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织着,把窗外的天地晕成一片朦胧的灰绿,风裹着湿气卷过窗棂,带起细碎的呜咽,却吹不散土屋里的暖。
土炕烧得温热,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王婶盘腿坐中间,手里攥着剪好的千层底布料。
宋惜尧挨着她坐,指尖捏着针,眼神里带着几分拘谨的认真。
萧朔坐在炕沿边的木凳上,手里握着块光滑的桃木,削刀在指间转了个轻巧的圈。
木屑落在脚边的竹筐里,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炕上传来细响的方向。
“针脚要匀,线拉得松些,太紧了鞋底硬,穿着磨脚。”
王婶手把手捏着宋惜尧的手,引着针穿过层层棉布,线头在布面打了个小巧的结:“你看,这样走针才顺,等缝完一层,再叠上另一层,慢慢凑够厚度,才经穿。”
宋惜尧点头,试着自己下针,针尖戳进布料时稍显生涩,线拉到一半竟打了个结。
她抿了抿唇,抬眼看向萧朔,眼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窘迫。
萧朔抬眸撞见她的眼神,嘴角弯了弯,削刀慢了些:“别急,慢慢来,你手巧,肯定一学就会。”
语气里带着自然的笃定,像揉了温糖。
王婶笑了,拍了拍宋惜尧的手背:“萧朔倒是会夸你,不过你这性子稳,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头回学缝鞋底,针脚歪得像爬了条虫,被我娘笑了好几天。”
宋惜尧被逗得弯了眼,指尖的紧张散了些,重新理顺线,慢慢往下缝,这次针脚虽不算齐整,倒也没再打结。
雨声渐密,敲在窗纸上哒哒作响,屋里静悄悄的。
只剩针线穿过布料的轻响、削刀刮过木头的细声,还有偶尔王婶的几句叮嘱。
萧朔削着木勺,目光落在宋惜尧垂着的侧脸上,灯光落在她发顶,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抿着唇的模样认真又娇憨,指尖捏着针的动作轻轻巧巧,让他心里软得发暖。
削刀顿了顿,他故意咳嗽一声:“王婶,您跟王伯当年,也是这么一起学做活计过来的?”
王婶闻言笑了,眼里漫开温软的光:“哪有,当年我跟他定情,可比这简单多了。”
她手里的针不停,声音裹着雨声,慢慢道来:“那时候天旱,家里鸡蛋金贵,他每次去赶集,都攒着一筐鸡蛋给我家送,送了大半年,某天放下鸡蛋就红着脸说,想跟我过日子。”
宋惜尧停下针,眼里满是好奇,萧朔也抬了头,削刀搁在膝头,听得认真。
“就这么定了?”
宋惜尧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讶异。
王婶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定了,没有啥排场,就一筐筐带着温乎气的鸡蛋,实打实的心意。后来成了家,他劈柴挑水,我缝补做饭,日子虽平淡,倒也日日踏实。”
她说着看向两人,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像你们这样,互相疼着,日子自然越过越暖。”
宋惜尧脸颊微红,悄悄抬眼看向萧朔,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视线相触,都忍不住弯了眼,没说话,却自有温情漫开。
萧朔重新拿起削刀,指尖的动作更柔了些,心里盘算着要把这木勺削得更光滑些,给她盛汤用正好。
宋惜尧低下头,针脚比之前匀了不少,线拉得不急不缓,暖意在指尖蔓延,顺着针线,缝进了层层棉布深处。
雨还在下,屋里的暖却越积越浓,裹着三人的话语,裹着夫妻间的柔意,在雨夜晕开满室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