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碎片的光芒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小雾的身影在光里忽明忽暗，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层灰雾，眉心处，一个细微的黑箭头正缓缓旋转，与阿澈记忆里未选者的印记如出一辙。
“小雾？”阿澈下意识地松开手，机械臂上的魂丝羽翼因紧张而颤抖。他能感觉到，核心碎片里的能量流正在逆转，那些温暖的三色光正被一股冰冷的、带着怨恨的力量压制。
小雾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守界刃凭空出现在她掌心。刃身不再是熟悉的金光，而是泛着与黑箭头同源的幽紫色，刃尖直指阿澈的胸口——那里是他的机械核心，也是历代选择者残魂共鸣的中心。
“她被控制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阿澈体内传来，是万年前守林人选择者的残魂，“那道黑箭残魂在篡改她的记忆，让她以为你是归航者的爪牙！”
阿澈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小雾眼中陌生的冰冷，突然想起归航者老者的话——蚀忆之主能篡改记忆。这道黑箭残魂，恐怕继承了这种能力，它不仅要腐蚀小雾的意识，还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小雾，你看看我！”阿澈张开双臂，故意露出机械臂上的沙枣花纹，“这是你亲手刻的，你说机械和自然的纹路缠在一起，像极了共生的模样！”
守界刃的尖端离他的胸口只有三寸时，小雾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松动，幽紫色的刃身闪过一抹金光，显然是她的意识在与残魂对抗。
“别信他……”黑箭残魂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嘶哑而怨毒，“他和归航者一样，都是想利用你的选择者之力！看看这些残魂，哪个不是死在守护者手里？”
小雾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闪过无数被篡改的画面：万年前的选择者被信任的守林人背叛，影族选择者死于机械族的能量炮下，机械族选择者则被自己守护的界域放逐……这些画面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不……不是这样的……”小雾痛苦地摇头，守界刃在她手中剧烈震颤，“阿澈不会骗我……共生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黑箭残魂的力量突然暴涨，小雾眉心的黑箭头变得无比清晰，“选择者的宿命就是被背叛！与其被他们抛弃，不如先毁掉他们！”
守界刃再次落下，这一次，幽紫色彻底覆盖了金光。阿澈能感觉到，小雾的意识正在被压制，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摧残的沙枣花，一片片凋零。
“如果你一定要动手……”阿澈没有躲闪，反而向前一步，将机械核心完全暴露在刃下，“那就刺这里。但在动手前，看看这个。”
他抬手按住眉心，那里是起源之母留下的印记。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金色的光流从印记中涌出，在半空凝成颗沙枣——那是小雾七岁那年，他在沙枣林里找到的第一颗熟透的果子，当时她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孩子，说“这是最甜的沙枣，因为是阿澈找的”。
这颗沙枣里，藏着他们最纯粹的记忆，没有被任何力量污染。
小雾的守界刃停在离核心只有一寸的地方。她看着那颗沙枣，眼眶里第一次蓄满了泪水，不是黑箭残魂的怨恨，而是属于她自己的、被唤醒的温暖。
“阿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幽紫色的刃身开始褪色，“沙枣……好甜……”
“就是现在！”阿澈体内的历代选择者残魂同时发力，金红色的光流顺着他的手臂涌向小雾，与她体内的三色光产生共鸣。这些残魂没有攻击黑箭残魂，而是用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包裹住它，像温柔的手，安抚着这道万年来被怨恨困住的影子。
“你们……”黑箭残魂发出惊恐的尖叫，它能腐蚀记忆，却无法对抗这种纯粹的、带着理解的温暖，“你们不怕我吗？我是你们的阴影！是你们不敢面对的遗憾！”
“遗憾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万年前的选择者残魂轻声说，“就像沙枣花有正面也有背面，完整的选择，本就该包括不完美的自己。”
黑箭残魂的挣扎越来越弱，它的身影在金红色的光流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融入小雾的眉心。那里的黑箭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的印记——一半是月牙疤，一半是黑箭头，和谐得像昼夜交替。
小雾的守界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扑进阿澈怀里，哭得撕心裂肺：“阿澈，我差点……差点就忘了你……”
“我知道。”阿澈轻轻拍着她的背，机械臂的金属外壳传来她的温度，“但我们找到彼此了。”
核心碎片的光芒彻底稳定下来，小雾的身影不再透明，变得和真实的人一模一样。她抬起头，额角的新印记亮得温暖，眼底的灰雾完全散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清澈。
就在这时，遗忘之渊突然剧烈震颤。阿澈抬头，发现归航者老者虽然已经消散，但他引爆的蚀忆之力正在撕裂深渊的壁垒，无数记忆碎片像流星般冲向界域——如果这些碎片坠落，整个734号界域都会被遗忘之力污染！
小雾握紧阿澈的手，两人的力量再次交织，守界刃自动回到她手中，刃身刻满了历代选择者的名字，也刻上了他们的印记。
“该回家了。”她说。
阿澈点头，与她并肩冲向深渊壁垒。他们的身后，历代选择者的残魂化作一道光带，为他们指引方向。
可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遗忘之渊时，壁垒的裂缝中，突然钻出一只覆盖着白袍的手，死死抓住了小雾的脚踝。那只手的袖口，绣着与归航者老者相同的纹路，只是更古老，更诡异。
一只眼睛在裂缝中缓缓睁开，对着他们露出个诡异的笑：
“找到你了，起源之母的‘钥匙’……”