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下
荣显目不转睛盯着母亲,一个妙龄女使正在张初翠身上检查着。
别把古人当成傻子,根据大周的相关制度,外戚入宫需走西华门,并且要递上腰牌验明身份。
验明身份后,需在正鉴台整理仪容并排队等待接见。
此外,还有“不许通宫禁”的规定,即禁止外戚随意出入内宫,这意味着贵妃弟弟进宫见面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流程,得到皇帝或贵妃的允许后,才能按照规定的程序入宫。
同时,外戚在宫中的言行也受到严格监管,不能与朝中官员私下往来,如有公事,须赴中书、枢密院在台面上汇报,不得暗中交往。
进出皆需要搜身,不仅仅怕带出东西,更重要的是不能遗漏物品。
好在女使检查完便放行了,没有查出问题,因为…荣家所有人的帕子都是一样的,多亏有了个好妹妹。
回到马车上后,荣显闭目养神,回忆着今天一切,暗暗思忖有无遗漏。
帕子是荣飞燕的,吃饭后在餐桌捡到的,上面用米汤书写文本,上了马车后跟母亲调换帕子。
张初翠是个直爽的性子,马车上提起皇子,她到了宫内一定会再次提起,没办法,老母亲笨笨的,而且还爱哭。
米汤遇眼泪而显形,他故意提醒荣飞鸢,就是要她将两人帕子换掉,如此张初翠发现后,让人取回来的也是荣飞鸢的帕子。
他进宫的次数不少,已经差不多熟悉了,所以才选了手帕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哪怕荣飞鸢没有发现,只要张初翠将帕子拿在手中,一般也不会被搜查。
但,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发生,荣飞鸢能在深宫生存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只是荣宠。
周庭规矩再多,也架不住有心人,荣飞鸢后期谋反的时候,用女使传递信息都不会被发现,更别说他这么小心。
今天唯一的变量就是张初翠,就怕她今天突然变机灵,没有把帕子忘在宫里。
母亲,今天你是最棒的!
他睁开眼睛,满意的扫了眼自家母亲,看的张初翠满脸疑惑,伸手摸了摸脸上,还以为刚才在宫里沾上了米粒。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辛苦母亲为我们操劳了。”
夸一夸她,哪怕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初翠咧嘴一笑,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扫了眼狐疑的妹妹,荣显呵呵一笑,伸手打乱了她头上的发饰,气的小丫头小脸鼓鼓的,手忙脚乱的重新整理。
小家伙太聪明了,万一察觉到怎么办,干脆给她找点事做。
掀开帘子看向皇宫的方向,荣显眼底闪过一丝忐忑。
“姐姐,她会相信我吗?”
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药方,很难会被相信。
所以他特意献上了四季食方,就是争取一点点的信任,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也拿不准。
“妹妹,回头姐姐要是问你,我看过什么书,你就说是《养生类要》。”
反正这本书还有几百年才出书,任谁也找不到。
“有这本书吗?”荣飞燕狐疑。
“有的!”
荣显不再废话,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荣飞鸢相不相信,别人相不相信。
一个几百年后的妇科药方,经过后世认证过的药方,它不能凭空出现在世界上,做事要做全。
回到富昌伯爵府,承砚已经回来等着了。
“少爷,袁二郎没有定亲,今年都已经十七了,听说是袁家曾被牵连进静安皇后案中,爵位被夺,后来虽恢复了名声与爵位,但实力锐减,只是空有伯爵的名头,京城中同等级的人家多半不看好袁家,不愿意与之结亲。”
荣显惊讶的扫了眼承砚,他没想到,承砚居然能调查的这么仔细,确实有点机灵劲。
被少爷“赞赏”的目光一扫,承砚顿时精神大振。
“少爷,不止呐,袁家大房夫妇身为嫡长夫妇,却没有任何出挑的能力,袁老夫人还偏心大房。袁家二郎不受亲妈宠爱,再加之袁家大郎夫妇在袁文韶的婚事上故意叼难,使得他更难找到合适的媳妇。”
“这袁文韶虽说是袁家嫡次子,但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现在还只是个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好人家看不上,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听说袁伯爷也着急呐…”
倒也没错,袁二郎似乎快二十的时候才迎娶了盛华兰,也就是说,距离盛家入汴京没多少时间了。
“去,把家里的书都搬到书房。”
“是!”
等承砚扭头离开,荣显走在游廊中,心里暗暗琢磨起来。
他已经十四了,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大周男女十五便可以议亲。
女子满15岁行“及笄礼”,将头发绾起插笄(簪子),标志着成年可议亲。
如华兰、明兰等,都是到了及笄年纪后,家里才正式开始为她们谋划婚事,这也贴合大周朝“女子十五而笄,二十而嫁”的礼法习俗。
男子也是如此,虽说不一定十五便婚嫁,可到了年纪,家中长辈就要开始互相议亲,婚事可以以后办,但一定要提前找好。
华兰便是如此,十五刚及笄就嫁了出去,可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今年已十四,明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父母定会四处打听人家,他却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富昌伯爵府,不过空有爵位的壳子,既无实权,又不能世袭罔替,哪家好姑娘会肯嫁进来?
说句难听的,就荣家如今这光景,怕是连扬州通判盛纮,都未必能瞧得上他。
一没祖上积累的底蕴,二没朝堂立不住根基,三是他自己原就是个为非作歹的浪荡子。
唯一的指望,便只剩姐姐荣飞鸢,可皇帝年迈,还能护着荣家几年,等龙驭归天,荣家的天,也就塌了。
即便飞鸢能诞下皇子,又能如何?宫里没生过皇子的妃嫔还少吗?
先得让皇子平安活下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这世道,本就这般儿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