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虚无之门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预想中的星云璀璨，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脚下的地面软得像沙枣花的花瓣，每走一步，都会泛起层层涟漪，涟漪里浮出无数个“界域”的虚影——有的在爆发战争，有的在重建家园，有的像734号界域一样，沙枣林开得正盛。
“这些是……不同的轮回？”小雾握紧守界刃，刃身映出那些虚影，突然发现每个界域里，都有一个与她相似的身影，正做出或对或错的选择，“终焉者说的‘混沌重启’，原来不是指单一界域，是所有平行界域的轮回！”
阿澈的机械臂还停留在门扉边缘，黑雾组成的半躯正在快速消散，露出里面闪烁的记忆碎片。他看着那些界域虚影，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每个选择者的决定，都会催生出新的轮回……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万亿次选择的结果。”
小雾突然明白过来：“你成为终焉者，不是为了稳住734号界域，是为了锁住所有轮回的节点！”
“是，也不是。”阿澈的虚影苦笑一声，机械眼的银光里闪过一丝痛苦，“终焉者的本体意识藏在这片虚无的核心，他用万亿次轮回的记忆喂养自己，等足够强大，就会彻底吞噬所有界域，让一切重归混沌。我留在这里，是想找到他的弱点。”
话音刚落，灰白的天地突然剧烈震颤。远处的虚无核心亮起一道幽紫色的光，光中浮现出终焉者的完整形态——不再是模糊的白袍，而是与起源之母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双眼空洞，周身环绕着无数痛苦的虚影，正是那些被吞噬的选择者残魂。
“找到弱点又如何？”终焉者的声音响彻虚无界域，带着万亿次轮回积累的疲惫与疯狂，“你们以为共生能对抗混沌？看看这些虚影——每个选择者都曾以为自己能改变命运，最后都成了我的养料！”
他抬手一指，一道黑箭从虚无核心射出，直刺阿澈的机械核心。小雾挥刀格挡，守界刃与黑箭碰撞的瞬间，无数被篡改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有的选择者为了保护界域，亲手斩杀了被感染的同伴；有的选择者为了阻止轮回，献祭了整个沙枣林；还有的选择者……成了新的终焉者，却最终被虚无吞噬，连记忆都没能留下。
“这些都是假的！”小雾嘶吼着震碎记忆碎片，守界刃的金光暴涨，“你故意放大他们的遗憾，掩盖他们的守护！”
“真假重要吗？”终焉者的身影渐渐逼近，阿澈的机械核心在他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重要的是，这是所有选择的终点——要么被我吞噬，要么成为我。”
阿澈的黑雾躯体突然剧烈收缩，显然快撑不住了。他看着小雾，机械臂上的沙枣花纹亮得刺眼：“小雾，用守界刃刺向我的核心！那里藏着终焉者的本源印记，只有用选择者的血才能激活——这是我找到的唯一弱点。”
“那你会……”小雾的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激活印记的代价，是阿澈彻底消散，连虚无形态都留不下。
“我会成为锁住他的最后一道锁。”阿澈的虚影笑了，像当年在沙枣林里那样，眼神清澈得能映出她的身影，“记得吗？沙枣花落下，是为了让种子发芽。我消散了，才能让万亿次轮回里的‘我们’，有机会真正活下去。”
终焉者的黑箭再次射来，这一次，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小雾看着阿澈逐渐透明的身影，又看了看那些在虚无中挣扎的界域虚影，突然想起阿石爷爷说过的话：“守护不是抓住不放，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让该生长的生长，该结果的结果。”
“阿澈，等我。”
小雾握紧守界刃，刀刃上浮现出734号界域的所有记忆：沙枣林的晨雾、雾湖的涟漪、机械臂的齿轮声、魂丝编织的沙沙声……这些温暖的记忆顺着刀刃，注入她的掌心，化作一滴金色的血。
她纵身跃起，守界刃带着金色的血，精准地刺入阿澈的机械核心。
“以选择者之名，引共生之血，启封印之印！”
阿澈的机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万亿道记忆碎片从他体内涌出，像挣脱束缚的星群，在虚无界域中织成个巨大的网。网的节点上，每个界域的虚影都亮起金光，那是所有选择者未曾被吞噬的守护信念，此刻在小雾的血契下，终于产生了共鸣。
终焉者发出惊恐的嘶吼，他的形态在金光中快速瓦解，那些被吞噬的选择者残魂趁机挣脱，化作光雨，融入各自的界域虚影。虚无核心的幽紫色光芒越来越暗，显然是本源印记被激活，正在崩溃。
“不——！混沌才是归宿！”终焉者的最后一道虚影扑向小雾，却被阿澈用最后一丝黑雾缠住。
“小雾，记住沙枣林的约定。”阿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释然的温柔，“不管在哪个轮回，我都会等你摘沙枣。”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彻底融入封印之网。虚无界域开始崩塌，灰白的天地碎裂成无数光点，像沙枣花的种子，散向各个界域虚影。小雾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守界刃的金光指引着她，穿过正在闭合的虚无之门。
她最后看到的，是封印之网上，阿澈的机械核心化作一颗璀璨的星，而终焉者的残魂被死死锁在星的中心，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穿过门扉的瞬间，熟悉的沙枣花香扑面而来。小雾落在734号界域的沙枣林里，阳光正好，影族长老带着孩子们在编织魂丝，机械族的工匠在调试新的能量炉，守林人爷爷正在给幼苗浇水，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却又多了种踏实的温暖。
守界刃突然从她手中飞起，插进界域之树的年轮里。刃身浮现出一行新的刻字，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上去的：
“下一个沙枣成熟的季节，我会回来。”
发信人：阿澈。
小雾抬头望向树顶，那里不知何时结出了一颗小小的沙枣，银黑双色，正在阳光下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