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少人朝这边走来,黄元江挺了挺腰板。
林安平则是走到黄元江身边,轻声道,“走吧。”
“啊?”黄元江嘟囔着,“等他们恭贺完了再走不迟,小爷也嘚瑟嘚瑟。”
林安平瘪了瘪嘴,嘚瑟是吧?行!
林安平双手搭在身前,站在黄元江一侧,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弧度。
“恭喜田国舅!”
“少师之职,责任重大啊!”
“国舅深得圣心,可喜可贺!”
“下官私下常与旁人道,朝中之能,当国舅为砥石也”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众人是走来了,只不过在田子明跟前停下来了。
黄元江表情一滞,林安平笑着摇了摇头。
“恭喜二位公爷!”
倒也不是没人,曹允荣和曹允顺便朝二人道贺。
至于六部尚书,冲田子明拱了拱手,也冲林黄二人拱了拱手,便走出了大殿。
黄元江郁闷望了被众人围起来的田子明,冲着眼前几个武官嚷着,“走!咱哥俩请你们吃酒去!”
“那敢情好!又要小公爷破费了”
于是,林安平和黄元江随曹家人,以及几位武官一道朝殿门处走去。
即将跨出殿门时,林安平回头看了一眼。
仅仅也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挂着淡笑跨出了殿门。
田子明站在殿中,对前来道贺的官员一一拱手还礼,脸上挂着的笑容久而不散。
带着笑意的眉眼之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色隐匿了起来。
如今他田子明也有被万人追捧的一天,也有在别人眼中闪耀光芒之时。
他等了多久?等到皇上登基,妹妹成了皇后,他却依然是个侍郎。
等有了钦宪司,结果依旧没被重用
直到如今妹妹诞下了嫡皇子,他才一朝破云出,扶摇上青天。
此刻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他也是有抱负的人,如今终于有了实现机会!
“恭喜田兄”
田子明嘴上笑容一滞,望向抬手的徐世清。
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徐世清啊徐世清,你老子打下南凉又如何?那少保之位终究还是黄元江。
“多谢徐兄”田子明敷衍一笑拱手回礼,“也恭喜令尊得了南凉。”
徐世清闻言眉头一凝,很快又散去,笑笑转身离开。
“少师大人今个可要破费,咱们讨杯喜酒喝”
“就是就是,对少师大人来说,今个可是双喜临门啊!”
“好好好”田子明大笑挥手,“今个本官做东!大家伙不醉不归!”
林安平和黄元江一行已经走出了宫门。
与曹家两兄弟以及旁人约好晚上饮酒之处,众人也是离开,只余二人站在宫门口。
雪又下大了起来,密如鹅绒在寒风中左右横飞。
“兄长回府还是?”
“咱坐你马车。”
这时,魏飞也赶着马车到了近前。
黄元江与林安平齐齐上了马车,车厢内因为一直燃着竹炭,所以暖和的紧。
黄元江搓着手放在小炭炉上,林安平提起茶壶,给黄元江以及自己斟上了热茶。
黄元江端起茶盅,放在嘴边吸溜一口。
“兄弟,今个陛下这安排你怎么看?”
马车缓缓而行,林安平望着眼前茶水,“兄长是指哪件事?是皇子入东宫?还是任命之事?”
“入东宫咱不奇怪,”黄元江抿了抿嘴,“皇子乃皇后所生,又是嫡皇子,立为储君是迟早的事。”
将手中茶盅放下,喝茶没有烤手来的舒服。
黄元江手又放在炭炉上,左右翻着面,“咱就是有点不顺心,那田子明凭啥为少师,他是个啥?算个啥?能教明白个啥?”
“不就仗着皇后娘娘的关系”
“兄长,”林安平拦下黄元江,“你这牢骚同我可言,在旁人那可千万别露半个字。”
“咱知道,咱还能心里没数,”黄元江瓮声开口,“咱就是气不过,这少师咋算也该是咱兄弟不是。”
“愚弟谢兄长关切之心,”林安平端起了茶盅轻声开口,“兄长你须知道,用田子明,也是试田子明。”
“试他什么?”黄元江露出好奇疑惑的表情,“试他会不会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不学,不知义?”
林安平嘴角浮起,很是无奈笑望了黄元江一眼。
“兄长倒是学识渊博,”打趣了一句话,神色恢复一丝认真,“自然是试他有没有外戚干政的野心,试他能不能安分守己做个辅臣,试他值不值得托付未来储君”
“呃”黄元江抬起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兄弟,你这说的有点复杂了。”
“复杂吗?”林安平抿了一口茶,“不复杂,兄长知道竹子吧?”
“竹子?咱又不是傻子,竹子哪能不知道。”
林安平,感觉有被冒犯到。
“就好比现在的竹子,被大雪压弯了竹身,一旦压着的大雪没了,竹身势必反弹”
黄元江懵懵点头,“是这么个理,这和田子明有啥关系?他是竹子精?”
“咳!咳咳!”一口茶呛到嗓子眼,林安平用力咳了几下,斜了黄元江一眼,“他是筷子精。”
“啊?!”
“竹子被雪压,而他被”林安平抬起手,指了指上方,“前有压制,一朝被重用,这叫什么?这叫落差,落差大小最能试出人心。”
“奥”黄元江深深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意思就看他会不会得势有恃无恐?对吧?”
“然也”
“那”黄元江又皱起眉头,“咱哥俩是啥?是竹叶还是竹笋?”
“竹笋是竹子儿子,”林安平没好气道,“我们啥也不是,是制衡!”
“咱们是制衡?”黄元江挠的用力一些,“专门打田子明这孩子的?”
“有你我在,外戚能在东宫做大吗?”
“懂了懂了,”黄元江疑惑解开,跟着嘟囔,“他做大个屁啊做大,外戚咋了?你还是皇亲呢。”
“兄长、”
“咱不说了,不说了,”黄元江咧了咧嘴,“咱真不想与他共事”
“兄长”林安平神色认真望着黄元江,“记住,我们与田子明是同僚了,该敬的敬,该处的处,只需分寸拿捏住就行了。”
“记下了,”黄元江点头,接着抬头,“晚上酒宴你请客。”
“我没银子,”林安平拒绝的干脆,“还要娶媳妇呢。”
好吧,黄元江本想释放一下昨个皇上赏赐不公,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那成吧,”黄元江无奈摊手,“让曹老二请。”
“成!”
马车行进在风雪中的街道上,传出黄元江猥琐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