿透了地壳,回荡在每一座城市、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避难所的上空。
那些正在与人类军队巷战的深渊部队突然接到了撤退指令,他们抛下对手,像发了疯一样涌向皇宫方向。
太空中,原本正在与人类舰队缠斗的深渊战舰不顾身后的炮火,强行掉头,所有的主炮开始向皇宫外围充能。
地面裂开,一座座尘封已久的巨大武库缓缓升起。
无数光束、导弹、机甲、战机,象是一场逆流的暴雨,遮天蔽日地向着同一个坐标汇聚。
而在那风暴的最中心。
沉弦正踩着一块飞行滑板——那是刚刚从一个倒楣的深渊信使脚下抢来的,以一种极度嚣张的姿态,贴着地表疾驰。
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前方那铺天盖地的杀意。
感受到了整个星球都在向他挤压过来。
但他没有减速。
相反,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终于想明白了吗?”
沉弦看着天边那如同乌云般压过来的无尽大军,轻轻拍了拍腰间的贪饕。
“小溪,准备好了吗?”
“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大的一顿自助餐了。”
……
警报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那是数万座高能武器同时预热、电容同时过载所引发的空气共振。
沉弦脚下的飞行滑板在距离皇宫外围还有五十公里的地方突然解体。
并没有被击中。仅仅是因为前方空气中的能量密度过高,导致滑板内部的反重力引擎发生了磁场紊乱,自行崩解成了一堆废铁。
沉弦落地。
脚下的黑色合金地面烫得惊人,那是地底能量渠道正在超负荷输出的征兆。
“来了。”
沉弦抬起头。
原本昏暗的深渊天空,此刻变成了刺目的惨白色。
那不是恒星的光芒,而是悬浮在皇宫上空的三十六座“天穹级”轨道打击卫星,以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万两千门灭却高能激光数组,同时锁定了同一个坐标——沉弦的眉心。
没有倒数。
没有试探。
轰——!!!
天地间失去了色彩。
一万两千道高能激光,配合着三十六道来自太空的轨道轰炸光束,在千分之一秒内汇聚成了一根直径超过五公里的毁灭光柱。
这根本不是射击。
这是“擦除”。
深渊指挥官试图用这种简单粗暴的能量堆栈,直接将“沉弦”这个物质从原子层面抹去。光柱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被瞬间电离成等离子态,方圆十公里的地面直接气化,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玻璃化深坑。
“命中确认!能量读数峰值!”
指挥中心内,参谋们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团白得耀眼的光斑。
“结束了吗?”
“这种能量密度,就算是中子星物质也该熔化了……”
然而。
在那足以蒸发海洋的光柱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个黑点起初只有针尖大小,但转瞬间就疯狂扩张,象是在一张白纸上滴落了一滴浓墨。
那是黑色。
一种比夜色更深邃、比深渊更贪婪的黑色。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响彻云霄。
在那毁灭光柱的最中心,沉弦单手举着那把宽大得夸张的黑色巨刃。
他没有用任何格挡的姿态,而是将刀刃平举,象是一把撑开的黑伞。
那些足以毁天灭地的光束,在接触到黑色刀身的瞬间,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扭曲了。
光线在弯曲。
能量在塌陷。
手中的贪饕就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疯狂地吞噬着倾泻而来的所有能量。
“味道有点淡。”
脑海中,洛溪嚼着嘴里的能量流,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全是光能,没有肉味儿,象是在喝白开水!”
“凑合吃吧。”
沉弦站在光柱中心,身上的作战服在高温气流中猎猎作响,但他的皮肤却连红都没红一下。
那些溢出的能量经过贪饕的转化,顺着他的手臂流遍全身,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还给他们。”
沉弦手腕一翻。
贪饕的刀身上猛地亮起一道妖异的红光。
斩!
沉弦对着天空,逆势挥出一刀。
一道黑红色的半月形刀气,裹挟着刚刚吞噬的、被压缩了十倍的狂暴能量,逆流而上。
刺啦——
那根直径五公里的白色光柱,竟然被这一刀硬生生从中间剖开!
刀气势如破竹,切开了光柱,切开了云层,最后切开了大气层,笔直地斩在了近地轨道上的一座“天穹”卫星上。
太空中爆起一团绚烂的火球。
那座造价数千亿的轨道武器站,连同里面的一百多名操作员,在这一刀之下化作了宇宙尘埃。
“第一座。”
沉弦收刀,迈步向前。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深渊指挥官的耳中,却象是踩在他们心脏上的丧钟。
“光束武器无效!目标具备能量吸收特性!”
“激活物理阻断!激活阿特拉斯重力井!激活空间切割矩阵!”
深渊的反应极快。
就在沉弦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了。
嗡——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无比。
皇宫外围的一百零八根黑色金属柱同时亮起。这是深渊文明用来镇压行星级暴乱的终极武器——“阿特拉斯”重力矩阵。
在这一瞬间,沉弦所在的局域,重力参数被疯狂修改。
一百倍……五百倍……一千倍!
如果是一辆主战坦克在这里,会在瞬间被自己的自重压成一张铁饼。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坚硬的合金地砖象是面粉一样粉碎、下陷。
沉弦的肩膀猛地往下一沉。
他的骨骼发出了一连串细微的爆响,那是全身骨架在对抗这股恐怖的重压。
“想压死我?”
沉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此刻,他体内那融合了“灰烬”特性的细胞开始疯狂运作。皮肤表面的暗金色角质层迅速变厚,肌肉纤维象是绞紧的钢缆一样紧绷。
他硬生生顶着一千倍的重力,抬起了腿。
一步。
两步。
虽然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一个深达数米的脚印,但他依然在前进。
“重力压不死他!快!空间切割!”
指挥官的咆哮声已经带上了绝望的颤音。
滋——
在重力场中,无数道肉眼难辨的透明波纹凭空出现。
那是空间裂缝。
深渊的空间科技将沉弦周围的空间分割成了无数个独立的碎块。就象是一台精密的绞肉机,无数道无形的空间利刃以此前数百倍的频率,疯狂切割着沉弦的身体。
火星四溅。
空间利刃砍在沉弦的皮肤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那层暗金色的“物理硬化”皮肤,硬度甚至超过了简并态物质。空间裂缝虽然锋利,但也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白印。
但数量太多了。
数以万计的空间利刃疯狂切割,总有破防的时候。沉弦的手臂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血痕,鲜血刚流出来就被重力压成了血雾。
“真麻烦。”
沉弦皱了皱眉。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最让人厌烦。
“姜雨。”
他在心中低唤了一声。
“哼,终于想起本小姐了?”
一道傲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下一秒,沉弦的左眼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金色的时钟表盘。
世界变慢了。
不,准确地说,是沉弦的神经反应速度和时间感知被无限拉长了。
在溯雨的视野里,那些原本快到无法捕捉的空间利刃,此刻变成了一条条缓慢蠕动的透明丝线。他能清淅地看到每一条空间裂缝生成的轨迹,看到它们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的节点。
“左边三寸,下蹲。”溯雨懒洋洋地指挥道。
沉弦身体微微一侧,一道足以切断他脖子的空间裂缝贴着他的耳边划过,切断了他的一缕发丝。
“右前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