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晃着转身,看向空中仅剩的织命。
但这一次,他真的跳不起来了。
体内的超载内核发出了一声悲鸣,彻底熄火。红色的光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焦臭的黑烟。
“结束了。”
空中的织命看出了东方极的强弩之末
他的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残忍。
“去死吧,怪物。”
织命双手合十。
周围的空间瞬间压缩。
数千根紫色的念力长针在空中成型,密密麻麻,如同暴雨般对准了地面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这是全复盖式的打击。
避无可避。
东方极看着满天的紫色光点,苦笑了一声。
他想抬起手里的棍子,但手臂沉重得象是灌了铅。
“沉弦……”
他在心里念叨着那个名字,“老子尽力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闭上了眼睛,坦然地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预想中的万箭穿心并没有到来。
反而……
原本燥热、充满血腥味的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寒冷。
东方极惊讶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漫天的紫色念力长针,此刻全部停在了半空中。
不。
不是停住。
是被冻住了。
那些原本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攻击,竟然被冻结成了实质的紫色冰晶,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他的头顶,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不到十公分。
紧接着。
叮——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战场上响起。
哗啦啦。
漫天的紫色冰针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粉末,如同梦幻般的紫色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东方极的肩头。
在那漫天飞舞的冰屑之后。
一个修长的身影,手持一把散发着幽蓝色寒气的长剑,缓缓从虚空中走出。
他甚至没有看空中的织命,只是低头看着满身是血的东方极,眉头微微皱起,那双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眸子里,此刻却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怒意。
“老师。”
沉弦的声音很轻,却清淅地穿透了整个嘈杂的战场。
“你也太狼狈了。”
他抬起手中的君寒,剑尖指地。
一股肉眼可见的蓝色波纹以他为中心,瞬间荡开了方圆千米。
皇宫前的火焰熄灭了。
流淌的岩浆冷却了。
就连空中那个原本高高在上、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织命,此刻也惊恐地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竟然已经被冻结成了实体,把他象一只标本一样封在了半空。
沉弦转过头,看向那个被冻在空中的深渊强者。
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种看死人的淡漠。
战场上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固体。
悬浮在半空的织命,这位让无数人类强者闻风丧胆的深渊灵能大师,此刻就象是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
紫色的水晶将他彻底包裹,通过晶莹剔透的冰层,依然能清淅地看到他那张扭曲的面孔——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巴大张着,喉咙里的那声惨叫被永远地卡在了声带震动的前一秒。
沉弦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他只是握着那把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长剑君寒,象是挥去衣袖上的灰尘一样,手腕轻轻一抖。
叮。
剑尖在空气中点了一下。
这一指的动能极小,却精准地敲击在了封冻空间的最脆弱的应力点上。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从织命的眉心处传来。
紧接着,那道细小的裂纹象是有生命的毒蛇,瞬间沿着冰层表面疯狂游走。从眉心到下腭,从脖颈到胸膛,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秒钟。
仅仅一秒钟。
那位拥有毁灭城市能力的sss级强者,连同他周围被冻结的空间,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崩解了。
不是尸块掉落,而是彻底的粉碎。
变成了无数亿万颗细小的冰晶粉尘。
哗啦啦——
粉尘在重力的作用下倾泻而下,在地面上堆起了一座闪铄着妖异紫光的小雪堆。阳光通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下来,折射出绚烂而残酷的光芒。
这就是凛冬的权柄。
没有血流成河,只有干净利落的湮灭。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声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幸存的深渊禁卫军们,那些平日里被洗脑成毫无畏惧的杀戮机器,此刻手中的武器都在剧烈颤斗。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前的黑发青年,那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压倒了芯片植入的指令。
“跑……快跑啊!!”
一名深渊军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他丢下手中的爆能枪,转身就想往皇宫的侧门逃窜。
但这声尖叫成了死神的号令。
沉弦缓缓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深渊士兵。他的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向自助餐盘时的平静与漠然。
“谁允许你们走了?”
沉弦左手抬起,虚握。
原本握在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君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贪饕。
“小溪,开饭了。”
随着沉弦的一声低语,那把黑色太刀仿佛活了过来。
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黑色波纹以沉弦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方圆千米。
那不是能量波,那是……引力场。
重力参数在这一瞬间被篡改了。
“啊啊啊!!”
那个刚刚跑出十几米的深渊军官,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象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身后传来,象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硬生生将他向后拖去。
不仅仅是他。
在场剩下的两千多名深渊禁卫军,以及倒在地上的重伤员,甚至包括那两具sss级强者的尸体,全部都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
他们象是被卷入龙卷风的碎片,惨叫着、挣扎著,向着沉弦手中的那把黑色巨刃飞去。
“不!救命!!”
“这是什么怪物!!”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因为当他们靠近那把黑色巨刃的一瞬间,他们的身体就开始崩解。
并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
在接触到贪饕散发出的黑色雾气时,深渊士兵们身上的高科技装甲瞬间生锈、腐朽、化为铁粉。
紧接着是他们的皮肤、肌肉、骨骼……
所有的物质都在被一种霸道至极的规则强行拆解。
有机物被还原成最基础的碳水化合物,无机物被粉碎成原子尘埃。
而他们体内蕴含的生命能量、尚未消散的源能,则被提纯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红色流光,象是百川归海一般,疯狂地涌入贪饕那漆黑的刀身之中。
吞噬。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掠夺。
沉弦站在黑色的风暴中心,单手持刀,任由那些红色的流光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随着海量源能的注入,他原本因为连续高强度战斗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身上那些微小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有些破损的作战服表面,都泛起了一层诡异的自我修复光泽。
更可怕的是他的气息。
空气因为承受不住他体内溢出的能量密度而开始扭曲,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空间裂缝。
脑海中,洛溪发出了一个极度满足的饱嗝声,“御主!好撑!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存起来,作为备用电池。”
沉弦淡淡地回了一句,随手挽了一个刀花,将周围尚未消散的黑雾尽数收回刀鞘。
战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干净了。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甚至连地上的血迹都被刮地三尺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岩石地面,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支精锐的军队。
……
“你小子……”
一声虚弱的苦笑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死寂。
沉弦收起刀,身上的杀气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他转过身,快步走到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面前。
东方极正靠在一块还算完整的断壁上,手里的白狱棍已经变成了灰白色,那是能量彻底耗尽的征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喷血,但依然触目惊心。
但他还是强撑着眼皮,看着走过来的沉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血牙。
“胃口真好啊……也不怕……消化不良?”
“老师教得好。”
沉弦走到东方极面前,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而是直接伸出手,按在了东方极的肩膀上。
滋滋……
一股精纯至极生命源能,顺着沉弦的手掌,源源不断地灌入东方极那干枯的身体里。
东方极感觉自己象是一台快要报废的老爷车,突然被注入了顶级的航空燃油。
枯竭的经脉再次充盈,断裂的骨骼在酥麻中快速接续,就连那个即将熄灭的心脏动力炉,也重新爆发出了强有力的轰鸣。
“嘶——”
东方极倒吸了一口凉气,苍白的脸上迅速涌起一阵血色,“够了够了!再灌就要炸了!”
他一把拍开沉弦的手,活动了一下刚刚接好的左臂,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你这是作弊啊……”
东方极看着生龙活虎的沉弦,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感慨,“刚才那一招……是灰烬的特性?”
“恩。”
沉弦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吃了点好的,进化了一下。”
“吃了点好的……”
东方极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可是集结了深渊最高生物科技的究极兵器,在这小子嘴里就象是路边摊的一串烤肉。
“行了,别在这显摆了。”
东方极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目光看向皇宫深处那座最高的黑色尖塔。那里,九道极其隐晦但在感知中却如同太阳般耀眼的气息正聚集在一起。
“里面的那些老东西……估计已经吓尿了。”
东方极捡起地上的白狱棍,用力顿了顿地面,震掉上面的灰尘,“你去吧。这里交给我打扫。墨玄夜那家伙的后续部队马上就到。”
沉弦看了一眼东方极腹部已经结痂的伤口,确认没有大碍后,点了点头。
“老师。”
沉弦突然开口。
“恩?”东方极正在检查自己的发型乱没乱,随口应道。
“这把打完,回去请你喝酒。”沉弦的语气很平淡,就象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要的那瓶珍藏窑酒,我让墨玄夜给你留着了。”
东方极愣了一下。
随后,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眸子里,笑意渐渐荡漾开来。
“臭小子。”
他挥了挥手,象是在赶苍蝇,“赶紧滚!别眈误老子喝酒!”
沉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下一秒。
轰!
地面炸裂。
沉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保留。恐怖的加速直接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长达千米的沟壑,音爆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废墟再次掀飞。
他化作一道黑红色的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插深渊皇宫的心脏。
东方极站在原地,看着沉弦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棍,转身面向后方正在涌来的深渊援军,眼神重新变得暴虐而冰冷。
“来吧,杂碎们。”
……
深渊主星,地下三万米。
这里是整个深渊文明的大脑——塔尔塔洛斯最高指挥中枢。
这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指挥室,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庞大的星图,数千名深渊高级参谋如同工蜂一般在各自的操作台上疯狂忙碌。
但此刻,这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那是好几台高算力战术主机因为过载而烧毁的味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站在最高指挥台上的深渊总指挥官无光之主,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他那张苍白的面孔在全息屏幕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原本修长优雅的手指死死扣住指挥台的边缘,特种合金制成的台面已经被他抓出了十个深深的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