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像某种集结号,无数身影从地下浮了出来。它们五官皆无,空白面孔整齐转向安特,像被同一根线扯动的木偶。
紧接着——
哗啦!
整条长街同时开裂,所有空白脸在同一秒竖向撕成血色巨口,癫狂的尖叫叠加成海啸般的声浪,震得玻璃轰然粉碎,碎渣在空中就被音波磨成粉尘。
“欢迎仪式?太热情了吧”
安特眼底一凛,本能召出长剑,
“锵——!”
寒光破空,剑吟压过尖啸,将扑面而来的声波劈成两半。
霎时,轰鸣尽退。
“禁止噪音扰民!”
安特暴喝出声,掌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斜斜掠过怪物颈项。
那颗裂开头颅应声抛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重重砸落到地面上。但是,
没有血!
伤口断面干净得像瓷片,一点血迹也没有!
海潮般的哀鸣声不断,恶魔的无首身躯剧烈晃动着。
“脑袋掉了还不死?”
安特脚下一踏,身形掠至恶魔身前,长剑高举,
“嗤啦!”
剑锋竖劈而下,将那具残破的躯体从中一分为二。
刹那间,无数细如发丝的血线从伤口中激射而出。
它们迅速缠绕住被劈开的两半身躯,猛地一拉!
“咔!”
血肉骨骼瞬间合拢,裂缝闭合,开始愈合。
“不死之身?”
安特心头一沉。
“不是不死。”神秘女孩的声音在脑海炸响,语气活像在俯视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这里是镜世界,它们背靠一整座世界的能量池,受伤即回满,累死你也砍不完!你是不是有病?跑人家主场跟整个位面硬刚?”
“我勒个法克,不早说!”
安特飞起一脚,把尚未完全愈合的残躯踹得对折,借反冲力拔地而起,转身狂奔。
身后尖叫层叠,像潮水追拍堤岸。
安特头也不回,他可不想把体力浪费在杀不死的恶魔身上。而且,和整个维度为敌?他还没那么脑残。
尖叫声浪并未因安特的撤退而收敛,反而愈发高亢。
那些无面恶魔脚步踉跄,速度却不慢。它们追着安特,空白脸孔上的竖裂巨口一张一合,音波叠加成潮,一浪高过一浪。
瞬间移动。
安特心念一动,身形瞬移闪现至旁边的屋顶。
失去目标的恶魔们在下方仰天长啸,几秒后,它们如退潮的水银,身体软化、塌陷,渗入地砖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停了,街道重新归于死寂。安特蹲在屋顶上,长吐一口浊气,苦笑:“这算是下马威吗?”
下一秒,脚下的屋顶骤然鼓胀、开裂,张开了巨口!
木板与钢骨化作獠牙,自下而上咬合,黑暗中,深红血光在“牙缝”间翻涌,仿佛喉咙深处早已备好熔炉,只等猎物自投。
安特猛地一蹬,身形刚刚飞上天,天穹又轰然崩塌。
数块房屋般大小的黑岩拖着血色火尾,流星般砸落下来。
安特被迫旋身,借势俯冲,落向另一边的屋顶。
脚底的屋顶尚未传来实感,整栋楼先发出垂死呻吟。
下一瞬,楼板炸裂,一根血红色的岩刺破膛而出。
安特在空中强扭腰身,岩刺贴着颈侧掠过。
地面像被唤醒的兽群,一根、两根、十根血红岩刺接连破土,疯狂生长,追逐安特的影子。每一次落脚,先前站立之处便被獠牙般的岩柱贯穿。
屋顶、木梁、钢筋被刺成碎片,又在半空被深红火焰舔噬,化作燃烧的流星雨。
尘烟冲天,楼体哀鸣,整片屋脊如纸牌般层层塌陷。安特在崩塌的浪尖上跳跃,剑光劈开坠落的火石。
“这又是什么鬼把戏?!”
安特脚下的整栋楼房已被血刺撕成燃烧的积木。
“这么简单都想不通?白痴!”脑海中,神秘女孩给出来答案,“污染源发现你了!它现在正在利用镜世界的力量驱逐你!”
下方的尖刺轰然炸碎,千万碎石化作赤红霰弹,尖啸着射向安特。
瞬间移动!
安特身影一闪,原地只留扭曲的残光。
下一瞬,他原本立足的地方被石雨打成蜂窝,火屑四溅。
镜世界的驱逐仍在继续。
安特刚现身隔壁街,两侧高楼便像被无形巨手推挤,钢筋发出垂死呻吟,墙壁上的砖石成片剥落,整座建筑轰然倾塌。
浓烟与尘埃瞬间暴涨,像一张灰黑的巨口,将安特整个人吞没。
“有没有搞错?这么大阵势?”
安特在心里咒骂,飞行能力再度发动,从浓烟顶部破云而出。迎接他的,却是天空倾泻的巨石。
每一颗都房舍大小,拖曳赤火,如重炮齐射,封锁所有高空退路。
“该死的!”
安特怒喝,身形被迫折回。巨石砸在身后,他只能一路狂奔。
头顶有巨石像炮弹一样砸落,脚下的街道开始断裂,缝隙里喷出赤红蒸汽。
两旁高楼同时失去支撑,外墙先一步剥落,钢筋骨架发出垂死哀鸣,随后轰然折叠,楼层像被无形之手挤压成扭曲的盒子,又瞬间炸裂,无数碎石拖着火尾横扫而过,汇成奔腾的石洪。
烟尘被冲击波掀起,遮天蔽日,天地间只剩一片翻滚的灰黑海洋。
炽热的流火在尘雾中穿梭,点燃一切可燃之物,甚至连风也点燃了。
世界在怒吼,废墟在奔腾,整个镜世界都不欢迎安特!
巨石带着赤火呼啸坠下,砸中安特身后的屋脊,整栋楼像被巨人一脚踩裂,冲击波掀起的碎石雨噼里啪啦。
安特不敢停步,借着震波一个翻滚,滑进一条幽暗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断裂的楼梯井,钢筋裸露,像张开的獠牙。
安特踩上歪斜的扶手,借高度纵身跃起,双手抓住上层楼板边缘,臂肌一鼓,整个人翻上二楼。
刚落地,头顶天花板轰然塌陷,巨石击穿楼层,砸进他脚下的房间,火浪顺着破洞翻涌而上。安特顺势扑向侧墙,踹碎残窗,滚入相邻的建筑物。
这里应该是现实世界中的海神银行,窗外火光把室内照得一片惨白,安特贴着墙根疾奔,影子在碎玻璃上被拉得扭曲。
又一枚巨石轰碎屋顶,砸穿走廊中段,飞溅的玻璃片像刀片掠过他安特的风衣。
安特猛地压低身形,从断裂的天花板下钻过,脚下踩到倾斜的办公桌,借力一蹬,整个人滑进尽头的金库。
当然,里面并没有金子。
金库窄小,墙体尚完整,火光透过门缝投进来,像巨兽的舌头舔舐黑暗。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咆哮终于停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安特抬脚踹开金库残门,再度飞上天去。
脚下,半个街区已彻底垮成废墟。
楼体折断的钢筋像巨兽肋骨,焦黑瓦砾堆成起伏的丘陵;尚未熄灭的火线在灰雾里蜿蜒,仿佛给尸体缝上猩红蜈蚣。
安特还没来得及辨清方向,空气骤然一沉。
一座两层砖木结构的小楼竟整栋浮起,像被无形巨手攥着,对准他迎面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