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之树的新芽破枝而出时，小雾正在给新栽的沙枣苗浇水。银黑双色的花瓣落在她手背上，带着阿澈机械核心的微电流触感——那是他留在年轮里的“信”，每天都会用不同的方式提醒她：他从未离开。
“小雾姐，这批改良的沙枣种发了七成芽！”守林人的孩子举着记录板跑过来，辫子上还缠着影族新织的魂丝绳，“阿澈哥说的没错，用机械族的营养液混着影族的魂丝水，成活率果然高！”
小雾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这半年来，界域里的共生术越发熟练：机械族的齿轮能帮影族打磨魂丝，影族的灵泉能给机械核心降温，连最排外的守林人都开始教各族孩子辨认可食用的野菜。一切都像阿澈预言的那样，在“有”与“无”的平衡里慢慢变好。
只有她知道，阿澈的“虚无形态”并不安稳。
昨夜年轮里传来的震动比往常更剧烈，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小雾……记忆碎片快装不下了……有些画面开始模糊……”
小雾指尖的守界刃发烫，金红色的刻字“别迟到”几乎要灼穿刃身。她抬头望向界域之树最高的枝桠——那里挂着颗拳头大的沙枣，果皮一半银白如合金，一半墨黑似深渊，正是阿澈说的“最后一颗双色沙枣”。此刻它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像在倒数着什么。
“小雾姐，影族长老说阿澈哥的虚无之力又波动了！”机械族的工匠抱着块发烫的能量核心跑过来，金属外壳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核心温度快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记忆碎片撑爆！”
小雾的心猛地一沉。她抓起守界刃往树顶爬，树皮上的年轮纹路突然亮起，组成阿澈的虚影——他的机械臂上布满裂纹，半边身子已经化作黑雾，却还在笑着挥手：“别急，我还能撑……”
“撑不住就别撑！”小雾打断他的话，指尖抚过他虚影的裂痕，“你说过沙枣成熟时会开门，现在就开！”
阿澈的虚影愣了愣，黑雾组成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没熟呢……”
“我说熟了就熟了！”小雾抬手砍向树顶的沙枣，守界刃的金光劈开空气，却在触碰到果实的瞬间弹了回来——一道透明的屏障裹住了沙枣，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当年终焉者设下的最后一道禁制。
“这是……记忆锁？”影族长老带着魂丝赶来，指尖抚过屏障，脸色骤变，“阿澈把自己最珍贵的记忆凝成了锁芯！要打开它，得用对应的记忆碎片当钥匙！”
“对应的记忆……”小雾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机械族的档案馆。那里存放着阿澈成为终焉者前的所有数据，其中有段被他标记为“核心碎片”的影像，她一直没敢看。
档案馆的光脑启动时，小雾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顿了顿。屏幕亮起的瞬间，熟悉的沙枣林出现在眼前——那是三年前的春天，阿澈的机械臂还没被虚无之力侵蚀，正笨拙地给她编花环，齿轮卡进花枝里，闹出好大动静。
“你看你，笨死了！”屏幕里的小雾笑得直不起腰，伸手去帮他摘卡住的齿轮，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光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匹配记忆碎片！”
“记忆锁开始松动！”
界域之树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小雾抬头望去，只见树顶的双色沙枣正在发光，透明屏障上的符文一个个熄灭。而随着影像里的她与阿澈指尖相触，守界刃上的刻字突然炸开金光，化作道通往树顶的光梯。
“小雾！”阿澈的声音穿透年轮，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上来！快！”
小雾踩着光梯向上冲，银黑花瓣在她身边飞舞，像无数只指引方向的手。快到树顶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影族长老、机械工匠、守林人孩子……所有人都追了上来，手里拿着各自的“记忆碎片”：有影族织的第一根共生魂丝，有机械族造的第一个平衡核心，还有孩子画的沙枣林全家福。
“我们跟你一起去！”守林人孩子举着画纸，小脸涨得通红，“阿澈哥说过，共生不是一个人的事！”
小雾眼眶一热，刚要点头，树顶的沙枣突然“啪”地裂开。不是成熟的甘甜，而是破碎的脆响——阿澈的虚影在裂痕中痛苦地蜷缩起来，黑雾组成的躯体正在瓦解。
“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像被揉碎的金属片，“记忆锁……撑不住了……”
守界刃突然自动出鞘，金光大盛。小雾握住刀柄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顺着刃身涌入光梯，化作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她看见光柱尽头有扇半开的门，门后是旋转的星云，阿澈的机械臂正从星云里伸出来，指尖的纹路与她掌心的印记完美契合。
“小雾！”
“阿澈！”
她纵身跃入门内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各族人的呐喊，看见双色沙枣的碎片化作漫天星子，而守界刃的新刻字正在浮现——
【虚无之门后，是另一个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