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你怎么不吃,这羊肉入口即化,满满的肉香,比炙羊肉还要好吃。”
荣显吃完自己那份,用帕子擦了擦嘴,很是满足,佯装诧异的询问。
顾廷烨勉强一笑,“没胃口。”
“可惜了!”
荣显看着剩下的一份,冲摊主嚷道:“给我包起来,他给钱,我没钱。”
酒肉朋友就该有酒肉朋友的态度,众所周知,我荣慎之,没钱。
“得嘞!”摊主用裹贴将肉包好。
顾廷烨随手给了些钱,直接不用找了,果然财大气粗。
两人肩并肩往回走,路过没有人的街道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顾兄,你也猜出来了,我们这次不仅仅是去议亲。”
荣显的算计向来都是让人无法拒绝,他笑道:“若是白老太爷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尽管拿来,我也可以给你算一份功劳。”
他就这么明白着告诉顾廷烨,你去扬州干什么我知道,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要是你想借着别人达成目的,那就要付出代价,没有不劳而获这么一说,皇帝还不差饿兵。
滚滚朝堂之上,满朝朱紫谁不知道谁,大家打的都是明牌,越是大事越充满了利益交换,堂堂正正的分割好处,毕竟好处就放在哪里,没人是傻子。
你想入阁,可以,拿出工部尚书的职位来换,否则我不同意,我给你找麻烦,我恶心你。
要玩就玩明牌,私底下的算计那是勋贵玩的,早就过时了。
顾廷烨心神俱震,“慎之兄你…”
“嘘!”
荣显突然竖起手,指尖抵在唇前,目光锐利地扫向巷口——昏黑的巷弄深处,四道人影正悄无声息地冲出来,赤手空拳,目标却直奔顾廷烨而去。
他心头第一反应是白家的人,可念头刚起就被压下:不对,扬州离白家地界太远,他们没本事把手伸到这里来。
片刻间,那四人已扑到跟前。
荣显来不及细想,侧身欺近,伸手就薅住最前头一人的衣领,手臂微微发力,竟将人整个人提了起来。
紧接着脚下一扫,正踹中另一人膝盖,同时手腕一沉,将手中提着的人往第三人身上狠狠砸去。
“嘭!”“哎哟!”
不过瞬息之间,三人已倒在地上哀嚎,只剩下最后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僵在原地瞪着眼,显然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吓懵了——快得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那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爷爷!”
荣显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扯了扯嘴角:“哎,好孙儿,打哪来的?”
男人嘴角一抽,被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叫孙子,他忍不了…也要忍。
仅凭刚才单手提溜起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吓懵了,知道惹上了硬茬子,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道:
“爷爷误会,孙子只想借点钱花花,刚才见我们就在隔壁吃饭,见另一位爷爷出手大方就起了心思。”
懂,露财了,而且还是两个少年,不被盯上才怪。
荣显瞪了眼顾廷烨,顾廷烨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劫财就直接动手啊!挺利落,没少干吧!”荣显上下打量男人。
男人忙道:“爷爷又误会了,说到底,评书话本都是瞎编的,我们又不是傻子,就你们两个小崽…呃!”
顿了一下,他小心扫了眼荣显,发现面色没有变化,连忙改口,
“我见就两位小爷爷,想着直接按住搜身便可,要是你们反抗,顶多打一顿,拿完钱就走。”
就打个劫而已,难不成跟话本里面似的,跳出来喊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别闹了,没人是傻子。
选个僻静地,瞅准孤身的主儿,闷不吭声动手,得手了拔腿就溜,哪会给人留着喊救命、记模样的功夫。
他们原是瞅着顾廷烨衣着光鲜,出手大方,又只两人,想着速战速决捞一笔,没成想踢到了荣显这块硬骨头。
可劫匪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打不过就认怂,没什么丢人的。
他们本就只图财,没想着伤人命,就算真被扭送到官府,用点赃款找个熟人疏通打点,顶多挨顿板子就能出来,犯不着为这点小钱拼上半条命。
是以那最后一个劫匪才会“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喊“爷爷”,半点挣扎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横竖认个怂就能脱身,何苦跟硬茬子死磕。
“倒是有点小机灵。”荣显也觉得自己有点被小说误导了。
“嘿嘿…”男人憨笑,心里有些紧张,眼睛四处乱瞄。
“叫什么?”
“回爷爷话,小的张猛。”
荣显摆了摆手,随意道:“滚吧,以后少干这种事。”
张猛大喜,连忙拉起同伴就跑,眨眼消失在了巷子口。
“慎之,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顾廷烨不解。
荣显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要不然呐,送到官府去?他们花点钱就能出来,别觉得自己是宁远侯府的公子就可以一管到底,人家是地头蛇,明面上客气,私底下谁听你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窝。
那些劫匪能在市井间讨生活,没被官府赶尽杀绝,说到底,总有些苟活的门道——或是认得几个衙役,或是懂得见好就收,从不敢真闹出人命。
可这大周天下,象这般钻营度日的人,又何止这几个劫匪,遍地都是,根本管不过来。
也正因如此,人才挤破头想当官,想位列朝堂——只消朱笔轻轻一划,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祸福,那才是真正言出法随!
荣显看向灯火通明的码头,心中明悟了一些道理。
原本这世道在他眼里,其实是烂透了的,远不及后世的清明。
可换作这时代的普通人,或许会觉得眼下已是安稳——至少没有战火连绵,不用看着亲人死在眼前,不用在尸堆里逃命,便足以称得上“幸福”。
屁股朝向决定一切,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
皇帝要的盛世,臣子给的答案,百姓期待的未来,这三个就是不一样的东西。
偏有人总把自己的心思裹上“为你好”的外衣,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天大的善事。
可到头来,那不过是他们给自己找的借口,是自己对自己的交代,从来不是别人真正需要的东西。
就象有人想给饥肠辘辘的人锦衣玉食,却忘了对方此刻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果腹的馒头。
所以,满朝朱紫都是那个“为你好”好的人,也是蝇头苟利的王猛…都特么该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